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他不允她离开他的视线半步,最好转头便能看到她的身影,那样他才安心。
前世一别,他看到的是照亮半边夜幕的火海,他连她的尸骨都未寻到,更别说那小小幼儿。
他……太怕了。
傅朝歌闻言已经有些心软了,但是她还梗着一口气,语气稍显冷淡道,“你可知若太子查出你的身份,在京城,在朝中会引起如何的轩然***?”
“你还曾说过要带我去晚城,想要照顾安安长大,想要给我一世安稳,总不能信口开河吧?”
青年靠着她沉默不语,只是无声收紧了臂弯,傅朝歌有些难受的拍拍他的手,“不动,喘不过来气了。”
她借着燕白茶松力的机会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相视。
被易容的面容清隽有些陌生,却不妨碍她看清他脸上生动的写着的“闷闷不乐”四个大字,那双黝黑的丹凤眼里深处的受伤与隐忍,被傅朝歌敏锐的捕捉到,她抵住他的额头,放柔了语气。
“还在气我吼你?”
青年安静的与她对视,随即微微摇头表示不是。
傅朝歌不解,又很有耐心的问道,“那你郁闷什么?”
燕白茶低哑的轻道,“我不允许别人将你藏起来。”
燕靳那番话已是触到他的逆鳞,他无法冷静理智,只想将那些人杀个干净。
傅朝歌能感觉到燕白茶身上转瞬即逝的杀气,有些奇怪这人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了。
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脸,随即微仰头奉上一记浅吻,烙印在他的唇角。“没人能把我藏起来,就算藏起来,我也会靠自己找到你的。”
马车缓缓停下,徐清风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两人气氛比先前更加融洽温馨,有些莫名,这两人在车上说了什么,怎么就和好,还更加甜腻腻了?
秦洋瞧她一直盯着傅朝歌两人,折扇一合,“啪”的一下敲在她的后脑瓜上,“看什么呢?还想不想乘舟游湖了。”
徐清风捂着后脑勺气愤的瞪他一眼,“你一个公子,怎么对姑娘动手动脚的,还不知轻重,你无缘无故打我做什么!”
秦洋帅气的展开折扇,温文尔雅的展颜一笑,“没什么,看着你的脑袋我就想敲两下。”说罢,潇洒的转身离去。
“你!”徐清风被他那无赖似的话气得咬牙,管不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抬脚就冲他一踹,“混蛋!”
秦洋猝不及防险些被踹了个踉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纸扇一合转过身刚想质问,就见徐清风那张清纯甜美的脸蛋上露出一抹娇俏的笑容,“不好意思,本姑娘看见你莫名就想踹一脚。”
“……”
傅朝歌与燕白茶并肩走近,见到两人之间那充满火药味的场景,不免好奇问道,“清风,秦大夫,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徐清风甜甜一笑,“没什么呀,我们友好的切磋了一番。”然后她上前自然的挽住傅朝歌的臂弯,将她带走。
“朝歌,我跟你说,刚刚下马车我看见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我好想进去看一眼,你陪我一起进去瞧瞧吧。”
燕白茶的脸色不似方才那般郁闷,但此时看着远处拐进一家胭脂铺的两位女子,冷冷的瞥一眼秦洋。
“你又做了什么,惹得徐姑娘生气了?”还被带走了清欢。
“……别说那些,我生气!”秦洋被徐清风这一手坑得冤屈,他看着那铺子的店门,暗暗咬牙。
等他逮到机会……绝不放过那个小妮子!
燕白茶才不理会秦洋生不生气,转身迈开长腿往胭脂铺走去,过去了才知两个姑娘还想去看看首饰和衣料,同时被告知两人可以去镜湖边有名的膳轩等着。
无奈两人只好听命,到了膳轩三楼厢房,挑了几样小菜静静侯着两个姑娘回来。
秦洋执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正要抬手给燕白茶时,燕白茶摇摇头,“你自己喝吧,不陪你了。”
秦洋只好作罢,放回酒壶。
“在想什么事?”
