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师技艺高超,有人赞赏也不足为奇,她不过是好奇,还有谁同她说了一样的话?
“世家小姐?哪家府上的小姐?”
难不成是元墨?元清晚如今越想越是喜欢这个大姐姐了。
仅仅相处了两日,她便觉得说什么都能同元墨说到一起去。
说起这个,老板娘一拍手,满脸懊恼之色。
“你看我这记性,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并非是这京都城中的世家小姐,是娘娘认识的一位故人,说起来,这位已经在京都城侯了娘娘多日,便是住在我这酒楼之中,方才见了娘娘身子无恙,欢喜之下竟忘了这一茬,娘娘在此稍后,我这便去将那位请来。”
老板娘是个利落的性子,说着便起身出了厢房,叫元清晚问个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笑了笑,独自一人坐在这厢房之中也是无趣,她索性起身走到外面,站在行廊之上看着大堂水幕之中的歌舞。
这琴音,若是皇上听到,定然也会喜欢,若是她请这位琴师进宫为皇上演奏,不知此人可会答应?
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丫头和小厮已经没在厢房前候着了,估计是跟着老板娘去唤人去了,元清晚有意差人去打听打听这位琴师的意思,到底还是让楼中人去问要好些。左右看看,见右边厢房走过一个丫头,便扬声唤住。
那小丫头似乎是才上楼来的,并不知道元清晚是谁,又好奇这厢房中侍候的人去了哪里,只是既是待在这四楼,便都不是可以轻视的,且看元清晚一身华服,侍候好了只怕还能有碎银子拿,便就算在疑惑之间,那小丫头也丝毫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可是要加菜加茶水?”
元清晚目光依旧在那水帘之上,这琴音越听越叫人着迷,连她都忍不住想要一睹这琴师的风采。
“你家楼里这琴师,可有出去旁的地方为人奏过曲儿?”
若是出去过的,请起来也方便些。
那丫头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水幕,便向着元清晚摇了摇头。
“玉先生从未出去谁家府上奏过琴曲,就算在咱们楼里,一整日里也只晚膳十分会出来弹奏一个时辰,有时候遇上玉先生身子不适,一连几日不出面也是有的。”
此时这丫头面上还带着笑意,元清晚有些惋惜,但却也理解。向来有才之人都有些傲骨,若不是老板娘救了此人性命,此人只怕宁愿再去哪个村庄私塾里做教书先生,也不会踏入这秦淮楼。
只是这般高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走了,在那之前,她实在不想皇上错过这般好听的琴音。
“有没有可能去同这位玉先生说一说,请他到我府上为我夫君弹奏一曲?”
这楼中人比她要更了解这位琴师,问清楚了再说,也免了贸然前去会唐突高人。
那丫头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虽还是不敢太过放肆,但也没了先前的热络。
“玉先生向来不喜同外人相交,也只在秦淮楼中演奏琴曲,夫人的请求,只怕是有些为难玉先生了。夫人若是对玉先生的琴曲喜欢得紧,可邀了府上官爷一同前来观赏,到时候秦淮楼定为夫人和官爷留个好位置。”
这楼中想要招揽玉先生为门客的贵人多了去了,但玉先生除了楼主的面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眼前这位夫人看着贵气,可那又如何?这楼中最不缺的便是贵人了。
元清晚看了看眼前的丫头,又转眼继续看着楼下的热闹。
“我夫君政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听曲儿,若是能将玉先生请回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丫头见元清晚坚持,又见她没有点菜加茶的意思,便生了些退意。
“既是如此,着实有些可惜了,只是玉先生不会离开秦淮楼,夫人喜欢这曲儿便再多听会儿,若能学会了,回去弹给官爷听,也是一桩美事。”
这丫头说得有些难听了,红杏一听便来了气,纵使心中对元清晚说她的事情还有些委屈,也受不得任何人对自己主子这般的失礼。
“放肆!胆敢对……”
“红杏!”
元清晚皱眉开了口,看向红杏,触及到元清晚的目光才叫红杏反应过来,自己险些暴露了娘娘的身份!她急忙住了口,站在一旁更是满脸的懊恼之色。
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做什么事都这般的频频出错?
