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夜风,皇后身边的人怎么就这般由着她过来了?”
阿晚的身子虽说没什么大碍,但女子怀了身孕那便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里,平日仔细着还来不及,他的皇后竟然还这般胡闹!
树丘俯首。
“皇上是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的,娘娘决定的事儿,旁人也是难劝住的,更何况,娘娘这也是思念皇上才冒雪过来,皇上还是莫要责怪娘娘了。”
树丘跟在夙北陌身边那么多年,对皇后也很是了解了,从建成回来之后,皇后娘娘似乎更依赖皇上了。
只是想起白日里红杏那受了委屈的模样,树丘倒是想着,一会儿待皇上同皇后娘娘歇下了,他去哄哄那小丫头才是。
夙北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他是舍不得说阿晚半句不是的,只是这风雪大,他着实担心她的身子罢了。
议事的偏殿离正殿远了些,夙北陌一路急行回来,连帽上都落了些许的落雪。
“皇后在何处?”
刚进了殿门,见有小太监迎上来,夙北陌便直接开口,边走边将身上的落雪扫干净,以免一会儿元清晚看到了又少不得要说他两句。
“回皇上,皇后娘娘在内阁等您呢。”
迎上来的小太监正是今日刚来御书房的那一个,此时见皇上才回来便要寻皇后娘娘,心下松了口气,直接将皇后娘娘迎进殿里等候果然是没有错的。
夙北陌点了点头,只是小太监这心都还未落到实处,那边夙北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面色剧变,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皇后来了多久了?”
她神色不善,吓得那小太监也重新将心提了起来。
“回、回皇上,皇后娘娘来、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算算时间,只怕比小半个时辰都要多了。
“该死!”
一把将外面披着的大氅丢在树丘手中,夙北陌立刻向着内阁三步并两步的走去。
那般着急匆忙的模样,叫树丘满脸的疑惑不说,一旁的小太监更是吓得险些站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不是同他说过,皇后娘娘过来的话不必禀报便要迎进去的吗?
知道树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之人,小太监颤着声音向他开了口,那满脸绝望的样子,似乎下一瞬间皇上处死他的谕旨便会传出来一般。
“树、树丘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奴才想着是皇后娘娘,便直接请进去了,莫不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越说这小太监的心便越是凉飕飕的。
树丘看了他一眼,若是平日他肯定会说这小太监做的没错,可今日……他可是甚少见过皇上这般着急的模样,难不成内阁之中放了什么不能给皇后娘娘看见的东西?这小太监的话,他一时也回不上来。
这边夙北陌一路疾走,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御书房建造得这么大简直是浪费行走的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内阁,夙北陌气喘吁吁的将门推开,吓醒了一旁昏昏欲睡的两个时候的小宫女,也将坐在案前看丹青的元清晚吓了一跳。
看见夙北陌这般满脸着急的模样,元清晚有些疑惑。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的跑得这般着急?”
说罢起身到一旁为夙北陌盛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殿中侍候的宫女太监们齐齐行礼,夙北陌静了静心,抬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之后,余光见那边桌案上被翻开的丹青画像,眼中紧张的神色又浮现出来。
“阿晚,那些画像是钦天监的人方才才送来的,朕并没有看过,你不必放在心上。”
话语声似淡然,但这大冬天的,夙北陌的手心已有了一层薄汗,若是元清晚误会……
元清晚愣了一瞬,转眼看了看那些被她展开看了大半的丹青,半响失笑。
“皇上便是为了这个匆匆跑过来的?忙得连大氅都不穿一件,怎么,担心臣妾吃醋将这些美人图都毁了不成?”
