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姐多虑了。”晚夏轻描淡写道。
“听你语气,你还是不肯相信?”
晚夏没吭声,盛浅浅又道:“你很好奇我们到底什么身份,能让他在订婚宴上抛下他的未婚妻来医院看我,对吧?”
晚夏胸口锥疼。
她表现得面上无波澜的样子,“抱歉,盛小姐,我留下并不是为了听这些,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晚夏转身刹那,身后声音急切道:“你不是不想知道,你是逃避吧!”
晚夏步伐微顿,却没回身,盛浅浅勾勒唇角,笑了笑,“我姐姐是祁炎的初恋,但她死于非命,今天发生的事以后还会有,看祁炎的态度就能知道,如果我姐姐在世的话,你连姐姐一根头发都算不上。”
未婚妻?可笑。
“我明白了。”
面对晚夏冷淡的回答,盛浅浅微微一愣,随即见这女人又要抬脚离开,她脱口而出,“祁炎告诉我,你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我姐姐当年相似!你现在不过是我姐姐的一个替身。”
晚夏总算给出点反应,“盛小姐误会了。”
“误会?”
“我从小逆来顺受,和你口中不服输的劲儿大相径庭。”
说完,晚夏没等对方开口,走出病房,并关上了门。
她背脊抵在门上,才防止身体摇摇欲坠。
“晚小姐?”
听到管家关切的声音,晚夏才扬起下颚。
“您没事吧?”
晚夏摇头,“祁炎呢。”
“已经把少爷送回车上了,您和少爷先回去,我打车。”
晚夏没有拒绝对方提议,客气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
萧祁炎确实喝了许多酒,这才几句闲聊的功夫,车内就被他满身的酒气熏染。
晚夏刚坐下,男人头便跌在她肩头,她感觉肩头一重,呼吸都有些絮乱。
“晚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司机打断晚夏的思绪。
“回去吧。”
引擎启动,车缓缓驶动。
她听到男人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可声音小到她挨他这么近都没听到。
车突然停住,萧祁炎整个身体前倾,晚夏没捧稳男人的头,导致他头跌在她大腿上。
晚夏闷哼一声,男人倒是找到了个好睡姿,侧身躺在她大腿上。
“晚小姐,没受到惊吓吧?”
“怎么了?”晚夏瞥了眼男人英隽的睡颜问道。
“前面好像是公交事故,可能要等会儿了。”
“嗯。”
晚夏见男人麦色皮肤染上宣红,问了下司机,“有湿纸巾吗?”
司机抽出纸巾递给晚夏。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男人隽脸,回忆起盛浅浅说的话。
她身上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吗?
大概在面对立儿的问题上,有的。
她像一颗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杂草,任谁都可以踩上她一脚,杂草很平凡,在属于她的世界里只要有口饭,就能卑微地生活下去,是这样的环境造成了她的软弱,事事忍让。
要说不服输,大概是知道立儿的遭遇后,看到苏志小人得志,她才想要改变,想要攀附什么,想要拽下什么。
萧祁炎看上她的,也是这点吗?
她理不清现在俩人的关系。
他说与她订婚是为了气萧宵,可有些装装样子就可以了,何必假戏真做?
她算他正经未婚妻,还是挡箭牌的炮友?
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管家比他们早一步到别墅,拉开后座车门一看,少爷躺在晚夏大腿上睡觉。
管家微微一愣,随即对身后的佣人命令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少爷扶下来。”
昏睡的萧祁炎被左右搀扶着下了车,有了转醒的迹象。
“浅浅……”
晚夏脸色略微一白。
管家赶紧转移话题,专注力放在晚夏双腿上,“晚小姐你没事吧?能下车吗?”
晚夏摇头,“腿麻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好半天,腿才见好转,晚夏在佣人的搀扶下,下了车。
还没接近别墅大厅,就听到一阵摔碎瓷器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
是萧祁炎。
他这么快就醒了?
晚夏一怔,抬脚一顿,却在下一刻注意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顺着视线望去,喉咙恰好被一只粗粝的大掌狠狠地卡住,狠狠地将她逼至墙上。
她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迷糊中,她看到男人眸色朦胧,夹杂着恨意。
管家心急如焚,“赶紧上去将人拉开!”
佣人们纷纷面面相觑。
“管家,少爷的身手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上去,不是找死吗。”
“是啊管家,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指使我们?这份工作工资是高,但我们命更重要啊。”
管家被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们好半天使唤不动,又担心真的出了人命,只好自己上了。
可还没靠近萧祁炎,就被他一脚给踹开了!
