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世子进来。”
武彻神色不善的看着跪在地上之人。此人若只是心怀歹念投毒害人,那杀了便是了!但若此人当真是慕容云的手下,那这件事情,只怕没办法那么简单解决。
慕容云信步走进来,想必路上也是听说了主帅帐中发生的事情,侧眸看了跪地之人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面上倒是没有半点的异样。
“武彻将军。”
慕容云微微点头算是同武彻见了礼,武彻倒是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并未对慕容云动怒,而是指着地上那人同他开了口:“世子殿下可识得此人?”
慕容云同武彻摇了摇头,但那地上的人却急忙匍匐上前,想要抓住慕容云的衣角,却被萧让持剑拦住。
“大胆!”
萧让的剑锋便放在那人的喉咙之上,帐中众人都微微皱起眉头来,不要说萧让在主帅帐中舞刀弄枪乃是大忌,就算事出有因、武彻不介意,但若是这地上之人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唯一的线索断了,此事便查不下去了。
而萧让如今的动作,明显不合时宜,若是先前众人还愿意相信慕容云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此时看着萧让的动作,便不得不叫人怀疑了。
“萧让,回来。”
慕容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情已经变得冷峻。
他自然知道萧让的心思,萧让只是担心此人伤到他而已,哪里会想那么多。
叫萧让走开,但剑还在手中,那跪地之人也不敢再继续上前了,稍有不慎丢的便是自己的性命。他如何敢胡来?
“殿下!殿下您救救小的,小的不过是出营帐走动了两步,便被糊里糊涂的抓到此处来,非得给小的安上投毒的罪名!小的就算有几十条命也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啊!小的身份不高,但也是随殿下您一路过来的,如今被人这般陷害,小的死了无妨,但他们存的却是陷害殿下的心思啊!”
那人又开始嚎叫,看到慕容云似乎就像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你这逆贼!军医都从你身上查出毒药的气味,如何是诬赖你?”
韩锋也是气得不轻,他实在没想到此人这般的无赖,军医的话如何会有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您救救小的啊!”
求救的声音不断在帐中响起,此事如今其实已经有了结果,下毒之人,只怕当真是慕容云。
“世子好手段,我们之间的盟约,从此时开始废除,两日之内世子殿下若不能给老夫一个解释,那老夫只能以军法处置世子殿下及随行之人。”
慕容云被武彻囚禁之事不过两日便被人快马加鞭送到焰都城去,本是高兴于不用打仗的蛮夷王顿时被这个变故吓得呆在原地,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生了好大的气。
蛮夷的世子,如何能受南浔的军法处置?这武彻明摆着是在打他的脸!
“传朕的旨意,兵法南地!务必救出云儿!让那南浔的小儿也尝一尝我蛮夷铁骑的厉害!”
蛮夷国之所以能长久保护领土不被侵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蛮夷铁骑的战斗力都在诸国之上,只是蛮夷人生性冲动,国土又少,兵马过多的话粮草难以供应,这才只能做到自保而无力掠夺。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被囚禁的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偏是乾渊世子慕容云,这一仗,必然是要打起来了的。
散朝之后,屏退左右之人,慕容庸独自一人向着南宫行去,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终于走到那一座早已被尘封起来的宫殿时,浑身的戾气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悲戚和怀念。
推开那道尘封的殿门,宫中守着的老太监似乎没有想到多年不曾有人涉足的地方会有人前来,心头一跳便要上前阻拦,但在看到那一身明黄朝服的时候,心中一紧,又急忙屈膝跪下行礼。
只是那老太监请安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慕容庸抬手对他挥了挥,这老太监不敢再出声,提着一颗心恭敬退下。
慕容庸缓缓走近内室,这内室似乎日日有人打扫,依旧是数年前的模样,似乎他一转身,便能看见轻纱薄幔之后身姿窈窕的女子同他嫣然轻笑。
穿过屏风,一幅保存完好的丹青挂在那处,丹青中的女子眉目倾城,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可见那画师描绘这幅丹青时,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抬手抚上画中人的容颜,慕容庸还记得当年画上的熹妃对他粲然一笑的模样,还记得他提笔作画那日这辰宫之中繁花盛开的盛景。
“敏敏,若是这一次云儿有去无回,你可会怪我?”
