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如今不过一个女儿进了宫便是这般的受宠,若是另一个也进了宫,那还有旁人的什么事儿?
阮宜兰越想心中越惊,眉头都深深皱在一处,齐氏进了院子,看到的便是窗边眉头深锁的阮宜兰。
“兰儿这是怎么了?”
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身边的金玉急忙搀住主子,生怕这雨天的石道滑了主子。
“主子慢些,当心脚下。听说小姐从宫宴回府之后便时常这般模样,旁人一打扰便要引小姐发脾气,眼看着小姐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连话都不大同身边人说,这院子里的丫头们也无人敢多劝,小蝶是没法子了,这才求到主子这儿,央求主子过来看一眼小姐。”
除夕宫宴这都过去几日了这些不中用的才来夫人院中禀报,若是大小姐当真出了点什么事儿,那夫人只怕是要气坏了身子!
齐氏一听,顿时脸色更沉。
“这些不中用的奴才,连主子都侍候不好,留她们有何用!”
边咒骂着边进了阮宜兰的屋子。
要说这阮宜兰出起神来也当真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纵使齐氏的声音不算小了,但还是未将阮宜兰的深思拉回来,还是金玉上前唤了几声,这阮宜兰才恍若梦醒一般的转眼看向房门处,见是自家母亲来了,急忙起身请安。
“女儿请母亲安。这外间还下着雨,路上又是这般滑,母亲怎么突然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差人来同女儿说一声,女儿自是去母亲院里请安的。”
不发呆的时候,这阮宜兰同从前倒是没有半点的区别。
齐氏见她如此,倒是也消了些气,任由她搀着在火炉前坐下取了暖,这才开口。
“若是我再不来,你失了神智、整日里呆愣不休的流言蜚语便要传到前院去了!”
齐氏对这个女儿,总归是有些不满意的。
阮宜兰一愣,看向周围那些个丫头小厮的眼神便带了些责怪,但又不好当着母亲的面发脾气,只得恭顺低了头。
“都是丫头们胡乱传的,没有好好管教房中的丫头,是女儿之过,日后绝不会再传出这种虚妄的言语来,还请母亲放心。”
这房中近身侍候的人本就不多,从前还有个芸儿,而后芸儿出了事儿,房中便只剩小蝶了,这些话也只有是小蝶传出去的!阮宜兰心中已骂了小蝶数十遍,只觉这般乱嚼舌根的丫头当真是要好好教导教导!却没细细想想,她这几日的发呆出神,时时都是靠在那窗边的,任由院中走过了什么人都能看个清楚,这些个事情,何必小蝶出去多说什么?众人早就看在眼里了。
若是平日,当着这满院子丫头小厮的面儿,齐氏给自家女儿面子,自然不会追究下去,但一想起方才进院子时看到阮宜兰那呆愣的模样,她心中的气便消不下来。
“你自己的做派是如此,人人都能看见了,还何须谁多传一句?凌氏那边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在你院子外面走了几波了!便是等着你真傻了,那阮雪烟好去老爷面前长脸!”
说起这个就气,那凌氏院中本有不少她的人,但这几年随着凌氏两个儿子越发出息,凌氏院中的眼线也被拔了不少,那阮雪烟若是再做出点什么讨老爷欢心的事儿,她这阮府主母的位置,干脆让给那凌氏得了!
“女儿……女儿……”
阮宜兰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什么都辩解不出。
一旁的金玉识趣,同房中侍候的众人挥了挥手,只留了齐氏同阮宜兰在屋里,无旁人在侧听着,阮宜兰静了心,倒是能说出个一二来。
“女儿也是为日后进宫选秀的事情担心,若是皇上不喜欢女儿……”
听到这个,齐氏倒是消了些气。
她是过来人了,数十年来都是同后院妇人打交道,有些心思,她最清楚不过,更何况阮宜兰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说母女心意相通,阮宜兰方才沉思的模样,明摆着是在念着谁,那样的目光,她从前看见老爷时也是有过的。
女儿长大了,难免对男子会有思慕之情,下人又说阮宜兰是从宫宴回府之后便这模样,当时的宫宴可是男女同席!多少世家公子都在那宴席之上,若是阮宜兰看重了谁……她心中难免有些怀疑。
选秀在即,阮宜兰这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她本是想旁敲侧击问一下,但此时听到阮宜兰的这句话,齐氏倒是放心了下来。
心中念着帝王的宠爱,那这心仪之人,该是……
“兰儿喜欢皇上,对皇上一见钟情,母亲说得可对?”
