旁的时候元清晚说这般威胁他的话,慕容卿便只当做没听到,左右元清晚人都在他手中,也翻不出什么天去。
只是今日,听着元清晚这般信誓旦旦的说着那个男人的名字,说那个人会来将她带走,慕容卿的心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一般的痛。
“清清,他有的本王也有,你想要的东西,本王也都可以给你,你为何不愿给我一个机会?”
这样的问题其实他已经问过很多次,但元清晚连将他同夙北陌比上一比都不愿意,慕容卿实在不明白,那个只会坐在金銮殿上无用之人,哪里能比得上他的英勇?
元清晚面上的冷笑不曾消失,此时看向慕容卿时,更是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想要你的命,你可以给我吗?”
若非不是慕容卿,她早就可以告诉夙北陌她怀了身孕;若非不是慕容卿,她如今好好呆在她的椒房殿中养胎,何须这般四处奔走?若非不是慕容卿,夙子霖也没有能力再不断的给夙北陌找麻烦。
慕容卿同她有新仇旧恨,如今她最想要的东西,便是慕容卿的命。
慕容卿愣在原地。
不管元清晚此时同他说想要什么,他都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的。母仪天下的位置、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就算元清晚想要那天上的明月,他也想办法满足她。
可是为什么?她就那么恨他?恨不得要他的命?
“人啊,总是将深情挂在嘴边。慕容卿,不管你为我做什么,在我心里,永远没有人能同他相提并论,你如今对我的监禁,只会让我越来越厌恶你而已。”
元清晚说完便直接转身关了房门,既然已经问到了想要问的答案,她自然不会同慕容卿多说什么。
她知道的,夙北陌一定会找到她,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耐心在此处等着夙北陌便是。
因着建城的宵禁,慕容卿不得不带着众人在建城别苑之中修整一晚,没有船上飘飘荡荡的摇晃之感,这一夜,众人倒是难得的睡了个踏实觉。
寂静的夜里除了秋风呼啸声,剩下的只有几队巡逻护卫的脚步声。
慕容卿一夜未能睡着,倒不是不累,赶了那么久的路,任谁都有些受不住,只是一闭上眼睛,他的心里便总有一些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处而来,让他彻夜难眠。
“主子睡不着?可要属下点些安神香?”
夜枭作为慕容卿的智囊,并非只是慕容卿所带军队的副将,更多时候,他还是慕容卿身边最为得力的暗卫,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护在慕容卿身边,这么些年来,慕容卿才能在一次次的暗杀之中顺利逃生。
此时见慕容卿屋内的灯久久未灭,他直接进了屋子,准备将一旁盒子里的安神香拿出来点上。
“不必忙了,过来同本王喝些酒。”
慕容卿向他招了招手。
夜枭立刻俯首。
“这不合规矩。”
他是仆,慕容卿是主,哪有主仆同坐的道理?
慕容卿却是不在意的,同他挥了挥手便又点了点手边的酒壶。
“当年柃木关一战的时候,你背着本王从雪山腹地逃出来,本王记在心里,你我之间早就不必多言什么规矩,如今褪下战袍,你倒是同本王客气起来。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吧,许久没有这般同你好好说说话了。”
二人在旁人面前是主仆,但私底下说起来,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确实不必顾忌这些虚礼。
夜枭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在慕容卿对面坐了下来。
“主子因何事难以入眠?”
他们行过军打过仗的人,向来眠浅,但累的时候沾床就睡,甚少有睡不着的时候,慕容卿彻夜难眠,可见是有心事。
一杯酒下肚,慕容卿面上带着些苦笑的看向窗外,那个方向,是元清晚住的院子。
“本王一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只有唯一一样,便是她的心。她心中念着那么多的人,唯独不愿给本王一个位置,你说这是为何?”