管家捂着胸口发疼,其他人赶紧搀扶起管家,“你没事吧?”
“我去叫医生。”
管家灵机一闪,赶紧叫回几个瞎忙活的佣人,“回来!”
“让人去接俩桶冷水,泼少爷身上。”
“可管家……”
“叫你们去做就去!真想出人命不成!”
晚夏大脑逐渐开始缺氧,脑海里闪过对立儿的模糊记忆,那时候立儿脸都没张开,手小得跟核桃似的。
紧接着便是苏志小人得志,和陈蓉幸福笑容的脸。
再是萧祁炎那张或冷或热的隽脸。
晚夏如梦惊醒,大口喘着气。
她和萧祁炎都被泼了一身的冷水,朦胧中,她看到萧祁炎怔楞地望着她。
晚夏强撑着墙壁,才没导致晕倒,她蹒跚地往楼梯走去。
“晚小姐……”
“晚夏。”
众音中,晚夏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
晚夏没转身,抬手制止道:“让我静静。”
萧祁炎漆黑的眸紧攥着晚夏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内心那股异样并没有随着她的消失而消散,反而久久晕散不开。
“少爷。”
“发生了什么事。”萧祁炎睨了圈满地狼藉。
管家忍着背脊传来的疼意,将晚夏到医院接人回来,再到他睡醒发酒疯一一阐述了遍。
萧祁炎拧眉,瞥了眼管家搀着背脊的手,“除了你,还有谁阻止我?”
管家没吭声。
萧祁炎嘴角泛起冷笑,“看来大家都以为这份高薪的工作很好做。”
晚夏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见萧祁炎一身狼狈的在,也没说什么,坐在梳妆柜前吹着发丝。
“那些佣人我开除了。”
吹风机偌大的声音在房间内驱散男人低沉的嗓音。
晚夏权当没听见。
萧祁炎拔掉了插头,晚夏这才假装疑惑地看向萧祁炎,后者眸色冷淡,“我去前提醒过你,怎么,现在耍小脾气?”
耍小脾气?
她哪敢。
借她十个胆,她都不敢。
只是被盛浅浅口中那句类似替身的话,以及刚刚楼下他眸底恨意给吓着了。
难道她害怕也不行吗?
晚夏面色平静地夺过萧祁炎手中的插座,“老板,我没有耍小脾气。”
“没有?那为什么不回我话。”
“吹风机声音太大,没听到。”
“呵。”萧祁炎轻呵一声,撩起她消瘦的下颚,在瞥到她喉咙处乌青的痕迹时,胸口闷得慌,再次重复问道:“没有耍脾气,也没有生气?”
“没有耍脾气,也没有生气。”晚夏语气笃定。
“可我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
订婚宴上被抛下的是她,差点遭到报复的也是她,独自面对一切,接受冷嘲热讽的还是她,忍着一切将他从其他女人那里接他回来的依旧是她。
他生什么气?
“我的未婚妻,这么软弱没脾气,被谁欺负都是这副模样,你让别人怎么想我?”萧祁炎站在她身后,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镜里的自己,“晚夏,你现在看看自己,哪里有点能吸引住我的样子?别人不怀疑我们关系真假?”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她原本就没特长,能让萧祁炎看上,大约是盛浅浅口中那一丝也是唯一的不服输个性。
可她今天遭受这么多,也没见发作,换做其他人也能看出异端吧。
她和萧祁炎关系是假的,但也要让人误以为是真的,以假乱真,才是萧祁炎的目的。
可。
她发不起作来。
早就过了少女该任性时的年纪,早就过了该乱发脾气的条件。
晚夏沉静地对上萧祁炎的视线,“对不起老板,对你,唯独这点我做不到。”
不管萧祁炎对她做什么,她都发作不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对萧祁炎的感情并不单纯。
萧祁炎面色一冷,“早知道你性子这么软,当初不该选你。”
晚夏胸口一刺,男人已离开了房间。
她重新插上插头,吹着吹着,泪如豆大般落地。
事事顺从,也成了错。
晚夏好几天都没见到萧祁炎。
“他呢?”
“晚小姐是说少爷吧?”管家笑道:“少爷最近公司很忙,不过少爷吩咐过了,您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们。”
她需要什么?
晚夏苦笑,一开始她就没有,到现在她也没敢奢望过什么。
管家将晚夏的情况汇报给萧祁炎后,后者态度冷淡道:“知道了。”
便挂断了电话。
管家觉得纳闷,做错事的不是少爷吗?怎么俩人反应跟拿错剧本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