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那双干净的丹凤眼里刻满了凌厉的眼风,平日里斯文温雅的模样完全被强悍凶狠的气势遮盖住。
“他既然中意宋西月不愿送她回锦州,那就让他看管好,更别来碍本王的眼,不然城北那些刑罚本王不介意在宋西月身上试一试效果。”
“是。”剑墨恭敬的应下,满心敬畏。
在锦州主子向来都是狠辣果断的行事风格,来了京城在夫人面前斯文温柔的像个翩翩公子一样,几乎让他忘了曾经的主子是什么模样,方才那一幕着实是回忆起了剑墨对于燕白茶最深刻的记忆。
青年大步流星走至书案后落座,清俊的脸上笑意已经不见,丹凤眼里带着些许凌厉,他修长的指拿过案角那本新递上来的书函,拆开信封展开书纸。
待他一目十行,匆匆扫过内容后剑眉微蹙,“云州有人刻意阻拦查询罗琼死亡之事?”
他抬眼望向房中待命的黑衣侍卫,“去寻阿六过来。”
剑墨抱剑一躬身,“是。”随后利落的离开。
安静的书房中,一袭白纱袍的青年倚靠着椅背,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扶手,眉头紧拧着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坐直身子拿过书案上的书信,重新细细打量其中内容,唇角紧抿。
云州……
大燕与西域的交集的地界唤名南广城,南广城并不在云州的地盘,但两者是隔壁邻居,往生寺也恰好在两者的交接之处。
易亲王的云州竟会有人跟踪他的人,甚至会出手阻拦他查明罗琼的死因,这一下,燕白茶彻底明白罗琼之死并非偶然了,或许……幽深的眸光落至书信中的云州二字之上。
或许罗琼的死与云州有关,那易亲王知不知晓前宰相之女死在了往生寺呢?
这一点无人能知。
书房的木门被人推开,阿六快步上前,到了书案下恭敬的躬身一礼。
“主子传属下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嗯,有。”燕白茶抬手将书信递到书案边,阿六疑惑的走过去接过,匆匆一目十行扫过后,眉头也是紧皱着不松开。
“这……云州竟有势力阻拦我们追查,难道是易亲王的吩咐?”
身为封地的主人,易亲王不可能允许有旁的组织在云州发展壮大,阿六也只能往易亲王身上猜。
“本王亦是这般想法。”燕白茶沉声道。
这云州封地的第一任主人可算是燕白茶的曾位分的老长辈了,如此算下来其实现在这位易亲王仅是皇室旁支,已经是出了三辈的远亲了,平洲则是出了四辈了。
青年盯着阿六手里那张薄薄的纸,缓缓吐出一口气,“阿六,你今晚便去接手阿四,带着燕王府的人佯装黄昏之时入京,选寻个新的住处落脚,待明日本王便会随简亲王一同入朝面圣。”
一个圆环已经在他脑中成型,食指敲打桌面的节奏忽然轻快了许多,他凝重的神色也随之褪去,清俊的眉眼带着些许松愉。
“你去告诉阿四,命他快马加鞭前往云州追查那股势力的来源,在给尚在云州的人传封书信,让他们查清玉琼和西域可有无关联。”
阿六闻言觉得这番改变也到合适,随即将书信送回书案上,“属下这便按着主子的吩咐去做。”他垂头一拱手,利落的转身离去。
剑墨端了一杯清茶奉上,燕白茶抬手接过,茶水已经微凉,刚刚好。
他漫不经心的饮一口,放了回去。
“明日你便跟着清欢,看紧宋西月,莫让她扰了夫人。”
“是。”剑墨应下后,有些迟疑道,“那主子您……”
拥有封地的亲王一向是梗在帝王心头的一个刺,尤其主子现在已经成熟的掌握了锦州,只会让朝廷忌惮,如今进了京城现身后,可不比往日那般易个容就轻松无事了。
“放心,阿六跟着我,他的身手不比你差多少。”
燕白茶很清楚京城如今的矛盾,更何况他也是会武的,现在太后三皇子包括嘉正帝都已经知道了平洲亲王擅自领兵出封地一事,关注点不会在他身上。
剑墨听燕白茶有了决定,便默默的退回角落,燕白茶则静下心了,慢悠悠的翻看着来自锦州世家动向的信函。
……
镇国府,老夫人对于傅朝歌来傅家看她十分高兴,连忙安排人坐下,又嘱咐了齐嬷嬷拿来那些小吃食,拉着傅朝歌的手跟她讲近日傅府内的事情,而傅朝歌也认真的听着。
直到老夫人讲到今日晌午傅朝雪去了皇宫。
傅朝歌拧着眉头打断了老夫人的话,“祖母,你说小六去了皇宫?她去皇宫做什么您可知道?”
