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栖月踌躇了一整个晚上,此时才下定决心准备上前同那慕容云喝一杯,不想站在慕容云身后的侍卫一见有人又要过来敬自家世子酒,心中忧心主子,便急忙向着上座丝毫不见醉意的大将军武彻俯首。
“大将军,我家世子醉了,还请将军担待,末将先送世子回营!”
今夜这一场宴会,也算是给慕容云送行的,毕竟明日天一亮,慕容云便会启程回蛮夷,今夜也确实不能玩得太晚。
“将军客气了,既然世子醉了,便早些回营帐歇息,待下次再见,希望有机会能同世子一醉方休!”
武彻是个爽快的,当即便应了下来,差人给慕容云一行长着火把,将他们送回他们自己的营帐之中,这才折返回来。
武栖月满脸失落的看着慕容云走远,有些生气父亲为何不多留他些时候,但又暗自懊恼,自己怎的这般懦弱?竟同他一句话都未能说上!
“若是慕容世子还能在此处多待几日就好了……”
武栖月喃喃,身边侍候的丫头只看见自家主子满脸的失落,却并未挺清楚主子说了什么,不敢多问,只得满脸疑惑的跟着主子回了营帐。
只是老话说得好,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日一早传来的高呼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也如武栖月所愿那般,慕容云当真得留下些时日。
前一夜还对酒当歌,不想才几个时辰,军营中三分之一的将士都昏迷不醒,有严重者还口吐白沫,军医检查过后的结果,是有人投毒。
“中了什么毒?严先生可有解救的法子?”
军医的营帐之中,武彻满脸凝重的看着满营帐陷入昏迷之中的将士。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将士,背井离乡来到此处,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的利刃中,却是被这样不堪入目的小人手段害得如此,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投毒之人!
“这毒性发作时间极短,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是什么毒,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如今只能救急催吐,或许还能救回一些人的性命来。”
救回一些人的性命……也就是说这毒足以害人致死!
武彻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带着些沟-壑的面颊之上满是严峻。
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若是在此处丢了命,他有什么脸回去见这些将士的家人亲友?
“韩锋!派一队人过来帮着严先生救治中毒之人,再派未中毒之人将整个军营围起来,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刻抓来审问!”
“是!”
那韩副将领命离去,快要出营帐,却又去而折返。
“将军,那乾渊世子一行?”
如今乾渊世子一行还住在他们军营之中,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投毒之人混在世子的队伍中一同离去……
武彻沉吟片刻,便立刻对韩锋挥了挥手。
“事出突然,以免世子身边混入可疑之人威胁到世子安危,还是请世子在军中暂留几日吧!”
虽未明说,但武彻对这乾渊世子,可见并非十分的信任。
“是。”
韩锋领命离去,不消片刻,果然有乾渊世子那边的人过来,来人还是慕容云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萧统领,时辰还早,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主将大帐中,武彻坐于上座,手边放着的书卷正看到一半,见来人,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他这般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军中被人投毒一事并不严重。
“武将军。”
那萧统领也很是有礼的同武彻俯首见过礼才抬起头来。
“听说军中有人投毒,此事非同小可,世子心中念着诸位将士,所以差小将过来问问将军,可否需要帮助?”
慕容云倒是个明事理的,此时突然被武彻留在军营之中,不但没有生气闹事,反倒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难怪蛮夷王这般看重此人。
“世子一片好意本将心领了,如今还未查出将士中毒的原因,世子千金之躯,还是待在营帐中安全些。将士们有军医照料,世子不必担心,一旦查出毒源和投毒之人,保证了众人的安全,本将立刻差人护送世子回蛮夷,只是在那之前,还要委屈世子在军营之中多待两日了。”
慕容云如今差人过来问话,武彻不想去多想这慕容云是当真好心还是想要过来看热闹,他话说得明白,在将投毒之人查出来之前,是绝对不会放慕容云离开。
听了他的话,那萧统领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般回答一般。
“武将军客气了,世子说了,两国如今既为盟友,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世子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先行离去,蛮夷国中同世子同来之人,可借由武将军调遣,全力配合将军调查军营被投毒一事。”
萧统领这一席话,倒是叫武彻有些惊讶。
不想这小世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胆识,难不成将士中毒这一事,同乾渊世子当真没有半点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人绝对是不能先放走的。
待那萧统领离去之后,一个小小身影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头发之上还带着一层薄冰,将她那些细细的辫子打湿。
这般寒冷的天气,连大氅都不穿一件便跑出来,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冻得受不了了,偏偏跑进大帐的女子面色通红,没有半点畏寒的模样,瞪着上座之人便开了口。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军中将士中了毒,却要将慕容世子留下?世子那般性情高洁之人,绝对不可能同此事有关!”
来人正是武彻的独女武栖月,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习惯了,武彻也由着她去,不想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闯进来说了这一番话,当真是将武彻气得恨不得立刻将她送回京都去!
“胡闹!本将同萧统领谈话,你如何能偷听!为父便是这般教导你的?韩锋呢?他不好好守在帐前,怎么由着你这般乱来?”
武彻声音很是大,可见是当真动了怒,武栖月却是半点不怕他。
“父亲叫韩锋做什么!叫他也没用,我进来这营帐谁还能拦我?父亲就是心虚,人家慕容世子都说了,全力配合父亲调查此事,可见人家是无辜的,父亲若是还念着同盟之情,就不该关押世子,速速将别人放了才是正经!”
武栖月同武彻说话向来没那么多心思,都是想什么便说什么,只是今日此事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若当真是慕容云一行投的毒,那这结盟一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好好!无人能拦你了是吧,你当这是何处?由得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为父不过是请慕容世子在此处多留几日,协助为父查清歹人下毒一事,如恶化到你口中如何就变成监禁了?到底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武将军气得抬起手便想要打下去,但看着那张脸,到底是自家女儿,还是下不去手。
“韩锋!传我命令,派人连夜护送月儿回京都,越大越不知沉稳,就算上战场也是去送命的!”
其实韩锋一直守在门外,武栖月才闯进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被责罚,无奈面对武栖月,他向来都是纵容的,没想到这一次将军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此时闻言急忙俯首。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下毒之人,小姐不过是一时冲动,送小姐回京都一事还请将军三思!”
武栖月向来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就算是每年同将军回去京都待几个月,都日日的不自在,如今好不容易才跟着来了边关,若是又被送回去学那些恼人的礼仪,只怕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折磨。
果然,一旁的武栖月一听武彻所言瞬间跳了起来,躲到韩锋身后便同自家爹爹叫得更热闹:“我不走!父亲不能赶我走!女儿是作为典仪跟着军队一路过来的,名字是通报给皇上看过的,若无召见,不得擅自回京!”
武栖月一连串的理由说出来,说得武彻都毫无反驳的余地。
当初皇上念在武栖月也随父立下过战功的份上,赐了她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儿,想着女儿家日后都是要嫁人的,也不必诰封什么太高的官职。但这官职再小,那都是登记在册的,如今随军出征,若是没有皇上的召见,是不可私自回京的。
眼看着武将军被武栖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抬手便想要向着武栖月打过来的样子,韩锋急忙将武栖月往身后拦了拦。
“将军!大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此时擅自回京,只怕要被皇上怪罪,小姐年少不知事,日后多加管束便是,将军息怒!”
可见韩锋还是偏着武栖月的,此时这一番话说下来,武彻的气无处可发,也只得满脸怒气的转过眼去。
“将这个逆子送回大帐,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将她放出来!”
多事之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边关军营,如何能由着武栖月乱来?还是将她关禁闭才能叫人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