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慎言。”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二哥庄子养的暗卫个个好身手,你说我拿支袖箭去告知父皇,他会不会信就是你,要杀他夺位呢?”
“本宫重复一遍,三弟慎言!”
燕靳那双鹰眸中皆是阴冷之色,他后退一步,对上那双狐狸眼中的审视与笃定,冷冷嗤笑,“三弟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你已弱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哪怕多替父皇做做事,也好让贵妃娘娘省点心。”
“至于本宫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说罢,他甩袖大步离去,燕梓望着他的背影,嘲讽的勾起唇,呢喃道,“轮不到我,那父皇呢?”
凤栖宫,皇后踏进宫门,便听宫人说太子在正殿等候许久,急忙加快了脚步往殿中走去。
“靳儿。”
燕靳正回想着燕梓说那番话时,脸上那笃定的模样,听到皇后唤他,回了神,躬身行礼,“母后。”
皇后意示宫女将食盒放在桌上,便抬手挥令殿中宫人下去,沉重的殿门关上,她从袖囊中掏出燕靳给她的那只锦囊。
“靳儿,这里面的药已经用完了……”
燕靳接过,翻看两下,“父皇可否发觉?”
“未曾,这玉碗他用了好几年了,没发现什么异样。”皇后摇摇头,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她神色不安。
“这药都用了,可有什么反应?”
“加快五脏六腑的衰竭,这是儿臣从江湖人那处得来的,太医不仔细,根本查不出来异常。”
皇后连连叹气,“怪不得,最近你父皇总是感觉疲累的紧,还以为是朝政繁忙之因……靳儿,若你父皇并未怀疑……”
燕靳知皇后是想问有没有可能放弃,便出声打断了她的心思,“方才儿臣去了康安宫,求皇祖母将罗琼放逐西南边境,出宫遇上了燕梓,他知道儿臣在京郊养了暗卫。”
“什么?”皇后震惊的瞪大了眼,急切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父皇,他说了没有?”
“儿臣觉得,父皇应是知道了。”燕靳深邃的眸眼里一片阴鸷,“母后您也知父皇遇刺的那袖箭与儿臣手下所用的一模一样,连木材箭头都分毫不差。”
“燕梓与贵妃一直想将你我母子取而代之,前些日子燕梓便与镇国府的六姑娘走的极近,有了蛛丝马迹自然会立刻告诉父皇,博得父皇欢心。”
“那怎么办?”皇后慌了神,连佛珠都没心思转了,她坐也坐不住,起身在殿中来回的走着。
“你父皇会信他吗?若是皇上认为是靳儿你要刺杀他夺得皇位,那……”
“如今,只能沉住气最后一搏了。”燕靳将胸腔中的郁气缓缓吐出,“这药继续服用几次便起效显著了,到时便是大好时机。”
“母后,你修书一封,让平洲外祖调动封地兵马赶来京城,以防万一。”
皇后惊诧的看着镇定思索的燕靳,“可是封地亲王无召不得进京啊。”
燕靳抬眼,眸光深沉,“若京城乱了呢?”
京城,平玉街的一处茶楼里,徐清风挽着傅朝歌的手有说有笑的上了二楼,落坐在一处正对着大堂说书人的茶桌,听着说书人精彩绝伦的故事等着香茶点心。
二楼相比一楼大堂,每次茶桌都有竹席垂放遮掩,朦胧虚实的多了些隐秘性。
徐清风拿着方才顺道买的炒栗子,慢悠悠的剥着,“朝歌,你可听说了昨日太后下给罗家的那道懿旨?”