青年修长的手执起装满凉茶的白瓷杯,薄唇一抿,“燕靳之事,他倒是谨慎,知道了嘉正帝对他起了疑心还能沉住气,只对皇帝用药。”
“这也不算慢了,我倒觉得节奏刚刚好,很稳。”秦洋觉得太子下手的速度刚刚好,前瞻后顾,走得稳。
“慢。”
燕白茶要的是京城祸乱更快更重一些,嘉正帝与太后,还有燕靳都认为清欢所怀是龙子,偏偏有可能真正怀有龙嗣的罗菲已经小产了,若是他将清欢带走,其实也只是一时逃离而已。
“如今太子对清欢虎视眈眈,皇宫中应也是如此,我要的是宫里与朝堂都混乱不堪,每个人无暇顾及旁事之际,将清欢带离京城。”
秦洋闻言恍然大悟,“有些明白了。”
随即他脑中电光一闪,忽想起今日暗卫报于他的消息。
“今早平五截了来自京城的一封信函,临摹后交给了我,我本欲寻你后交给你,但是前脚忙于药堂之事,忘记了。”
说着,他从袖囊中抽出一张书函,递给燕白茶。
燕白茶展开细细看完,剑眉缓缓舒展开来,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你看看。”他将纸页放至秦洋面前。“看来燕靳并非如表面这般沉着稳重。”
燕靳的做法正如他所愿。
秦洋迅速扫过其内容,惊讶万分。“皇后让平洲母族暗中搬兵进京?”
“太子不像你所猜的那般从容沉着。”燕白茶脸上浮现几分满意之色,“平洲嵩亲王带兵出了封地,嘉正帝察觉只是早晚之事,燕靳如此做法,我想应该是三皇子燕梓知晓了他暗庄死士一事,并且还威胁了他。”
青年语气悠长莫测,“这京城不出几日,就该乱了。”
秦洋默然饮一盏酒,慢条斯理放下,“弟弟啊,你要好好的。”
燕白茶轻笑,“自然,你的小侄女还没出世,我不会冒险的。”
今日马车被女子狠狠教训了一番,他自然会将自己的安危看得更重些,日后他可会是一家之主啊。
玉石店,傅朝歌坐在一旁待客的太师椅上,看着徐清风盯着那些珍贵玉石两眼发光,兴致勃勃听着掌柜讲解的模样,端起手旁小二送过来的清茶抿一口。
“姑娘您看,这块血玉啊可是难寻罕见得很,这么大一块做个镯子绝对没问题,您想想血玉镯极彰显大气贵气,又衬肤色,戴着多合算呐。”
徐清风听着掌柜的美话,的确动心不已,她就觉得这镯子特别衬她二嫂,二嫂乃是西域人,长相天生娇媚贵气,这血玉镯实在是太合适她了。
心中想着,她爽快的张口拍下,“行,就这块血玉石了,待你打磨好了,直接派人送去定国将军府。”
竟是位将军贵女!掌柜闻言窃喜不已,看着徐清风都觉得眼前之女是块大金子,浑身冒着光。
傅朝歌忍不住扶额,徐清风那姑娘身上可从来没有这般扎眼的首饰,想来应该不是给自己做的,那便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的二嫂了。
说实话,徐清风每次提起她那位来自西域的美人二嫂,她都很想见一见,可惜着实没机会。
忽然,玉石店的铺门口走进来一对主仆,傅朝歌下意识望过去,眼中闪过一道意外之色。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声,进店的粉衫少女先是讥笑开口,“可真巧,五姐姐你也来这玉石店订做首饰?”
傅朝歌淡淡的嗯了一声,徐清风这时已经随掌柜的进了内室去交定金。
傅朝雪这些日子风光得意,顺利如意的不得了,连出门这身衣衫都是宫中才有的锦缎剪缝的,娇俏活泼的粉莲烟罗裙衬得她更加靓丽动人。
她站得高了,看到昔日压在她头上十几年的傅朝歌,自然要热嘲冷讽一番才畅快,她迈着悠然的步子靠近。
“五姐,妹妹劝你一句,你离了府就莫要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了,不然日后请稳婆坐月子的银两都没了,那时又要劳累祖母接济,那可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