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这般急,连披风都顾不上穿一件。”
夙北陌有些无奈,将红杏递过来的披风给元清晚披在肩上。
元清晚顺势靠在他怀中,二人一同看着这满目琳琅的夜景。
“臣妾若是自个儿将这披风穿上了,那又怎么给皇上关怀臣妾的机会呢?”
这般俏皮的话叫夙北陌也忍不住弯了嘴角,朗朗的笑声从椒房殿外的回廊传出。
“旁的女子争权夺势,你倒是好,不将这些事情交给自己放心之人,倒是尽数给了齐妃。如今朝中不少人对齐妃赞赏有加,连带着宫里的人,对她的看法也改观了不少。”
从前的齐妃在众人眼中只有娇蛮任性,如今却是心思灵巧无人能比;从前每每过些时日便有宫人受不住齐妃的脾气,告状告到大太监那处的,如今走在这宫里,却是处处可听宫人对齐妃的夸赞敬佩。
若是长此以往,有着武家在身后做后盾,齐妃只怕会生出些旁的念头来,对元清晚到底不利。
元清晚闻言不急,面上的笑意也不见有半点的改变。
“皇上怎么知道,齐妃不是臣妾信任之人?”
“嗯?”
夙北陌挑眉。齐妃是他后宫中的嫔妃,也算是元清晚的情敌了吧?他的皇后不同他吃醋闹腾,反倒还说这齐妃是她所信任之人?
这丫头的心是当真那么大,还是……希望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能好好照顾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夙北陌突然又想起慕容卿死前所言,阿晚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不会一生被束缚在这深宫之中……
夙北陌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自然没有让此时靠在他怀中说着话的元清晚察觉。
有的秘密,终究只适合放在心里……
“齐妃娇蛮任性也好,待宫人严苛引人不喜也好,那都是她的天性所致,她出生武学世家,虽自小在京都长大,但身上那股子英气是天生便带着的,试问皇上,有几个女子入了后宫还能这般喜怒形于色?齐妃脾气是有,但那也是真性情,这样一个人,会怨恨臣妾独霸皇上的宠爱、也会埋怨臣妾,但她不会背地里暗害臣妾,臣妾有什么不相信她的?”
说罢又笑了笑,眼中的光彩似那夜幕之上悬挂的星辰。
“更何况,臣妾已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之妻,是同皇上并肩看这天下的人,权势于臣妾来说,早已是不必争抢便握在手里的东西,朝中那些臣子对臣妾本就喜欢不起来,纵使做得再好,也有他们说道的地方,臣妾自是不会过多在意的。臣妾陪的是皇上,待哪一日皇上厌倦了臣妾,臣妾提剑上战场,又是战无不胜的兵马大将军,到时候,谁又敢多说臣妾一句什么?”
元清晚半是打趣的话,却是叫夙北陌心头一紧。
“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从你入宫的那一刻起,朕便没有打算放你离开!”
这天下自有他去守护,他的阿晚只要在他身边伴着,他便是心满意足了。
待元清晚睡下之后,夙北陌又缓缓起身出了椒房殿,门外候着的是树丘和元清晚殿中两个会武功的丫头。
三人看见皇上突然出来都愣了一瞬,行过礼后有些疑惑的向着殿内看了看。
“皇上怎么突然起来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眠浅,可也是一同醒了?
树丘开口,那边夙北陌缓缓摇了摇头。
“这些时日阿晚的睡眠很深,若不是太大的动静,她不会醒过来。”
说罢看向一旁的十四和十七。
“你们可知道朕将你们二人送到这椒房殿来是为何事?”
二人皆是跪下俯首回应,声音不大,吵不到内室的元清晚,刚巧能叫夙北陌听个清楚。
“保护皇后娘娘安危,必要时以命护娘娘周全!”
都是暗卫出身,对主子以命相护,是她们从进入暗阁那一刻开始便刻在心底里的认知。
“还有呢?”
夙北陌开口,叫两个丫头顿时愣在原地,偷偷的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可是得到的都是一样的满眼疑惑。
暗卫的职责便是保护主子,旁的还有什么?
“尽心尽力侍奉主子!不让主子有半点不喜!”
十四脑袋转得快些,十七在一旁也立刻同意的点了点头。如今她们面上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丫头,除了保护之外,还需得侍候好主子!
本以为如此皇上便会满意了,但夙北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还有呢?”
