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慕容卿一看到这排场,眉眼立刻蹙了起来,看着那管事的献媚、讨好的模样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元清晚倒是乐得看见这般场面,笑着同身边的纸鸢便开了口,声音还比平日里大了不少。
“本宫在皇宫里做皇后的时候,平日出行都有二十几个丫头太监随行,如今行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下了船,迎接的竟只有这几个人,当真是虎落平阳便是要受委屈的,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一句话便说明她皇后的身份,那些来迎接之人已经有不少疑惑的抬眸看向她。
慕容卿将她带着到处跑,但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也只有平日这几个常见之人,今日建城之中来迎接的人,她料定是不知情的,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慕容卿的脸色顿时更黑,又不能对元清晚发火,只能神色不善的看向一旁,提前到此处准备的夜枭。
“夜枭,你的人便是这般做事的?”
慕容卿冷言开了口。
一旁的夜枭也满心的委屈,他只通知这管事儿的今日这个时辰过来此处等候迎接主子,然后他自己便先过来了,谁知道此人竟然会带那么多人前来。
“是属下失职!主子先走,属下会将此事处理好。”
夜枭说罢立刻抬手,指挥慕容卿身后从船上走下来那些人,侍候着慕容卿同元清晚上了轿撵,十分低调的向着城内而去。那管事儿的和他带来的一干人,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人无视干净的晾在一旁。
“夜副将,这……”
那管事的摸不着头脑,见主子未同他说一句话便直接离开,这心也悬了起来,见夜枭还留在原处,便想着上前打探打探,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却才一开口,便得了夜枭满带寒意的注视。
“殿下此行乃是机密,我才来的时候便同你说了此事,如今你带了那么多人来,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若是因此坏了殿下的事,你万死难辞其咎。念在你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不将你赶走,自己去刑堂领板子。”
夜枭说罢,冷冷看了跟在那管事身后的那些人一眼。
“有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传言,今日你们来此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若是有人听不懂我所说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你明白我所言是什么意思。”
夜枭说得隐晦,但那管事的就算再笨,也听懂了这几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吓得连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急忙便向着夜枭跪了下去。
“多谢夜副将不杀之恩!小的明白,绝对不会让夜副将担心的事发生!”
这管家此时细细想想自己做的这些事,再想到殿下-身边那女子口中所言,虽还是有些不清楚其中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无意间闯了大祸,殿下未赐死他,已算是对他法外开恩了!
夜枭点了点头便也上马离去。
若不是元清晚说的那句话,这些人今日是定然要被赶出府去的。
在这个当口,这些人知道慕容卿的行踪,又听到了元清晚的那句话,若是直接赶走,只怕会惹出些麻烦来。
虽然犯了错,但还是放在眼皮子地下看着才可,到时候回了焰都,殿下的安危不会再受到威胁时,再处理这些人不迟。
虽是在马车上,这车帘遮得严丝合缝,看不见外间任何东西,甚至连同街道上都听不到多少人的声音,但元清晚还是被人用纱布蒙上了眼睛。
慕容卿做事向来这般小心翼翼,连同元清晚身边的月儿也被人蒙上了眼睛。小孩子胆子小,眼睛不能视物,便只能紧紧攒着元清晚的衣袖不肯松手。
这不是元清晚第一次来建城,上一次来的时候,正如传言中那般,建城的繁华丝毫不落于帝都。
街道之上人声鼎沸,就算到了暮色暗沉之时,远远看去整座城池还是灯火通明。夙北陌治国向来人性,虽有宵禁,但却不是天一黑便要家家户户关门休息,仅仅只是关闭城门罢了,一些酒楼或是百姓平日里娱乐之地,就算到了月上梢头,一样可以开门迎客的。
今日元清晚虽是被蒙了双眼,但耳朵还是能听到声音,这一路上过来,除了马蹄声和车夫的吆喝声,旁的声音都未曾听到多少,可见该是挑了人少的地方走,慕容卿这般行为,倒是叫元清晚想到一个词儿上面去。
“夫人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眼睛遮住?”
