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灵酒躺在一处榻上之后,元清晚方才安心。慕容卿与花流年自然也是跟来了的。
“灵酒,你感觉如何?”
“那些毒都毒不死我,这点伤,死不了。”灵酒伸手想要去握元清晚的手,却被夙北陌一把打开:“将手拿开。”
听到夙北陌如此维护的话,元清晚轻轻勾起了嘴角,觉得有些好笑。千年醋坛子可不是随意说说而已的,若是让他的醋坛子打翻,说不定在场之人都会被殃及。
“晚晚,我是伤员。”灵酒有些委屈:“你看看夙北陌,说到底我也是功臣。”
元清晚不理会灵酒,因为灵酒是在无理取闹,在场之人都是心知肚明,她直接在衣裳上撕下了一块稍微干净一些的布料,因为条件有限,元清晚只能为灵酒简便的收拾一下她先用布料将灵酒胸口处的血渍与脏东西给擦拭干净。
灵酒一个劲的哼哼,他不听地道:“晚晚,温柔点,疼疼疼……”
真是烦人,他还用极其销魂的声音来说出这些话,元清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决。
最后还是夙北陌用手将元清晚的嘴给捂住。
“闭嘴!”元清晚用手在灵酒的伤口狠狠地摁了下,便见灵酒瞪大了眼睛,之后他还是闷声哼哼着。元清晚很想一巴掌拍在灵酒的脸上。元清晚之后便又瞬间将金疮药倒在了灵酒的身上:“你最好闭嘴,否则小心我给你撒上毒药。”
元清晚之后便又伸手为灵酒涂抹了一阵子。
“终于好了。”
元清晚坐到一旁,之后看到夙北陌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若是旁人如此看她,她定然是会恼怒的,可是如此看她的偏生是夙北陌,她只是觉得面颊一烫,随后变得通红。
元清晚之后便开始说道:“你别总是看我。”
她伸手指了指灵酒:“他如今伤的如此严重,你应该看他。”
灵酒不满蹙眉,他如今稍微动一动都已经是浑身疼痛,可是为了眼前的元清晚,他还需要装作没有什么问题的模样,委实是不太舒服。很想睡,奈何怕这傻姑娘担心。
“别,我对夙北陌没兴趣。晚晚你看便够了。”灵酒以调侃来掩饰他的疼痛。
“灵酒,你歇息一下吧,我们有事要商量。”
灵酒牵强地笑了笑,伤口处疼的很,能如此强颜欢笑的出来,他便已经是自己佩服自己了。现下元清晚既然要找个理由离开,他自然是巴不得。
“好,你们去商量吧。”
元清晚将几人都带出去,房间之中便只剩下花流年照看着灵酒,他坐在一旁:“你感觉如何?”
“花儿,我感觉这次这关我约莫是过不了了。”
他笑了笑:“你也晓得,我这身子,多年来虽然看着康健,可那是没有受伤。如今受了这种伤,已经损伤到了心脉,根本没得治。”
他摇了摇头:“我晓得,你对晚晚是真心的。若是我不在了,我情愿她与你在一起。毕竟……”他想起什么一般,勾唇一笑,有些邪魅:“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且好好的,莫要想太多,既然说过你我之间公平竞争,便要公平竞争,我不会想着趁人之危。”
灵酒闻此,也不过是笑了笑,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身子他很清楚,若是能如此一直平安下去,便还能恢复,倘若再出一次问题,约莫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死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之前他在灵陵国的时候也算是什么都感受过了,所以那个时候会觉得无聊,并不想再继续那样无聊下去,后来便遇到了元清晚,从那一刻,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让他的生活变得有趣一些的人。跟她来南浔之后,发现他还是贪恋这人世间的,有如此有趣人,有趣人自会做些有趣事。渐渐,便当真是觉得这人世间有诸多值得留恋的,他不想离开了。
灵酒躺着花流年:“花儿,你我做朋友也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有的时候还是很羡慕你的,毕竟你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灵陵国的大国师,因为这个身份,我也注定了要背负许多。”
花流年见灵酒的情绪有些许激动,便好言劝说:“说不定很多人看来,你才是那个真正值得人艳羡的。身为比皇上要高众人崇拜你,敬畏你。你才是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的那一个吧?我的命途多舛,那些所谓的亲人,也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
“可是我得不到爱人的心。”
灵酒闭了闭眼,他其实一直都清楚,元清晚答应他给他一个机会,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她那般喜欢夙北陌,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给旁人一个机会?