这一次当真是连树丘都疑惑了,皇上到底想要问什么?
半响看十四和十七答不出来,夙北陌才沉沉开口。
“监察阿晚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检查,但凡进椒房殿请安之人,务必要知根知底;宫人进宫禀报宫务,必须是宫中老人,且官职加身之人。椒房殿中的一切布置,你们都需得亲自检查一遍,不可出任何疏漏,内房之事,不可假手于人,要你们二人亲力亲为。还要时刻防备可疑之人,特别是齐妃宫中的人。”
齐妃没有元清晚想象之中那般单纯,防备之心该有,但夙北陌不会同元清晚说这些。后宫的险恶,他的阿晚清楚,但若是可以,他会一直护着她,不会让她看见那些藏在黑暗之处的污糟之事。
“是!属下明白!”
翌日一早,元清晚才睁开了眼睛,便听到屏风后的门扉外传来些许小声的争执声。
“这是怎么了?”
听那声音,像是红杏的?
这丫头自那日回宫之后便同她有些疏远,平日也不大爱同人嬉笑玩闹了,本还想着寻个机会同这丫头说说话,今日怎么在房门外同人吵起来了?
站在床前侍候的是十四,她正想轻轻出去同门外之人说声音小些,却转眼便听到了主子的问话,急忙上前侍候主子起身。
“她们将娘娘吵醒了?娘娘恕罪,是红杏姑娘同十七争执起来了。皇上担心您,叫奴婢们仔细侍候,平日里这内室便不叫人进来,只奴婢同十七侍候便可,今晨红杏姑娘起身过来当值,被十七拦在了门外,红杏姑娘许是觉得委屈了,此时正同十七生气。”
闻言元清晚点了点头。
也难怪皇上会下这样的旨意,她将宫务尽数交到齐妃手上管制,皇上担心有人趁此对她做些什么,说到底,还是皇上担心她的安危才下了这样的旨意。
倒是这十七也是个心眼儿实的,这红杏都跟了她多少年的人了,哪里需要防备。
“无妨,也是该起身的时候了,你出去将她们二人都唤进来侍候我梳洗吧。”
元清晚笑了笑。
十七性子实诚,遇事喜欢少说多做,红杏又是个话多些的,二人时不时的因为些小事情出了分歧,向来都是红杏一人在那生气的说话,十七半句话不说,却也不肯让一让红杏,这般一来,反倒是此次都叫叫红杏越说越生气,最后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行,十七还是没事儿人一样。
这椒房殿里有这么两个丫头在,倒是多了许多热闹。
既然皇后娘娘都发了话,十七自然是不会再拦着红杏了,红杏进到内室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快,多看十七一眼都不愿的。十七也不知是脾气好还是没将红杏看在眼里,被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久,半点没有恼怒的模样,心情还很是不错的给元清晚行了礼。
待梳洗过后,十七下了值,守了一整夜也是要歇息些时候的,房中便只留了十四和红杏当差,元清晚坐在软椅上看书,半响,身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她叹了口气,同一旁的十四抬了抬手,十四很是知趣的退下,便只剩元清晚同突然哭起来的红杏了。
“忍了那么多天,也真是难为你了,我还以为,若是我不主动找你说说话,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我亲近了。”
说着将手中书卷放下,拿起绢子递给红杏擦眼泪用。
只是红杏先前还只小声哭泣,一见主子说了这句话,顿时哭得更是凶。
“娘娘可是有了十四和十七便不要奴婢了?奴婢知道奴婢做事不够妥当,但奴婢怎么说也跟了娘娘这许多年,到底是比旁人要好使些的,娘娘如何能不要奴婢?”
越说越是委屈,一想起从未责骂过自己的主子那日在元府说的那些话,红杏心中便是难受得紧,更别说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十四还说往后娘娘寝宫的内室都不可给外人进入,她何时变成了外人?
元清晚听她这话听得哭笑不得:“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还是差了谁给你传的话?这般荒谬的想法,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说着动了动身子,腰际顿时传来一股酸痛。
身子大了就是坐不住,稍微一小会儿就要起身来走走。
红杏顾不得哭了,急忙上前搀着元清晚在这殿内缓缓走着,舒缓身上的不适。
“娘娘没说过,是奴婢自己猜的,可是娘娘从前从未像这几日这般待过奴婢!”
心中是万般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