“什么懿旨?”她疑惑的看着徐清风。
昨日傅朝歌并未出门,燕白茶送了她一把琵琶,她是会些琵琶,但是已近两三年未弹生疏了些,昨日一直在弹曲温习,故而未出门,也不知徐清风所言的懿旨。
“罗琼残害皇嗣乃是大罪,但是罗府传出她疯癫成魔的消息,第二日太后便下了懿旨,要流放罗琼到西南边关的慈悲寺。”
徐清风放轻了声音,“听说这懿旨是太子求的,罗府如今站在悬崖边,动辄粉身碎骨。好歹府里还有个太子侧妃,也不敢忤逆,或许六月中旬,罗琼便要动身离开京城了。”
“那也就十日左右了。”女子唇角紧抿,明亮的眸眼里越发幽深,“恶有恶报,她动了邪念想要除掉罗菲这个眼中刺,就要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依照燕白茶猜测的大概,罗菲的孩子或许不是燕靳的,可能……是龙嗣。
小二端来了一壶香茶,又奉上了两盘小巧的点心,糕点模样非常精致,淡淡的香气诱人。
小二一躬身离开,徐清风端起茶轻抿一口,赞赏一句,“这静阁的茶真是不错,京城第一茶楼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怪不得的那些文人墨客总爱来此处。”
“要是我有这么个茶楼,我要每日都来喝茶听书,待上一晌午那简直快哉。”
傅朝歌喝一口茶,决定还是不把茶楼现在已经是她的这个消息告诉徐清风,免得自己被徐清风这小姑娘吃垮。
“哎对了。”徐清风起身坐至傅朝歌手旁,还特意靠近小声道,“我听我娘说,三皇子近日与傅朝雪走的很近,贵妃还派人送了些礼到镇国府,好像是有意结亲。”
傅朝歌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淡漠,她握着手中白瓷杯,细白的指轻轻敲打着杯壁,“除了我祖母,傅家如何我丝毫不关心。”
太子若是无法登基,傅家或许便不会被满门抄斩,祖母也没了性命之忧,所以傅家如何闹腾,都和她没关系。
徐清风那双清亮的杏眼眨了眨,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青衫女子,“那……朝歌,你何时与那人拿了婚书呀?”
傅朝歌闻言无声瞥她一眼,忍不住吐槽,“徐清风你如今年芳十七,何时出嫁啊?”
“不能这么互相伤害啊!”徐清风瘪着嘴委屈道,“我这不是看你快五个月身子了,替安安为爹娘的终身大事关心一番嘛。”
傅朝歌拿着一块糕点塞进徐清风嘴里,食指轻叩她脑门,教训道,“我看你就是瞎操心。”
徐清风捂着额头哼唧几声,正欲为自己讨个公道,却见竹席外一道略熟悉的身影走来。
纱帘被一只大掌掀开,男人一袭玄袍莫名有些阴沉,令人有几分不适。
徐清风收了脸上的笑意,起身一欠身,“见过太子殿下。”
傅朝歌微侧身,亦是看见了燕靳带着几名侍卫走来,她眼中的柔和缓缓收敛,淡然的欠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燕靳本是来与手下相约茶楼三楼的厢房,准备商议如何隐藏京郊庄子一事,谁料在楼梯口一望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越走近越肯定是那人。
他看一眼茶桌上的糕点,望向傅朝歌,“来此听书喝茶?”
傅朝歌颔首,“是。”
“正巧本宫也来喝茶,一起去三楼厢房吧,那里安静点。”
徐清风闻言忍不住勾手扯住傅朝歌的衣袖,罗家之事正在风口浪尖,曾与罗家联姻的太子要和她们凑一起,谁能受得住啊。
傅朝歌会意,垂首低眉淡声道,“谢过太子好意,我与徐姑娘在这处听书刚好清楚,便不打扰太子殿下。”
燕靳不言,半晌后他挥挥手,示意侍卫将桌上的东西端去三楼。
太子举止尽显霸道威严,太过冷酷独断,徐清风怂的不敢出声,傅朝歌眸眼微沉,“太子……”
这时一道轻悦的嗓音靠近,“五姑娘,你要不要和我们去城北的镜湖游船呐?”
茶桌面前的三人闻声抬眼望去,秦洋胸前摇着一把折扇,俊脸上挂着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清隽的青年,青年一袭月牙白常袍,身姿挺拔气质清冽,浑身透着一股干净斯文的气息。
燕靳眸光微闪,秦洋他识得,只是秦洋身后的青年,他觉得有几分眼熟。
“清欢。”青年唇角轻勾,一个步子越过秦洋,丝毫不遮掩的牵上傅朝歌的手,“我们去游湖乘舟如何?”
两人手牵手的画面让燕靳眼中升起浓郁的不悦,他犀利的目光危险的看向青年,语气里暗含着杀意,“本宫命你放开她!”
青年闻言轻轻一挑眉,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明晃晃的挑衅,他轻描淡写道,“清欢啊,这位公子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