只有在意了,才会放在心上。
同从前的听话和遵从不一样,齐氏可以看出来,如今她的女儿,是自己想要走到那少年天子身边的。
阮宜兰一顿,继而便是面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母亲不可胡说……”
但心下却是欢喜的。到底是女儿家,心里的心思,都是希望能说与母亲听的。
齐氏将阮宜兰拉到身边坐下,眼中倒是生了些母亲的慈爱之相。
“这是好事儿,兰儿早已过了及颦之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不必为此羞涩。”
对此,齐氏自然是乐得看见的。只有心中有了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才会拼尽全力的去得到,如今不必她日日在阮宜兰面前说道,阮宜兰也会拼尽全力在选秀之中脱颖而出,留在后宫,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儿。
“只是……”
羞涩过后,阮宜兰心中的担忧又浮了起来。
“只是什么?”
喝了口热茶,齐氏捻着手中珠串,看着阮宜兰。
“只是女儿看见皇上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就算女儿进了宫,只怕也分不得半点皇上的宠爱。”
若是无宠,她进宫便毫无意义。
齐氏却是不允阮宜兰生出这般妄自菲薄之心。
“恩爱异常那也只是你眼里看到的罢了。皇后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是出席了宫宴,为保全的是天家的颜面,可女子怀了身孕连走动几步都难,若是皇上当真疼爱皇后,如何会任由她如此辛劳?再者,若是皇上当真只宠爱皇后一人,如今的六宫事务,如何会落到齐妃的手上?纵使皇后怀了身孕,手下的那些掌事姑姑哪个不可替她分忧?”
说罢正色看向阮宜兰。
“你要记着,只要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夺到手里。皇上也是男人,也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皇后比你年长,早年间又是带兵打仗的女将军,哪里比得上你这般的柔情似水?皇上的心放在那处,谁都可以去争一争,只是要看你自己想不想要而已!”
“想要!女儿自然是想要的!”
那般俊逸非凡之人的心,她如何会不想要?更何况那人还是天下的君主!
看着阮宜兰这般激动,齐氏很是欣慰。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争抢,总是有机会的!如今还未进宫,还未见着皇上,不必忧思这许多事情,只管好好歇息睡觉,养得好好的,才能在选秀之时叫皇上眼前一亮,一眼便将你记在心里才好!”
这些时日她打听了不少,再加上那日在除夕宫宴上的观察,入了选秀名单的那些小姐之中,相貌才情之上能同她女儿相比的,还没有几个!
“至于皇后……女子生孩子本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且素来听闻皇后身子不好,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是个未知,你何必为此忧心。”
更何况,从前她便是生了孩子便不得家主宠爱,生了孩子和不生孩子的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是……
阮宜兰脸上的担忧之色没有半点消散。
“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发妻,但也是一国之母,就算是念着朝臣的谏言,皇上只怕也不会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女儿担心的……是元家那个大小姐元墨。”
一想起这个,她的眉头皱的更深。
“元墨?一个早已过了婚假之龄却不嫁人的女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齐氏看来,如今宫里那位才是最该注意的,旁的女子,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能进了后宫,百年之后能同天子同寝一陵的是谁还未可知。
“母亲莫不是忘了女儿先前同您所言?元墨之所以那么久不嫁人,为的便是皇上!皇上的选秀旨意里清楚说过,只要是出生清白的适龄女子,皆需进宫选秀,内务府那边的人巴结元家,直接将元墨的名字过了初选列在那名单上。”
“元家一个女儿在宫中便是如此的霸着天子恩宠,如今若是再进去一个元家女,那不要说女儿了,纵使是进去再多的秀女,只怕也比不了元家的两个女儿。更何况,正如母亲所言,皇后娘娘如今生产在即,恩宠可能长久还未可知,若是她有心提携着元家,自然是要寻一个女子代替自己的位置,元府里同她关系最好的元墨最适合不过!”
皇后的心思阮宜兰猜不到,但若是换做她自己,她定然会做这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