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朝着门外看去,便见杨珍珠在婢子的搀扶下,一手抚着肚子走了进来。
元仲当即上前扶住杨珍珠,低声询问:“你怎的来了?”
“老爷,我听到少爷回来的消息时一时激动,便赶了过来。可少爷这是……”
元晚清搭话:“无碍,只是受了些小伤罢了,劳姨娘挂心了。”
杨珍珠捂嘴笑了笑:“老爷,你瞧瞧,少爷这是愈发懂事了。”
听到元清晚被夸赞,元仲也笑得弯了眼,明显愉悦的很。
金红玉与元曦舞面面相觑,不出所料,都在对方严重看到了恨意。
金红玉的指甲陷入了肉里尚不自知,她恨,恨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一个个都骑到了她的头上,元仲这分明是心底彻底没了她和曦舞。
她必须要将这二人除去才是,这样她和曦舞才有立足之地。
——
是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元清晚正准备入睡,便见红杏推开了房门,端了热粥前来,她苦巴着一张脸:“少爷,吃粥吧!”
元清晚凝眉瞧着红杏,带着疑惑。
红杏解释:“老爷说了,您有伤在身,必须要多吃些小米粥,所以吩咐奴婢为您端来了小米粥。”
望着尚且冒热气的粥,元清晚的内心是拒绝的,无论是原主还是她,可没有晚饭后吃喝的习惯。
“不必了,将粥倒了吧。”她叹了口气,“今夜势必是个不眠之夜,少爷我需得先休息下,约莫后半夜会有事。”
红杏侧耳过去,她一脸八卦:“少爷,有什么事,可否告知红杏?”
见红杏这般天真模样,元清晚勾唇一笑,她靠近红杏的耳朵,低声道:“秘密。”
红杏又急又恼,嗔怒道:“少爷,您竟然耍奴婢。”
“少爷耍奴婢,天经地义。”
红杏红着脸跑了出去。
夜半,外面零散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元晚清坐起了身。
白日见杨珍珠时,被杨珍珠握手寒暄了一番,当时她便察觉杨珍珠的脉象有异,怕是早产征兆。没想到真的被她猜了个正着。
趁着天色,元清晚摸去了杨珍珠的院子,她站在假山之后,便听到有争吵的声音,在灯盏的映照下,元晚清也算看了个大概。
是金红玉与胡妈妈。
元清晚便竖起耳朵听着。
金红玉声音气急败坏:“胡妈妈,你在杨姨娘身边伺候的也算久了,怎的就不知如何替主子想想。”她将身后的接生婆拽到了前面,“这产婆可是极其有名望的,总比你请来的那劳什子闻所未闻地产婆好吧。”
胡妈妈面对这种情形,但也不急不躁地应对:“夫人说的哪里的话,还是不劳夫人挂心了。”
“我这是在为元府着想,老爷子嗣原本便少,杨姨娘这里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否则你可担当得起?”
夜风将悬空而挂的灯盏吹起吹落,也映照着周遭忽明忽暗。
“既然如此,便谢过夫人了。”忽地,胡妈妈像是想通了什么。
“这就对了,有了消息通知我与老爷。”金红玉打了个哈欠,将产婆扔下独自离开。
有没有消息通知都无大碍,因为杨珍珠必然不会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假山后的元清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勾唇坏笑,杨珍珠不是个善茬,又将她腹中胎儿看得极其宝贝,怎会不防金红玉。
观望周遭,元清晚并未看到元仲前来,只有婢子步履匆匆。
看来她那父亲又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啊。如今看起来没有她什么事,她只需要静观其变,看好戏便是。
想到此,元清晚便又折回了房间歇息。
胡妈妈带着金红玉留下的产婆进了房间,一入房间,就听得杨珍珠的痛叫声,她捂着肚子,面容狰狞,豆大的汗水在额头上流下。
“主子,您怎样了?”胡妈妈用衣袖为杨珍珠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之前的产婆为难道:“这分明是难产啊。”
她语毕,却被杨珍珠死死抓住了胳膊:“这孩子,必须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否则,你就得死。”
说这话时,杨珍珠用尽了力气,青筋暴露。
“我自然会尽力。”
“我有办法。”金红玉留下的那位产婆突兀开口,不知她在何处拿出一包熏香,平静开口,“我需要将这熏香点上。”
难产哪里还有着熏香的道理,熏香对胎儿极其不利。
胡妈妈皱着眉头,她走到产婆之后,一个手刀将她砸晕。
她留下只是忽然想通,这产婆日后兴许可以成为能够指认金红玉的关键人物。
既然是关键人物,自然得留下来。
“交给你了,必须要我家主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诞下孩子,否则,老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妈妈威胁着她请来的产婆。
产婆擦了擦冷汗,才点了头。
——
金红玉一入院子,元曦舞便迎了上来,她焦急询问:“怎么样了?成功了没?”
