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有能力帮元清晚治病,那现在也不必这般担心她的病情了。
元清晚不再理会他,同房中众人挥了挥手。
“几日未曾回家,想必家中人也忧心了,既然诸位都未听过这针法,那诸位便先回去报个平安吧,这几日劳烦诸位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元清晚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轻纱遮了她半边的脸,叫众人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那些人终于得了能回家的话,自然是比谁都高兴的,无人再去纠结元清晚口中的针法从何而来。
只有一旁的青黛同青霜面上染了愁绪。
“若是这些人都不能帮到夫人,那夫人的病该怎么办?”
她们二人不懂医理,但见这整个屋子的大夫都没办法的事情,可见是十分难办的。
“这城中可还有别的大夫?”
差人将那些人送走,元清晚又开了口。
只是还不等青黛回答,一旁的慕容卿便先她一步动作。
“夜枭,去将城中别的没带来府上看过的大夫都带来,这偌大个建城,本王就不信没个有用的大夫。”
一听这话元清晚顿时又气了起来。难怪蛮夷王年过六旬还迟迟不肯将王位传给慕容卿,这般只会用蛮力解决事情的性子,如何能做得一国之君?
“站住!”
眼看着那夜枭领了命令便要离开,元清晚急急开了口。
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些被囚禁在院子里的大夫送出去,如何还会让人来这火坑里送命?
“清清?”
慕容卿满脸疑惑,不知道元清晚此举为何。
“慕容卿,你真当这是你的蛮夷?想要抓谁便抓谁?那些大夫也是人,不是任你拿取的玩物!不过你要这般四处惹事我自然是高兴的,说不定将消息传出去,皇上很快便可知道我在何处。”
慕容卿愣了愣,他只顾着找人来给元清晚看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一旁的夜枭在这件事情上显然同元清晚想得一样,先前将那些人关在别苑不放走,便已经引了不少人的怀疑,如今若是再有什么大动作,只怕会暴露行踪。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元清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甘愿放弃暴露自己身份和行踪的机会。还是说,元清晚另有所图?
看着元清晚以轻纱遮了大半的面容,夜枭将心中的怀疑又压了下去。
元清晚一直在服药是真的,命人去找那些药材来用也是真的,这病,也该是真的才是……
“好好好,都听你的,清清,你别生气,好好照顾身子,带你好了我们便回蛮夷。”
慕容卿也不再多说什么,给了夜枭一个眼神夜枭便会意。
作为慕容卿身边最得力的亲信,这些难以解决的事情,慕容卿向来都是全权交给夜枭处理的。
“殿下放心,属下会在两日之内找出能为夫人所用的大夫。”
夜枭说完便退了下去,元清晚还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罢了,只要不要将那些人抓来她眼皮子底下折磨,旁的她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去顾及旁人。
夜枭说的话,元清晚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别说夜枭,就算是她自己亲自出去,仅仅两日的时间,在这建城中只怕也找不到一人能明白她口中那套针法的璇玑,只是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能为她诊治之人自然是有的,只是要看夜枭能不能找对地方了。
建城迎来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元清晚再次昏迷了过去。从她上一次昏迷到如今,已有半月的时间,这半月里,除了她身上的红斑依旧显眼之外,旁的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其间还被慕容卿带着换了居住的府邸,从城西到城东,整整一夜未歇息,都未见任何异样,时日一长,连慕容卿都怀疑元清晚这病是否当真那么严重。
只是如今看着昏迷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元清晚,慕容卿心中只剩自责。
谁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不严重,清清怎么会要日日吃那些闻起来都十分苦涩的汤药?
外间大雪纷纷,来时还满目红叶的建城,如今只剩下漫天的雪白,从窗户看出去,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是要将这整座城池淹没了一般。
慕容卿坐在元清晚的床边,什么焰都传来的急报,什么关于夙北陌近来的新动向,什么夙子霖差人加急传给他的密信,全都被他置之一旁。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让元清晚醒过来更重要的事情了。
青黛一直面色苍白的站在一边。看着元清晚如纸一般惨白的面容,她的心中竟生出些不忍。
这样的场景她太过熟悉,当初王子府中那些病死的丫头侍卫,初病时都没什么异样,但一场昏迷之后,便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青黛同元清晚到底主仆一场,平日元清晚待她又很是亲厚,如今心中才会如此不忍。
青黛正想着,突然手边衣袖紧了紧,低眸看去,半高的孩子却生生的站在她身边,一双眼睛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之人,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青黛,夫人姐姐怎么了?”