树丘安慰的将她揽在身后,也是满脸冷意的看着那丫头。
十四和十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丫头在这一群人的注视之下,心中一慌,顿时便要跪下求饶,只恨自己上了厢房侍候便浮躁了起来,忘了这厢房中的人,随意出来一个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啊!
只是还不等她跪下,楼梯口处便传来一个带着哂笑的声音。
“当真是好笑,什么人胆敢在秦淮楼撒泼?仗着人多便要无法无天了不成?还想请玉先生上府奏曲儿,当真是将自己脸面看得太大了些!”
这话说得,可比方才那丫头说得要过分多了。
元清晚转眸看去,只见前方盈盈走来几位小姐模样的女子,皆是身穿锦衣、头簪宝玉的,又能直接上了这四楼来,可见该是哪家权贵府上的小姐。
方才说话的,是那群人中站于右边儿的黄衣女子,女子生得平常,那一身华贵的衣衫可为她添了不少光。只是叫众人侧目的,是那黄衣女子身边的人,一身蓝色透紫的锦缎纱衣,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晃,犹如凝脂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叫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同这二人走在一起的还有几位小姐,手挽手的看起来关系都不错,也都是形貌皆端庄的世家小姐,此时带着些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元清晚,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阿雅,莫要无礼。”
站于中间为首的蓝衣女子开口,那黄衣女子毫不在意的吐舌笑了笑,又将挽着蓝衣女子手臂的手紧了紧。
“是是是,听阮姐姐的!”
二人笑言,却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元清晚,那黄衣女子更是没有同元清晚道歉的意思。
那边方才还站在元清晚面前吓得险些跪下的丫头,此时一见来人,急忙便像看见什么金主一般的迎了上去。
“阮小姐、魏小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差人来知会一声!”
热情虽是热情,但这话,说得也太给她自己面子了。
果然,那边黄衣女子一听也是甩了个白眼儿过去。
“怎么,我们来这楼里吃个饭,还需先向你一个下人禀报一声?”
明明是被冷言相对,那丫头却半点不气,似乎还得了什么荣誉一般的更开心的同那些人说话。
“魏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奴婢只是想着若是知道几位小姐今日要过来,定然给小姐们留个上好的厢房,叫师傅们提前准备好热菜的!阮小姐喜欢吃的菜色,咱们楼里师傅可是日日都备着呢!就等小姐过来用的时候能送上最新鲜的!”
这丫头眸光快速转了转,将这整层楼最好的厢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想到视野最为开阔的已被方才那个老女人占了去,便有些不喜,但也不好叫阮小姐多等,只急忙定好注意,将一群人引着向旁边的厢房走去。
这丫头这般热络,不止是因为阮宜兰和魏诗雅每次来都是由她侍候,还是因为阮宜兰的身份。
先不说这阮宜兰是将军府的嫡小姐,父亲还是内阁大学士,就是她自己这身份,便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谁不知道皇上登基之后便未曾选过秀女?今年在诸位大臣的联名上奏之下,皇上才答应选秀,一时之间京都城中适龄的小姐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只为能得俊逸非凡的年轻帝王一个垂青。而前些时日公布出来的可参加选秀的秀女名单上,赫然便有阮宜兰的名字。
阮家是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阮宜兰又是才色双全的奇女子,甚至幼时还同祖父上过战场,是名副其实的贵女千金。参加选秀的秀女名单之中,谁的家世和才情有阮宜兰的好?阮宜兰入宫成为妃嫔,在众人眼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不想趁着现在阮宜兰还未进宫便抓着机会讨好讨好?
这秦淮楼中侍候贵人的丫头也是这般想的,不管阮宜兰和她身边那魏诗雅说什么难听的话,那丫头都是卑躬屈膝的讨好姿态,叫那几人很是满意,连阮宜兰清冷的面容之上都浮现一丝笑意。
“秦淮楼里的做菜师傅,一向是最得我中意的。”
阮宜兰笑着,那边魏诗雅却皱了眉头。
“什么叫提前留好最好的厢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前几次来用的那间厢房都没有了?”
魏诗雅话一出口,与她同行的众人才发觉这楼中丫头带她们去的厢房,确实不是从前来时用惯了的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