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元清晚突然问起这件事,慕容卿还是愣了一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还在同他发脾气要衣服的人,为何会突然神色这般严谨的问起此事?他向来观察入微,方才元清晚完全是看到什么才开口问起这个,是什么?
心头突然一紧,慕容卿有种想要立刻将元清晚带走的冲动,如今还未出南浔的地界,他心里到底是不安的。
只是他左右看了这成衣铺子,又看向身边的侍卫,见对方也是微微摇头以示未曾发现什么异样,才微微安心些,虽心中存疑,但到底是将目光收了回来,放到元清晚身上。
“喂,我在问你话呢!”
那边元清晚似乎是未曾发现慕容卿神色的变化,只皱眉开口,十分不耐烦慕容卿对她这个问题的忽视,只是在话音溢出嘴角之前,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冷光却快得叫旁人无法察觉。
慕容卿看着元清晚似是又要生气的模样,心中又开始自责起来,但沉吟之后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别的事你可以随意问,我定知无不言。”
唯有这一点,他不能同元清晚说。
早已料到他会这般回答的元清晚同他冷冷一笑,眼中满是漠然。
“可我想问的只有这一个问题,既然这都不能回答我,又何必做出那些没有半点可信度的承诺来。”
对于元清晚的一些话,慕容卿有时候很是不懂,比如此时所言的可信度,他便不知是何意,但他好在聪明,就算不用问元清晚这话的意思,也大致猜到,元清晚是不愿意相信他的。
叹了口气,慕容卿又开始念叨今日说了已经有数次的话语:“清清,你相信我。我不愿回答你这个问题,是因为事关重大,其中的璇玑并非是你一个女子该知道的,知道的事情多了对你并无益处,我是在保护你。”
慕容卿说得诚恳,元清晚听在耳中却只觉恶心。
女子?女子又如何?在慕容卿眼中,她不过是只他关在牢笼之中观赏把玩的金丝雀罢了!何时当真将她当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自己想法的女子来对待?
“女子又如何?于你来说,女子便是只能养在深闺品茶吟诗、描眉绣花?保护我?若是我在你身边还能被夙子霖伤害,那你有什么资格说能保护我一身一世!你所谓于我好的一切,不过是你胆小懦弱的理由罢了,你害怕我将知道的事情传出去,所以防着我,不愿回答我所问。你看,连你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将我带到你的蛮夷去,又何必假惺惺的做出那些无法兑现的承诺来呢?倒不如早些放我走,让我对你的恨就止于此为好。”
元清晚说着,余光又看向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那处已无元曦舞的身影,她倒是没有去追赶的心思,别说身边还有个慕容卿摆脱不掉,就算是无人挟制她,在打探清楚事情之前,她都不会做打草惊蛇之事。
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再放在慕容卿身上,元清晚如今满心想的,都是元曦舞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何?这成衣铺子看着平平无奇,但此处并非城镇,一般人如何能知道这地方?更何况是自小便娇生惯养在元府里的元三小姐?