元清晚打趣的话语叫夙北陌松了一口气,可见她是真的没有生气,是了,选秀的事情还是她劝着他同意下来的,既然她都知道了,自然也不会生气,是他太过紧张了。
将她揽在怀中抱着,夙北陌才同她开口:“就是你不毁,朕也会差人扔出去的。”
今日朝中事务多了些,钦天监那边将此次选秀的秀女都画了图样送了过来,其上还有生成八字的批注,很是细致。只是这些画像本该是送给皇后过目的,正巧今日元清晚出了宫,这秀女的丹青便都送到他这里来了。
御书房的太监倒是去同他禀报过此事,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方才听见太监说元清晚在内阁之中,他才记起来急急跑进来,生怕元清晚误会什么。
元清晚挑眉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他。
“叶临安一手丹青画得惟妙惟肖,若是听到皇上要将他苦心画出来的丹青都扔了,可是要伤他的心了。”
“作为宫中御用画师,却收这些人的好处为之作画,被扔了也不可惜。”
说起这个夙北陌便有些生气,钦天监那些人当真是给点好脸色便要上房揭瓦,明知他对选秀一事十分厌烦,竟还将这些东西弄出来。
元清晚重新走到那些画卷前,本还想要继续看,却被夙北陌满脸不乐意的神色逗乐了,抬手将那些丹青收起来也不看了。
“皇上说得是,左右是些不认识的女子,不值得可惜!待过几日臣妾也要送些银两去叶临安那处,请他为臣妾也作一副如此好看的丹青才是!”
这叶临安是自荐入的皇宫,当时谁都不将他放在眼里,毕竟一个平头百姓,莫要说是皇宫里,就算是在满地权贵的京都城中的,都是引不起谁的注目来的。
但此人当场在御前作的一副群臣议事图,将当时在场的所有大大小小官员惟妙惟肖的表现出来,时辰用得少些,算不上如何细致,但就算如此,这一手的画工也是超出宫中原有画师许多。
从那以后这叶临安便在宫中画坊做了个闲散官儿,平日里赏花逗鸟,却是从不主动作画,唯一能让他作画的,不是皇帝的谕旨,也不是皇室中人的吩咐,而是那白花花的银两,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要他手下一副丹青,那也须得付上足够的银两才是。
从前大理寺是此人最喜欢流连的地方,哪个寺卿抓不到逃犯了,寻他画上一副丹青,一准能用那丹青出去找到人,日积月累的,这收益可是不小。
而近来,他敛财的地方,便是钦天监。
前有钦天监为秀女占卜命数气运,过关了的便去寻他画上一副丹青,人还未进宫便先给皇上留下个好映像,哪个秀女不想这样?
对此人不见银子不作画的习惯元清晚倒是不觉得奇怪,有了钱财才能逍遥快活,这世上谁人不想逍遥?叶临安的做法,不过是比旁人直白些罢了。
夙北陌冷哼一声。
“朕养着他吃养着他喝,如今要他给你画幅画都还要银两,朕还不如将他逐出宫去,待需要的时候再招进来,岂不是一样的?”
元清晚笑了笑。夙北陌是惜才之人,不然也不会任由叶临安在画坊之中这般胡闹,她看得出来,叶临安当初画的那一幅群臣议事图很得夙北陌喜欢,如今都还收在宫中的藏珍阁中。
“有才之人都有些脾气,皇上何必同他计较这点。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大年了,往年皇上都亲自前去皇陵祭拜,今年雪下得大了些,只怕去皇陵的路被大雪封了,皇上可还要亲自前去?”
历来都有大年后祭拜的说法,只是皇家不比旁人,纵使是过年,天子都难有个闲下来的时候,故而历代天子都只在钦天监的云坛设坛祭拜,只有夙北陌,自登基之后都是亲自到皇陵祭拜,来回一日的时间,倒是也耽搁不了什么事儿,只是今年的雪大了些,山路只怕被雪覆盖了。
闻言夙北陌同元清晚摇了摇头。
“山路难行,加之天寒地冻的,你这身子只怕受不住,朕在宫里陪你。”
说起来,他们也许久没有在宫中好好过个年了。
看夙北陌回答得这般利落,可见该是早就想好了的。
如今又是一年年关,这京都城反倒不如平日里热闹了,今儿出宫的时候元清晚便发现街道上虽热闹,但行人确实少了不少,这是京都城多灾多难的一年,待过了大年便是新的开始了。
“皇上心中念着臣妾,臣妾定然好好安排,咱们今年在宫里好好过个年!”
说起来,这些时日内务府和六司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想必是夙北陌下过命令不叫那些人打搅她。
果不其然,夙北陌一听元清晚这话便皱了皱眉头。
“你好好照顾身子不可乱来,那些事情交给内务府去做便是了。”对于夙北陌来说,过年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元清晚在身边,他便是时刻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