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车厢之后,没有旁人投来复杂的目光,元清晚直接撕开了树丘的衣袍,他的上身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上面遍布着各种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
树丘几乎没有了意识。元清晚蹙眉,伤口在树丘的胸膛之上。
所幸伤到的是右边,不会伤害到心脏。
也幸好来的时候备好了各种药物。
“草林,去打些水来。”元清晚有条不紊地吩咐。
此番草林倒是当真听了她的话,匆匆离开。
“本阁来罢。”玄烨走到元清晚的身侧,想要亲自为草林治疗伤口。
这伤是被人用暗器所伤,飞镖直穿胸膛,虽然不是太深,却伤到了骨头,流血不止。
元清晚道:“若是草林一同去,或许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想到玄烨这种身份应是不曾为旁人做过这样的事,她便趁机推了推玄烨:“阁主不适合做这种事,还是交给我罢。”
玄烨不肯,他声音有些发寒:“转身,闭眼。”
“你是怕我偷学到你的医术?”元清晚不理解玄烨要她如此做的含义,自然会误会:“放心,我医术也不差。阁主也不必忒小气。”
玄烨不解释,不反驳,元清晚便转过身去。
良久,听得玄烨的声音:“元公子可以随意了。”
元清晚动了动身子,冷哼一声,却依旧不肯转过身去。
直到草林用水壶打来了清水。元清晚才道:“我替他将伤口清洗。”
玄烨又将水壶拿了去:“继续方才的,转身,闭眼。”
元清晚觉得她现下很像玄烨的宠物,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当真做什么。
“阁主,你我乃合作关系。”她提醒道。
“嗯,晓得。”玄烨垂头:“那又如何?”
他的面容全被遮挡在那斗篷之下,所以元清晚想不到他现下是什么神色。
“我偏看。”
她任性地转头,却看到玄烨正打算将树丘的里裤拽下。
元清晚当即闭眼,乖乖地转过了身子。
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男人赤-裸着上身,却无法理直气壮地看男人赤-裸着下身。
“原来他的腿也受伤了。”
良久,方才听到玄烨的回复:“不是,是屁股。”
“哦……”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元清晚面上通红。
“好了。”
听到这两个字元清晚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转头看到玄烨将他的黑袍盖在了树丘的身上。
元清晚终于对着玄烨露出了笑意:“看来之前是我错怪阁主了,阁主是个晓得体恤属下的人。在这种时候,竟然肯将你自己的东西给树丘。”
玄烨未语,脸上的面具在元清晚看来愈发的精致。
“等回去,阁主将面具赠我吧。”这只是个玩笑之话。
“好。”
没想到玄烨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元清晚愕然。
“阁主是说真的?”
“嗯。”
“那我不要了,不过是开个玩笑,君子不夺人所爱。”
她垂头看了树丘一眼,见树丘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地都是汗水,元清晚拿出了一个瓷瓶,给树丘塞了一颗药:“止疼的。即便在睡梦之中,人也是会感觉到疼痛的。这个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之感。”
“嗯。”
依旧是不咸不淡地一个嗯,元清晚却听出了不满之意。
她给他的属下吃止疼的,他应该感激才对,竟然不满?
“阁主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元清晚询问。
“应该说什么?”
元清晚就晓得,同玄烨这种人交谈,她能被活活气死。
她便不再继续说话。
“左右现在树丘已经昏迷如此,我们想要去采药便是更难了。只能智取,不能强夺。”元清晚静默良久,方才又说道。
他们现下需要先找到一个可以住下之地,待树丘醒来再做打算。
“只要有银两便什么都好说。”元清晚道,“所以,阁主可有准备银两?”
“嗯。”
在元清晚看来,这些百姓过得如此贫苦,若是给他们银两,定然是可以得到很好的住处的。
“走吧。”元清晚道,“草林,你来赶马车。”
她的毒没有发作,这让她心中的危机感小了很多。可一时又认为玄烨不会骗人,这克制之药不是解药,终究会有复发的一日。
她死不足惜。
可她不能容忍夙北陌出任何事。夙北陌在她心中是最柔软之地,不允许任何人去碰,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她必须要救他。
她也必须拿到解药。
“阁主,若是此番发生不可预测之事,你们便回去,不必管我。”
“如此着急解药?”