慕容庸这半生都是在对熹妃的愧疚中度过的,在知道他们的孩子还好好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比慕容庸更高兴。他想要那孩子功成名就,他便能顺理成章的将皇位给他,但如今,却是他亲手将那孩子置于如此险境。
若慕容云当真死在江城之外的荒野上,那百年之后,他亦是无脸去见慕容云的生母傅敏了。
如今的蛮夷,虽说还是慕容庸当政,但慕容庸手上的兵权并无多少。整个朝廷也分作两派,其一自然是跟着大王子慕容卿的,在他们看来,立储君当立长,且除去慕容卿之外,另外的几位王子,要么平庸无能,要么尚且年幼,慕容卿才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其二自然是追随乾渊世子慕容云的。
且不说乾渊王数年征战四方留下了不少门客后生能扶持乾渊世子,就算不念旧事,单凭如今乾渊世子的品行作风和立下的大功,同慕容卿比起来都是有过之无不及的,贤者为君,更何况,慕容云也是慕容家的血脉,皇室宗祠,自然有承袭皇位的资格。
如今慕容云前往边关同南浔商议结盟一事,手中的兵力带去了半数,留在焰都慕容庸手中的不过两万人马,若只派这些人马前去支援,只怕是不够的。
“你说父皇从母后那里拿了本王的兵符?”
建城别苑之中,慕容卿站在廊前,今日去白府看望元清晚,元清晚身上的红斑褪去了大半,就算不戴面纱,也很难看出红斑的印记,可见元清晚的病该是好得差不多了,就算赶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急着回焰都了,还不如等元清晚的病好了,再慢慢启程不迟。
夜枭闻言俯首。
“不仅如此,连同蒙将军手中的两万兵马也被圣上尽数派往边关,圣上下令,不管如何,定然要将乾渊世子救出来。”
夜枭说完,慕容卿方才还平静无波的面容突然生出一股子戾气来。
父皇会去同母后要兵符一事他丝毫不奇怪,从夙子霖来的那一夜慕容卿便预料到此事,左右兵符留在母后那处,本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叫慕容卿没有想到的是,蒙奇手中那两万兵马算是常驻焰都的都城守卫军,以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时候能全力保护焰都城,连这两万兵马都被遣去救慕容云,可见在父皇心中,慕容云的分量已经超出他的预计了。
“若是此时有人举兵造反攻入焰都,父皇可会后悔,为了那个早就该死的慕容云做了这般错误的决定!”
不过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有的人该死,便是谁都救不了的。
“传本王密信给夜阑,焰都城无守卫,父皇安危要紧,不急着赶路,确定焰都无事之后,再行前往边关支援。至于父皇那边,便不必禀报上去了,父皇年老,还是让他少担心些为好。”
夜枭愣了愣,继而立刻明白了慕容云的意思,俯首传密信去了。
夜阑同夜枭一样,是慕容卿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不同的是夜枭作为慕容卿的智囊,大多时候都跟在慕容卿身边出谋划策,而夜阑,则是在慕容卿不在的时候替慕容卿练兵带兵之人。夜阑手边的五万大军,个个都是英勇之士,若是他们前往边关,南浔的兵马再多,只怕也要有所忌惮。
但如今慕容卿下了这样一个密令回去,夜阑不带兵支援,仅有蒙奇所带的两万兵马,边关的慕容云,只怕必死无疑了。
冬日寒风吹拂、大雪肆虐,院里的池子都结了冰,彼时慕容卿坐在池边的小亭中,身上穿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加上他那英气的眉眼、身上那股子旁人比不了的气势,当真是极为富贵之族才能养出这样的骄子。
那池子中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砸了个极小的眼儿出来,慕容卿坐在躺椅上,手中拿着几个小石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向那小眼儿中扔石子顽,倒是扔得极准,各个都落进了水里。
“你说,若是本王此时举兵攻入焰都,父皇可有反抗的余地?”
似是随意的话语,却叫夜枭心头一跳,急忙对着眼前之人俯首开口。
“殿下万万不可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