月儿软糯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其中还带了些害怕,元清晚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口中却是冷笑一声。
“做贼心虚。”
不敢表明身份,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连前去别苑府邸或是行路之时,挑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慕容卿同元清晚时同乘一辆车的,元清晚的声音并不小,回答月儿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回避慕容卿,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嘲讽他的。
本就是被逼无奈才下了水路的慕容卿一下船便遇上这接二连三的事儿,心中本就不高心,此时听到元清晚的话,更是气得一颗心都是火,偏偏又不能对元清晚发怒,只得自己忍着,倒是叫元清晚很是开心。
其实元清晚说得并没有错,慕容卿确实是贼,他到帝都将皇宫的女主人偷了出来一路逃匿至此,可不就是贼人的作为吗?就算他蛮夷大王子的身份,也掩盖不住他是卑鄙小人的事实。
“等到了蛮夷,清清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想要去哪里,也都不会有人阻拦。若是清清喜欢身边热闹些,不要说二十多人,就算是千百人,你要你要,我也绝对为清清你准备好。如今的委屈只是暂时的,清清不必这般时刻嘲讽我,待回了蛮夷,我自然会用行动同你证明,我说过的话不会骗你。”
这般表明心迹的话,一路上元清晚都不知道听了慕容卿说了多少次。慕容卿总觉得元清晚不愿接受他的心意,是因为不相信他,但是他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根本没有信不信这一回事,因为元清晚从未想过要同慕容卿去蛮夷,只要有机会,她立刻会逃走,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见元清晚没有理会自己,慕容卿也不再多说什么,左右只要能将元清晚带回焰都,便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落脚的地方是个不大的院子,在这高楼林立的建城之中毫不起眼,顶多也就是个寻常商贾之家的样子,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夜城门已关,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清清你早些歇息。”
属于元清晚的院落之中,慕容卿站在门前,神色之间颇有些无奈,就算下了船,元清晚也依旧不肯见他。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慕容卿都打算转身回自己院子了,却听到身后传来房门响动之声。
“既然这般着急着离开,为何不直接走水路去蛮夷?”
是元清晚清冷的声音,尽管是疑问,但其中还是不夹杂半丝的温度。
不过元清晚愿意同自己说话,在慕容卿看来,已是很好了。
“水流急湍,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倒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只是元清晚却是不信他这话的。
“连最基本额坦诚相待都做不到,还许什么旁的诺言?当真是笑话。”
既然慕容卿不说实话,元清晚也不打算同他多说下去,不带丝毫笑意的笑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屋子。
眼看着好不容易愿意同他说话的元清晚又要生气,慕容卿如何愿意?这心里顿时着急了起来。
“清清等等!是夙北陌!”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同元清晚解释,便已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那边的元清晚果然止住了脚步,重新转眸看着他,明显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时隔那么久,在慕容卿口中听到自己夫君的名字,元清晚的心都忍不住一颤。
她就知道的,夙北陌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来找她。
那边慕容卿不知道元清晚的心思,只是既然已经将夙北陌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此事就算告诉元清晚,元清晚也什么都做不了。
“夙北陌为了找你,将南浔到蛮夷必经的水路封了。”
若是继续走下去,迟早会在海上同夙北陌的人遇上,到时候对方准备充分,而他只有船上带的那几个人,绝对不是夙北陌的对手,所以才选择在半路便改变行程。
这城池关卡虽然卡得也比从前严些,但只要在夙北陌的人赶过来之前,他都有办法离开,只是会比原计划麻烦些罢了。
元清晚心中动容,为了找到她,皇上可见是废了不少心思。
“慕容卿,若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便在皇上找到我之前将我放走,不然,皇上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南浔。”
这是第一次,元清晚同慕容卿说得这般直接。
若是夙北陌找过来,绝对是不会放过慕容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