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被关起来!父亲!”
纵使武栖月再撒泼哭闹,武彻也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
知女莫若母,作为父亲,武彻如何能看不出武栖月的心思,而且武栖月也并未掩饰自己对慕容云的爱慕。
若这慕容云不过是个普通的王侯世子,那武彻自然不会干涉武栖月,甚至他很欣赏慕容云。但慕容云还是蛮夷的乾渊世子,蛮夷王身边的大红人,还有传言说日后蛮夷的天下都会归于乾渊世子所有,武家的女儿,从不屑入宫为妃,当初的武殊也是她自己执意而为之,但就是因为看到如今自家妹妹过得多么凄冷,才坚定了武彻绝对不将女儿嫁入皇家的心思。
武栖月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慕容云这样的皇室子弟。
这边武栖月不服气的声音隔着好远都还能听得到,距离主营帐不远的外臣营帐中,慕容云自然也听到那一声声叫唤,看着抬步走进来的萧统领便有些疑惑的开口。
“这军中怎么还有女子的声音?难不成是本王听错了?”
可是他的听觉向来灵敏,绝对不会听错的,那确实是妙龄女子的叫声。
见自家殿下问起这个,萧统领咳了咳。
“是武彻将军的女儿,是个自小便跟着武将军行军打仗的女娃娃,方才父女二人起了些争执,那位小将军便被武将军差人关在她自己的营帐之中去了,想必是心中不快,才这般叫嚷。”
萧统领说得简单,但心中却忍不住的感叹,这般性子刚烈又自小随父行军打仗的女将军,他还是头一回见,只是这泼辣起来,也当真无人能降住的。
慕容云对此事倒不是很关心,见不过是武彻的家事,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只神态随意的洗着手边茶盏。
反倒是萧让面色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犹豫是否说出口。
“萧统领,武将军方才在大帐之中为难你了?”
慕容云抬眼同他笑了笑,那笑容温润,加之帐中淡淡的茶香,倒是叫萧让的心静下来不少。
“没有,武将军待末将很是客气。”
萧让俯首,慕容云倒是也不急。
“那为何统领满脸的郁郁之色?”
此处无旁人,萧让是他亲近之人,有什么话,倒是可以直说,不必这般犹豫。
萧让显然也是明白自家世子的性子,面色虽还有些犹豫,但也试探般的开了口。
“世子对有人在军营投毒一事怎么看?”
这件事在萧让看来并不只是投毒那么简单,此事同他们毫无关系,但偏偏在他们即将离开南浔军营的时候发生,不得不叫人深思。
慕容云却依旧云淡风轻。
“军中出了歹人,毒害了军中将士,这样的事情虽不常见,但也并非第一次听说,能有什么看法?等着武将军查清楚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看着自家世子这般漠然的模样,萧让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安。
“世子可曾想过,若这一次的事情,是武彻自导自演……”
萧让还未说完,便被慕容云一个眼刀打断,他瞬间俯首不敢再多言,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念叨。
若是这一切都是武彻自导自演,最后将罪行全部赖在世子身上,如今身在南浔军营中,他们该如何自保?
厉色只在慕容云面上出现一瞬,眨眼的功夫,他的神情恢复平静,似乎从未有过那般凌厉的目光一般。
“武将军并非这样的人。”
更何况,随他而来的大军便在蛮夷境内,随时都有可能攻出来,这样的情况下,武彻将自己的将士毒晕,那简直是自寻死路,武彻还没有那么愚蠢。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武彻的人品。
“末将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萧让对武彻并不存在太多的信任,准确的说,他对世子殿下亲自来南浔军队中洽谈联盟一事本就是不支持的。
“萧副将多虑了,来尝尝这茶,是昨儿武将军差人送来的,南浔特产,很是香醇。”
慕容云丝毫没有将萧让的话放在心上,只取了一只崭新的杯子,为萧让也泡了一盏茶。
半日的时间,虽说下毒之人还未查出来,但毒源却已经被军医顺藤摸瓜的找了出来,正是军营之中那口深井。
不管是厨房还是歇息的营帐,都不可能让那么多人同时中毒,而很巧的,中了毒的人全都在早上用过井水里的水,可见这下毒之人,是将毒下在了那口井中。
“将军,方圆几里地也再无旁的水源,如今唯一的井被人下了毒,是否要另寻驻扎之地?”