在蛮夷国,不管他走到哪里,多的是给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就算是那些面上矜持的千金小姐,见到他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红了脸。
唯独元清晚,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对路上随便捡到的孩子都比对他好很多,这一点让他很难想通。
夜枭尚未娶妻,自然也不知道男女情爱之事,没办法回答慕容卿的问题,但就算是他,也能看出来,元清晚提起夙北陌的时候,眼神是不同的。
那种想念中带着坚定的目光,似乎是一种可以支撑人披荆斩棘的力量。那样的目光,在元清晚看慕容卿的时候,从未在她的双眸中出现过。
其实慕容卿想知道的答案,一直存在他心底。
元清晚不爱他,甚至于让他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给一个,不喜欢,自然就不会放在心里了。
“罢了,如今天下未平,本王不该执着于男女之事,只要她在本王身边便足矣。”
慕容卿自己说着,抬手又是满满的一杯酒下肚。
夜枭沉默不语,但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只要她在身边……
有的事情元清晚不知道,但夜枭作为慕容卿身边的亲信,是知道不少消息的。夙北陌的人既然已经开始封锁了水路,可见是知道些什么了,若是让他们查到什么线索,一路追查过来,只怕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如今还在南浔的地界上,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不早日走出南浔,只怕能不能将清夫人留下,都还是未知数。
“殿下不必为此事忧心,城门口的人我们的人都已打点好,明日清晨一到时间,我们便立刻出城,剩下几座城池守卫不如建城森严,只要咱们小心些,平安回到蛮夷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夜枭不懂安慰人,如今的时局在他看来,不容乐观。但这些话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慕容卿说。
主子为了这位清夫人,已经废了不少的精神,若是此时劝说慕容卿放弃元清晚,他定然是不愿的,夜枭也不会做这种想想就知道没结果的事。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回到蛮夷,只要踏上蛮夷的土地,紧张的局势便可立刻改变,到时候,便是他们占上风,那夙北陌就算派出所有的守卫封锁南浔,也不可能找到元清晚将她带回去。
这个道理慕容卿自然也明白,点了点头,并没有质疑夜枭的决定。
只是夜枭却觉得,事情只怕没有那么顺利。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清新,也夹杂着晚秋的寒凉。
起得早的丫头小厮们身上都穿了带着绒毛的秋衣御寒,青黛作为元清晚身边的大丫头,每个季节的新衣裙自然是不会少的,今日她穿的便是一件桃红色镶绒褂子,建城比旁的地方冷不少,穿这样的衣服最合适不过。
“青黛姐姐!”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黛转眸,清秀的眉眼在廊前红叶的映衬下竟也多了一丝风韵。
向她小跑着过来的正是一同侍候元清晚的纸鸢姑娘。
纸鸢今日也是一身的带绒褂子,只是纸鸢的是早春嫩芽那般的嫩绿色,这般清澈的颜色,同她那双灵动的双眸倒是很相配。
“青黛姐姐,夫人还未起身吗?”
纸鸢小跑着追上青黛,许是从西厢那边走过来走得急了些,她一张脸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出了层薄汗,青黛本还有些冷,见纸鸢这般模样,似乎自己也没有那么冷了,将手从特意加长了些的袖口里伸出来。
“你倒是小声些,若是打扰夫人歇息,殿下知道了可不轻饶你!”
青黛半是打趣的同纸鸢说着话,转眼见纸鸢手中还拿着东西,似是个看起来便很是贵重的盒子,又疑惑道:“这是什么?”
她们作为主子身边的大丫头,虽比旁的丫头体面些,但总归都是奴婢,身边是没有这般贵重之物的,纸鸢这东西,只怕又是殿下那边赏赐过来的。
果不其然,纸鸢拿着那盒子在青黛眼前晃了晃,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青黛姐姐可听说过云纹丝?听说是建城特有的绸缎,穿在身上轻薄飘逸,却十分御寒,只是千金难求,许多人一生都难见一次。这盒子里的,便是云纹丝制成的衣裙,是殿下方才差人送过来的,只说建城天冷,怕夫人受了风寒。夜枭侍卫本是要亲自送过来的,只是正巧遇上我,便将东西给我了。”
青黛神情略微一愣,继而便恢复如常。
“夜副将亲自来送的啊……”
这衣衫有多金贵,她倒是不好奇,左右在焰都王子府里侍候的时候,她什么金贵物件没见过?只是若是同夜枭副将遇上的人是她,那该多好?若是无事,夜将军是从来不会同她们这些奴婢说话的。
“对呀,这般金贵的东西,随意交给旁人,若是弄丢了,那可是不得了,只有夜副将亲自来才能叫殿下安心。是了,夜副将还让咱们把夫人唤醒,早些出发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