“自然,你母亲就算只单单为了你,也定会成功。”
给元清晚下了毒,让产婆在生产之时对杨珍珠动手脚,她就不信,这次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
“太好了,太好了。”
元曦舞拍着手,她高兴到快要跳起来。
只是这高兴未有多久,便传来了消息,杨珍珠顺利生下了男儿。
这对金红玉母女来说,简直是噩耗。
彼时,二人正睡得香甜,李嬷嬷急得直接闯入了金红玉的房间:“不好了,不好了。”
金红玉被吵醒很是不悦,她怒道:“李嬷嬷,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的回回都如此莽撞。”
“杨姨娘生了。”
“什么?”金红玉低喝,她一时焦急,直接从塌上掉下去,嘴里却还不时嘀咕:“那个贱人怎么可能生,这不可能,我分明……”话戛然而止,金红玉想到胡妈妈的表现。
明明刚开始很是拒绝她留下产婆,后来又忽然接受了,一个人的思想不可能转变的如此迅速。原来竟是其中有诈!
“不好。”金红玉想到了她留下的那名产婆,当即吩咐李嬷嬷:“快去将我送去的那名产婆带来。”
金红玉心底明白可能要坏事,但她如今毕竟还算得当家主母,即便是遇到这事,还得先平复心情。
所谓,越急越乱。
金红玉在李嬷嬷离开后,便将元曦舞从床榻上拉起来:“舞舞,舞舞,快醒醒。”
元曦舞皱眉睁开了惺忪的双眸,她烦躁道:“娘,你作甚?我正做美梦,忽然将我唤醒,忒过分了。”
说罢,元曦舞便要再次躺下,金红玉叹了口气,“快起来,出大事了。”
“什么事?”元曦舞努嘴。
“那贱人生了。”
倏地,元曦舞坐了起来,神色中回复了清明:“不可能,娘,你是怎么办事的?这要是……”
字字句句都是埋怨的话,金红玉看着元曦舞很是失望,她事事都为这唯一的女儿着想,费尽心机地为其铺路,可每次失败,受到的不是鼓励,反而是埋怨。
元曦舞也有所察觉,她楼主金红玉的胳膊:“母亲,方才是舞儿一时心急,说出的话都做不得数的,您切莫往心里去。”
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可即便如此,还是能让金红玉感到一些欣慰,她抚摸着元曦舞的脑袋:“舞舞,别担心,天塌下来娘也会想法子给你解决。”
“嗯,娘果然对我最好了。”元曦舞抬头,“对了,那贱人生的是儿是女?”
此话问的金红玉一愣,她道:“尚且不知,快些穿好衣服,咱们得去瞧瞧。”金红玉不敢将产婆的事情告诉元曦舞,害怕元曦舞更加担忧,只得自己先将那种惧怕感压了下去。
隔得很远,便能听得到元仲爽朗的笑声,金红玉与元曦舞相视一眼,暗道不好,听这笑声,莫非当真是个男儿。
元仲原本便有些重男轻女,一个元清晚便已经让她们煞费苦心,如今再来一个……
金红玉加快了脚步,她扯了扯嘴角,终于扯出一丝笑意:“老爷,看来是杨姨娘生了男儿。”
元仲见是金红玉,便抿了唇:“是啊,珍珠生了男儿,可是这元府上的一大功臣啊。”
杨珍珠躺在床榻上,还很是虚弱,闻此,她也露出了笑容:“老爷,什么功臣不功臣的,为您生儿育女,原本便是分内之事。”
此话说的十分露骨,更是让金红玉恨得牙痒痒。
“夫人,你说是不是?”杨珍珠故意去询问金红玉。
金红玉慌张点了点头,“为老爷生儿育女,确然是咱们的本分。”
此刻天色已渐渐明亮,天空乌云密布,雨像是随时都会下起来一般。
元清晚起了个大早,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看来我得去看戏了。”
“看什么戏?”红杏端着小米粥前来,昨晚因为元清晚没有告诉她,她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现下又听到好戏二字,自然不会再放过。
元清晚没有答话,只是看到了小米粥便蹙起眉头:“怎的还是这个?”
“没办法,不知老爷从何处听来的,非说小米粥对少爷身子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