傅朝雪真的听了她的话,想要去贵妃那里说明柳妾室在她进门前就怀了长子的事,想要贵妃给她一个说法?
可是当时傅朝雪宁可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也不愿意去皇宫找贵妃皇后主持公道,今日怎的就改了性子?
傅朝歌有些摸不准傅朝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她敢肯定傅朝雪绝不会将此事说开,毕竟她舍不得自己的名声,也不敢现在就和三皇子撕破脸皮。
“她说要去给太后贵妃请个安。”
老夫人见她忽然急迫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小六进宫是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是的……”傅朝歌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笑道,“小六即将大婚,她忽然要进宫,我以为是大婚筹备出了什么岔子。”
“由太子监工,哪会有岔子。”老夫人信了她的话,慈笑着道,“你啊就别管她的事了,你平日还是少出门,你这大着肚子坐那么久马车过来,祖母担心啊,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万一还有人冲撞惊了马可怎么办。”
“不会的,祖母您别那么担心我,我的身子我清楚。”
“你再清楚那不如大夫,还有句话叫医者难自医呢。”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教训道,“你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她说罢,忽然想起嘉正帝曾召四州亲王进京之事,忙道,“对了,白茶是不是该入朝面圣了?”
傅朝歌轻轻点了点头,“是,明日他便请旨入朝了,与简亲王一起,他在京城现身,怕是不能再与往常那般随意来一舟居了。”
封地亲王深受朝廷重视忌惮,燕白茶一旦现身,一举一动都会被嘉正帝监视着,或许还有别的官员,极为不易。
老夫人也能想象那个境地,她摇了摇头叹口气,随后安抚着傅朝歌,“无妨,不管皇帝召他们入京所谓何事,待小六婚事过去他们就该回封地了,那时你也就随他们一起走了。”
想一想分离的时候也就不过半个月的日子,老夫人心中有些伤怀,“上元节……祖母注定看不到小五成亲的那日了,祖母没看见我家小五一身火红嫁衣美美的样子,真是遗憾。”
“祖母……”
傅朝歌见老人家忽然伤感起来,再听她那话心中也不免被影响,整个人失落不已,恨不得把老夫人一起带走。
可是现实告诉她,这并不可行。
“好了,你看你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老夫人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见眼前女子的脑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笑着摸摸她的头。
“祖母都没哭呢,你倒先哭了。”
“祖母!”傅朝歌两手捂着脸,那双晶亮的黑眼睛里一汪水光,“我没哭,祖母你别胡说……”
老夫人一脸慈笑,应和着她的话,“好好好,祖母不乱说,不乱说。”
“婆母……”
傅夫人的声音忽然传进来,傅朝歌与老夫人对视一眼,随即她欲起身,却被老夫人摁着不让动。
“你身子笨重,就别乱动了。”
话音刚落,傅夫人就已经进来了。
“婆母,您看太傅夫人来……”傅夫人踏进厢房,便见软榻上安坐着的傅朝歌,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听到她身后的脚步声又急忙摆出笑脸。
“婆母,太傅夫人和太傅小公子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