元清晚点头。
“是想救何人?”
记得玄烨之前问过,可她跳过了那个话题,如今再次提起,元清晚不好意思再继续隐瞒,毕竟玄烨是因为帮她取药。
虽然这只是明里如此说,她也不知玄烨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是,陌王与我中了同一种毒。”她神色坚定:“我要救他。”
玄烨不语。
出乎意料,入了华庄,反倒不比庄外,里面枯草遍地,黄叶飘了遍地,却无人去管,无人打扫。
所有人都坐着他们自己的事情。
华庄的百姓对几人入庄生了些不满之地,看他们的眼神中都有着敌意。
一位老翁将他们拦住,打量着。
知草林与玄烨都是个极其不懂交流的,元清晚叹了口气,在马车上跳下来。
“不知您是?”
“我这华庄的村长,华庄不欢迎外来者,请你们离开。”
元清晚柔和一笑:“我想村长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赶他们出村。”
村长的声音很是苍凉,带着看惯了世间悲观之气。
元清晚更确定这个华庄的村民定然是经历着什么,亦或者是被什么人掌控着。
“村长可是有什么难处,兴许我们能帮得上。”
村长一怔,可他继续道:“怎的不动手?”
村民们都舞动着他们手中的物什朝着元清晚挥舞而来。
口中齐齐念叨:“滚出去,滚出去……”
元清晚身子有些娇小,她能敏锐地夺过村民的围攻。
一女声传来,带着几分焦急:“大家都住手。”
这声音有些耳熟,元清晚朝着声音始源地瞧去,见是她之前打探问题时遇到的姑娘。
那姑娘在这华庄兴许是有些身份的,她话音一落,那些村民确然都暂时放下了他们手上的东西,停止了动作。
“公子,都告诉你离开了。”那位姑娘走到元清晚面前:“这地方确然不是你们可以来的。在庄外便也罢,你们为何要进来?”
“想要在村子内寻找一个能够住的地方。”元清晚说道,“姑娘,为何大家这般……”
“公子,走吧,这是是非之地,根本不能久留。”
她劝解着元清晚的同时,村长再次开口:“打出去。”
村民们再次动起来。
姑娘朝着村长跪下:“爹,要不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晚吧。我相信这位公子是好人。”
原是村长的女儿,元清晚了然。
怨不得村民们都肯听那姑娘的话,古代的百姓对村长也是极其敬畏的,村长的女儿自然也是受人尊敬的。
“你这是做什么?”村长皱眉:“起来。”
姑娘不肯起:“爹,我从来都不曾求过您什么事,今日就求您这一次。”
这姑娘善良,元清晚走到她身边:“姑娘,若实属为难……”
姑娘抬头,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公子不必多管,我爹会让你们住下的。不过你们明日一早便离开罢。这晚上不安全,所以才让你们留下。”
元清晚不语,她不可能离开,因为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住下吧。”
看得出,村长似乎对他的这个女儿很是宠爱,在她跪下之时,村长脸上便流露出心疼之色。
如今他松了口。
元清晚弯腰:“多谢村长。”
他们被安排在一处无人住的院子里,而帮了他们的姑娘唤做易依,名字虽听起来是重叠,但却难得的有意境。
在这穷乡僻壤有这般名字的很是少,几乎是寥寥无几。
元清晚听易依讲过,华庄的百姓之前也是很善良的,只若是前来之人,都会为其准备好歇息的地方,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便算是惹恼了华庄所有的百姓,他们不再善良地为来往的外人准备东西。
来人便赶出去。
追问起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易依便支支吾吾,终究是不肯言说。
元清晚不再追问。
是夜,他们四人挤在一间房中,值得庆幸的是有塌两张,元清晚并不怎么介怀。她如今是男子,晚上不脱衣也没有什么。
依照原来的安排,她同玄烨睡一张塌。
一日过得极其快,因为那些百姓的排斥,他们也没有再去寻找草药。傍晚之时,树丘终于幽幽醒来,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元清晚向易依讨厌了一身男子的衣裳,虽然破烂,但胜在可以换洗。
虽然此番树丘准备了很多衣裳,可在这村庄之中确然是很引人注目。
他们原本便是众矢之的,万万不可再继续如此出风头。
当然,元清晚是给了易依一些银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