韩锋俯首。
那口井自然是用不成了的,为今之计,只有另寻营地驻扎,才是最快捷的办法。
武彻沉思半响,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实在找不到水源,便差人去江州城中取水过来,西面乃是山林,山中定有水源,差人去找一找,不管怎么说,暂时还不能换驻扎的营地。”
武彻锁眉。
比将士中毒还要更难解决的,是如今军中再无旁的水源。
但转移营地一事还有待商榷,不说中毒不能自理的将士太多,就算是无一人出事,转移营地也并非上上之选。
既然已经找出了毒源,中毒之人自然没有再继续增加,只是下毒之人还是要抓出来,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
除了慕容云带来的那些人之外,别的都是登记在册的南浔将士,若不是出了内鬼,便是从外混进来了歹人。只是还不等武彻细查,便有侍卫将一行迹可疑之人抓到武彻的营帐前。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乃是乾渊世子的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手下人禀报,帐外传来的叫声便让武彻皱起眉头。
“外面是什么人在吵闹?”
韩锋也在帐中,此时听到那叫唤声便立刻开口。主帅帐前,是谁敢这般喧嚣吵闹?
一旁才进了营帐的侍卫立刻俯首,面上满是愤然之色。
“回禀韩将军,属下方才值守之时见此人行迹有异,便想上前询问,不想属下才靠近,此人便满脸惊慌的想要逃走,属下怀疑此人同军中将士染毒一事有些关系,不敢耽误,将此人抓住以后便立刻绑了过来,还请将军审问处置!”
若当真是此人下的毒害了半数的将士,那定然是要死在这军营之中的。
“带进来!”
武彻神色也凝重起来,若是方才他没听错,那帐外之人所言的,是乾渊世子?
进来的果然不是这军中熟悉的面孔,甚至还带着些蛮夷人特有的样貌,一看便知是从蛮夷而来。
但武彻并非冲动之人,见那人被人蒙住了嘴角,稍一抬手,便立刻有人来将此人的嘴放开,顿时帐中又出现此人不服气的叫骂声。
“你们这些粗鲁之人!为何要将我抓来此处?我乃是乾渊世子的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动我!”
此人叫骂声很是大,但声音再大,在他洗清自己之前,也是无用的。
“你是乾渊世子的人?你们的人都在营帐之中,为何你独自一人在外游走?见到我军将士,为何又要着急逃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武彻厉声开口,久经沙场的人身上那股子杀气,并非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方才还在咒骂大叫之人,此时声音已经不自觉的小了很多,但面上的不甘还是未全然消去。
“我、我自然是在帐中无事才出来看一看……”
如此牵强的理由。
“韩锋,去请乾渊世子过来一趟,或是萧统领也可,再将严军医请过来。”
武彻开口,却是不愿意再听那人多言。
先过来的自然是离主营帐近些的严军医,才进大帐的时候,严军医便立刻皱起眉头来,但还是忍着心中的疑惑给武彻行了礼。
“见过将军。”
“严军医不必多礼。请严军医过来,还是为了将士们中毒一事。听严军医说,将士们中的毒很是厉害,若是下毒之人身上沾了一点,都会留下痕迹?”
武彻虽是同严军医说的话,目光却是看着被人压制着跪在地上之人。那人才听到武彻之言,身子便微微颤了颤,连脸色都不如先前那般正常。
“确实如将军所言,将军抓到了可疑之人?”
看着这个阵仗,严军医也大概猜出来被传来大帐的原因,转眼看着跪在一旁的陌生面孔。
“还请严军医看看,此人同将士中毒一事,可有关联。”
武彻不多废话,直接指着那人开了口。
严军医也没有犹豫,才向前走了两步,便立刻皱了眉头。
“味道果然是从此人身上发出来的……回禀将军,此人身上藏有毒药,此物味道奇特,稍懂医理的人都能闻出来。”
严军医的话算是定下了那跪地之人的罪名,此人面色惨白,再没方才的神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殿下分明说此物绝不可能叫人察觉,怎么会……”
他声音不大,帐中人也未能听清楚,正巧帐外侍卫禀报乾渊世子前来拜见将军,更是将他的声音遮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