灵酒笑了笑,所以元清晚既然喜欢如此,他便陪着她如此,这般想起来,也属实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毕竟有趣人有趣事都见过了,便是现下让他死,他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反而是灵陵国,一直都信奉国师,每届国师虽然不能娶妻,可是都会收到无数的美女,为的便是传宗接代,收到下一任的小国师。
他的父亲他记得,可是他的母亲究竟是谁,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同他提起过:“花儿,你可知,在灵陵国,生下国师的女子都是要死的,为的便是不能让那女子成为国师的牵挂。”
所以,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亲生母亲,便注定要因为他而死。
每次想到此处,他都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晓得这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他从来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这些事情。
“怎的想起来说这个?”花流年也蹙眉,他没想到这种时候灵酒会提起这种奇怪的事情,这让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些秘密说出来之后,对灵酒便更不好了。
“别再说了,你歇息吧。”毕竟与灵酒如此多年的朋友,即便花流年平日里表现的对灵酒极其冷淡,甚至随意一个人便能看得出他不怎么喜欢灵酒,可是他便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到这好友如此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会难过。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他日后生活中再也没有一个多嘴多舌的朋友,他究竟该如何去生活,如何继续活下去。
“花儿,我这一生中最最重要的,无非二人。一是你,二是晚晚。”
“嗯,你一个男人无需如此煽情,我晓得你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花流年也不知他自己究竟哪里来的信心说出的这些话,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灵酒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太严重,毕竟他说话也不再是口口气喘息不上来,甚至已经可以说的很利索。
“嗯,所以我尽量活下去。我体内的毒克制了这次的重伤。约莫我也算因祸得福,因为体内的这些毒,所以护住了心脉。”他想了想,“若是我死了,你说晚晚会不会因为我与那个慕容卿成为仇人?”
花流年一怔,明白灵酒这下彻底没有事了,他便变回了冷漠的模样:“不会。”
“为何?”灵酒缩了缩瞳孔,似乎有些不甘心。
“因为她没有必要,此番死亡诸多,即便你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她不是也没有怪慕容卿么?所以即便你死了,她与慕容卿依旧可以维持如今的关系。”
这话说的灵酒开始怀疑人生,他最后有些微怒,气愤地想要坐起身来,伸手指着花流年便道:“花儿,你果真是那种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
“实话实说而已,未曾胳膊肘往外拐。”
花流年见这平民居住的小房子里,如今便是连些水都找不到了,原本便破旧的小屋中,因为此番的战争更是被殃及,用干草搭建起来的房间便格外的破旧了,上面被乱剑砍的很多破裂之口。
如今暴雨袭来,便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这房子分明便是已经废了。
好不容易翻箱倒柜,花流年为灵酒寻找出了一床被褥,伸手便颇为贴心地为灵酒盖上:“无论怎样,还是盖上吧,你身子不好,莫要再受了风寒,否则便更麻烦了。”
这个时候,才真的是患难见真情,如今花流年这般不嫌弃他,还愿意帮助他这个朋友,灵酒真的觉得很欣慰,只是……
他一怔,随后道:“花儿,如果我好了,一定不会将晚晚让给你的,所以你不要以为这样我便能让给你。你可甭想收买我。”
花流年怔住,他委实不曾想到,灵酒的脑细胞竟然如此跳脱。
这么快便能牵扯出这么多的门道,若是直接说什么,他并不愿意去相信。
“花儿,你也上来吧。反正我与你的关系不错,这么冷,我不介意同你共用一床被褥。”
花流年摇头:“不必。”
……
而此刻,元清晚将夙北陌与慕容卿叫了出去,他们站在屋檐下,便是为了防止被雨淋到,“看看,让那些将士也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