小孩子不知道这病多严重,只觉得元清晚这是睡着了,她想要过去把夫人姐姐唤醒,给姐姐看她今日从雪里翻出来的小花朵,但那个对她很凶的人坐在床边,她不敢过去。
青黛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月儿不要说话,牵着月儿的小手走出了房门。
这个时候若是月儿进去打扰,殿下只怕会将怒气撒在月儿身上。
“夫人病了,月儿小姐这几日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莫要乱跑,不然夫人醒来会担心的。”
青黛并未过多同月儿解释元清晚的病情。这段时日元清晚为了不将自己身上的病传给月儿,日日都找各种理由回避她,今日这小丫头自己跑过来,只可惜元清晚昏迷中,连一句话都无法同月儿说了。
“月儿可以照顾夫人姐姐。”
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青黛,月儿心中很是想念元清晚,想要待在元清晚身边。
“月儿小姐听话,夫人的病很是严重,要很久才能好,月儿小姐乖乖待在院子里,待夫人病好了,便能同月儿小姐一起玩了。”
青黛说着这话,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如今夜副将还是未能找到能帮夫人针灸之人,夫人便又昏迷了过去,清夫人的病,只怕是难好了。
月儿眨了眨眼睛,她不想呆在院子里。
“夫人姐姐病了,是不是吃糖就能好了?”
从前在船上的时候,她身子一难过,夫人姐姐便给她吃糖,吃了便不难过了,如今是不是只要吃了糖,夫人姐姐就能好了?
青黛愣了愣,半响还是被眼前的小丫头逗笑了。
说起来她在王子府侍候多年,见过的东西也不算少,但清夫人身上那些灵丹妙药,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将汤药熬成丸子再裹上糖衣的。先前月儿生病时吃的那些哪里是糖?不过是元清晚怕月儿不吃苦药,才包上糖衣,告诉月儿那是糖丸。
如今月儿这般天真的话,将青黛心中的愁绪消去了不少。
“月儿小姐说的对,夫人吃了糖丸子便能好了。月儿不必担心,外间天冷,再受了风寒便不好了,还是早些回房去。”
如今天冷了下来,夫人病重,又无法顾及这不过四岁的孩子,月儿还是乖乖的待在房中才好些。
“来人……”
房中传来慕容卿的声音,青黛神色一凛,摸了摸月儿的头:“月儿乖,我去照顾夫人,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快些回房,莫要叫夫人担心,知道了吗?”
青黛说罢同月儿笑了笑,也等不及月儿回应,便匆匆回了房,只留下月儿一个人站在廊前看着屋门上的帘子前后摇摆着。
建城之中,放眼看去,满目都是莹白的雪花,那雪大得几乎要将那高墙都尽数遮掩起来。
这样的风雪天气,就算过得再疾苦的百姓,也不愿意出门做生意,这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街道上除了时不时疾驰过的一辆辆马车,再没有旁的……
或许,还有个小人儿?
一身狐裘的公子在看到街角的那一抹红色身影时,眸光顿时一凛。
本是被风吹起来的车帘很快落下,将那一抹红色身影遮挡在马车之外,心下一惊,如玉般白净的手将车帘掀起,口中已经出了声。
“停车!”
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车中之人急忙下了马车。
身后随侍的小童子满脸崩溃的抬步下车便追了上去,只是这雪地很滑不说,一深一浅的很是难行,连马车都不敢走得太快,他如何能追得上前面刻意加快速度的男子?
“公子,外间雪这么大,你这是做什么!快些回来,不然你那腿疾又要犯了!”
从他跟在公子身边侍候那一日开始,这心就没有一天能放下的!
小童子的念叨声在看见瑟缩在墙角的那一抹红色身影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