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傅朝歌一袭简单大方的白锦青竹广袖流云裙,衣襟处绣着精致的竹叶,整个人透着一抹淡然清雅的气息。
粉黛替女子细细描着黛眉,又拿起桌上那枚羊脂玉钗,轻柔的斜入乌黑的鬓间,女子细白的手捏起口脂,轻染红唇,最后粉黛拿起一旁的轻纱衣为她穿上,刹间便瞧不大出那凸出的小腹。
“姑娘,我们真的打算去宰相府吗?”
傅朝歌将腰间的佩玉摆正,理好玉佩的穗子,“罗琼将帖子亲自送到府上,我怎能不去。”
“可是……”粉黛一脸担忧跟着傅朝歌踏出房门。
“罗姑娘昨晚刚到咱府上找事,若是她在宰相府对您报复,您怎能脱身啊。”
四月初的气候刚好清爽,傅朝歌站在走廊顶着温暖的骄阳抬头,捏着帕子的手遮住阳光,她眼眸微眯望向一片蔚蓝的天空。
她语气轻淡,“此宴,我若不去会更糟糕。”
粉黛还是担心得很,还想再劝服傅朝歌放弃决定,便见月拱门处走来一个身着灰袍,一副小厮打扮的青年。
青年五官端正并不起眼,只是身形挺拔修长,气质不凡。
傅朝歌对这陌生青年的出现毫不惊讶,迈步走下台阶,“来的刚好,走吧。”
粉黛不明所以,直到青年开口,“马车就在门外。”
“这……白公子?”粉黛恍然大悟,心中也就安定了。
傅朝歌先行于前,到了府宅外的马车,提起裙摆踏上车凳,忽然眼前出现男子的手臂,耳边是他刻意伪装的嗓音,少了几分磁性的性感,多了几许葱郁干净的少年气息。
“你如今已经显怀,要小心着点。”
傅朝歌听着他口气浓郁的关怀之意,淡淡瞥他一眼,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车帘落下之际,她忽道,“下人不许多管主子的事情。”
燕白茶闻声低头轻笑,“好。”
马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到了宰相府正门后慢悠悠停下,燕白茶将宴礼奉上去记名册,而粉黛这小心的扶着傅朝歌下马车进府。
主仆二人随着引路的家仆到摆宴的庭院,刚落座,忽听一道轻悦的嗓音,“五姑娘!”
傅朝歌闻声望去,徐清风正带着丫鬟疾步而来,她一袭蓝缎烟罗裙显得清纯甜美,好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引得不少世家公子的视线隐晦落至她身上。
傅朝歌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个平礼,望着她淡然一笑,“徐姑娘回府,这些日子没能去将军府看望,失了诺,还请谅解。”
徐清风回京自然也听说了傅朝歌的遭遇,甜甜一笑,“无妨,五姑娘家事要紧。”
虽不知道五姑娘为何落得如此境地,但她清楚傅朝歌心性稳重沉着,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于是她并未直言寻问傅朝歌,拉起傅朝歌的手,兴奋不已。
“我二嫂正在宰相府的花厅赏花,这府中好多反季之花开得可漂亮了,我带去你。”
傅朝歌被她一路带到一处阁院,踏进院门那刻便仿佛身处百花丛中,花香芬芳馥郁,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宰相府这百花园是不是名副其实!”
徐清风眼中尽是狡黠之色,笑得得意洋洋,傅朝歌赞同的点头,“罗家的花匠倒是用了功夫,莫不是宫里御匠?”
“好像还真是。”徐清风琢磨几番回答道,但随后便重新拉起傅朝歌的手,贼兮兮道,“你过来,我带你去见我二嫂,她可是西域美人,你见了一定会惊呆的。”
说罢,拉起傅朝歌便急匆匆的往院中小亭跑去,不料转过假山之时,与一个端着清茶的丫鬟迎面撞上。
“啊!”
茶盘被打翻,刚泡好的几碗热茶全都洒在了她身上,徐清风疼的眼泪汪汪。“晓玲,好烫……”
徐清风身后的晓玲见此一怒,“你这丫鬟怎么回事!”
撞到徐清风的小丫头急慌跪下,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是奴婢莽撞,烫伤了姑娘还请姑娘饶命……”
傅朝歌示意粉黛松开扶她的手,与晓玲一同搀扶起徐清风,对那小丫头道,“还不赶紧找个干净的客房。”
随后转身吩咐粉黛,“我那马车有件衣衫备用,你去拿来。”
待到了客房,晓玲在里面服侍这徐清风将衣衫脱下,傅朝歌站在门外等着粉黛拿衣裳过来。
“唔……唔,咳咳……”
一阵隐约的干呕声传进傅朝歌耳中,听着干咳之声,她不由得朝着声源处望过去,只看见一个身着粉衫,好像丫鬟模样的丫头正拍着一个女子的背,听那时有时无的语调,好像在安抚。
傅朝歌黛眉蹙起,不欲偷窥旁人的隐私,往门口处走了走,却见那两人往她这边走过来。
方才干呕过的女子一袭白衫锦裙,一脸虚弱憔悴的模样,傅朝歌有些好奇,隐晦的眯眼望去,瞧着那女子与罗琼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便多了几分关注。
粗圆的廊柱将傅朝歌掩了大半个身子,主仆两人谈话间,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客房门前竟有人。
“二姑娘,这安胎药您还要喝?大夫说满了三月,这胎已经稳了……”
“不行,我身子太虚弱,日后我能否出人头地全靠他,一定要好好养着!”
“可是嫡姑娘今日便要成为太子妃了,您……”
“她成为太子妃有何用,太子的长子在我肚子里,说不定将来谁能压谁一头。”
“那我……趁人少,再……熬一碗汤药……”
“好……”
主仆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听不真切,傅朝歌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明亮的黑眸染上一片幽色。
二姑娘?竟是罗琼的妹妹……
傅朝歌正想着,粉黛已经带着衣裳小跑过来,“小姐,衣裳拿来了。”
傅朝歌淡淡颔首,“送进去吧。”
粉黛拿着包裹进去,没多久徐清风便穿着一身白锦纹云流云裙走出来,她方才被烫哭,眼中还湿漉漉好不可怜。“谢五姑娘出手相助,实在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傅朝歌淡笑着摇头,打量几眼,“你比我瘦些,有些大了。”
徐清风眼角还泛着红,眼中水汪汪的,瞧着无害极了。“五姑娘比我高一些,衣裳自然会大一点。”
说着揽住傅朝歌的手臂,“这时候怕是开宴了,百花园看不成了,我二嫂你还能看一看。”她笑嘻嘻道,“不是我夸,我二嫂美若天仙呢。”
“切,徐姑娘真是会夸,一个蛮夷之人还配说天仙二字。”
傅朝歌闻声望去,罗琼一袭绯色广袖烟罗裙,投向她的目光泛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她身旁跟着身穿香妃色锦裙的傅朝雪,同样一脸讥笑。
“五姐,你昨日刚离开,祖母可是念叨了一整日,高家那位公子也说要再来商议亲事呢。”
徐清风恼怒不已,她二嫂怎么就蛮夷之人了,那可是将军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
傅朝歌拉住欲冲上前理论的徐清风,低声告诫道,“这是宰相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罗琼见傅朝歌一派沉着冷静的姿态,心中不满,随后她勾唇一笑,“本姑娘今日便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五姑娘日后见到我可是要行跪礼,高喊一声太子妃的。”
她唇角笑意森寒,“不如,五姑娘先来试一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