那边慕容卿被元清晚一席话说得没有半点反驳的理由。
元清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在折磨他的心,但是他不会放她离开,只要她一直他身边,他相信,总有一日能将全部的误会解开,到那个时候,元清晚会选择去认识真正的他。
再者,他承认,正如元清晚所言,在回到蛮夷之前,他对元清晚都不能做到百分百的信任,事关重大,经不起任何差池,他宁愿她同他生气一段时日,待夙子霖大计得逞的时候,他自然会同她解释清除一切,他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不管你如何误解我,对你所言我都会做到,你相信我,我绝不会骗你。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他同元清晚一直站在这处,加之二人衣饰不凡,已引得这成衣铺子里不少人侧目,这并不是慕容卿想要看到的结果,左右新衣服已为她买了不少,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元清晚本来也不是真的为了来置办新衣,此时见没有半点能逃走的希望,自然也不再多待,点了点头便搀着身边侍候之人向外走去。
她左右顾盼着周围的一切,但成衣铺子平淡无奇,其中为数不多的客人也大都村民农妇打扮,连同成衣铺子外间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除了知道此处人烟罕至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能让元清晚判断出自己在的是什么地方。
不过此时她倒是一扫之前的失落,今日出来这一趟,也并非全无收获,看到元曦舞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慕容卿既然帮着夙子霖做事情,那定然知道夙子霖不少计划,也会接触不少夙子霖的追随者,她待在慕容卿身边,或许能打探些什么消息出来也不一定。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慕容卿费尽心思将她掳来,她又何必急着走?左右慕容卿碰不了她,她并不介意花点时间陪他们玩一玩。
“夫人,这些衣服奴婢都帮您收到柜子里了。”
一路依然被蒙着眼睛回到那已经熟悉了几日的居所,元清晚没有理会想同她一同用膳的慕容卿,只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此时听到房中丫头的话,皱了皱眉便向那些整齐叠放在一旁的新衣服看去。
是她喜欢的颜色,不繁复却也不显单调的式样,连料子看起来都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贵重之物,一切都是那么好,但因为那东西是慕容卿所送,元清晚便对它们喜欢不起来。
“都拿出去扔了,一件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她的话语让两个丫头满脸惊讶,面面相觑后才犹犹豫豫的开口:“夫人可是心情不好?若是心情不好,大可同奴婢们说一说,或是到院中散散心……这衣裙看起来漂亮,做工也是分外的精细,更是殿下亲自为夫人挑回来的,若是就这般扔了,衣裙可惜了不说,殿下只怕会不喜。”
本就厌恶慕容卿的元清晚没想到如今想要扔些衣裙都还需得看慕容卿脸色了?只是她何时在意过慕容卿高不高兴?一个将她从至亲身边掳走之人,她有什么理由要去关心他的心情?
“你们既来了我院子里,便是我的人,不指望你们心里向着我,但我的吩咐,你们最好是听着便是,不多说不多问方能过得平安长久。若是你们觉着慕容卿的心思才是你们应该遵从的命令,那不如我同他说一声,将你们送去他院中侍候可好?”
那两个丫头早已被她的话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元清晚说完又将目光转到一旁的衣服上,越发觉得那些衣服看起来那么刺眼。
“至于这些衣服,我喜欢的扔了才算是可惜,一些不喜欢的物件,扔了便是扔了,若是你们喜欢,若是你们胆子肥,只管拿去穿便是,我并不介意。”
从被抓来此处之后,元清晚待人便分外的冷漠,今日更是发了这样大的火气,那两个丫头被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奴婢们若是去了殿下院子里,殿下定然认为奴婢们侍候不好夫人,到时候定然会重罚我二人,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次!”
还有那些衣裙,夫人丢了不要紧,殿下也习惯了夫人这般冷漠的态度,可若是被她们两个丫鬟穿在身上,只怕要被殿下迁怒,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一定,哪里还有心思心疼衣服?
“求求夫人饶了我们这一次……”
两个丫头年纪小,声音银铃一般的好听,只是此时这般磕头请罪,又是哭又是求饶的,听在耳朵里也是分外聒噪,叫元清晚心中横生一股子的烦躁,抬手挥了挥便示意她们出去。
“房中不必人伺候了,你们都下去,我传唤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虽说慕容卿不愿意放她走,但在这院子里她尚算自由,她这般吩咐,那两个小丫头不但没有半丝犹豫,反倒有些高兴不必受罚,急忙点了头便将那些衣服抱着出了院子,生怕走慢些主子便会反悔放过她们。
只是元清晚此时哪里有心思同她二人计较,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成衣铺子里看见的元曦舞。
元曦舞虽说没落了,不受父亲重视,被元家族长所唾弃,又被毁了容,再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但这都是元府自家的事儿,出了元府那道门,到底她元曦舞还是姓元的。今日虽是凑巧遇上,但元曦舞出现在那个人迹罕至,又是慕容卿所知晓、熟悉的地方,绝对不是巧合。
那个地方,只怕是同夙子霖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