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她听到粉黛道,“秦大夫?”
傅朝歌此时心里的大石头安然落地,她朝宋西月两人歉意一笑,随即起身扶着腰往厅外走去。
秦洋打着一把油纸伞跨进垂月门,便瞧见傅朝歌托着肚子在游廊下等着,于是快步走过去。
“来来来,我可是特意回来的,本来都打算回药堂了。”
他人还未靠近,手里的东西便先拎到傅朝歌跟前,本来想说这是你家小白非要我捎过来的东西,看见正厅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将话吞了回去。
“这里面是膳食轩的小凉菜,听闻你近日不喜大荤,这素菜刚好。”
傅朝歌看一眼他手里的食盒,示意粉黛接过。
“他可还回来?”
秦洋耸了耸肩,“谁知道,他半道儿被人喊走了,估计回不来了。”
傅朝歌闻言心彻底的落下来,她松了口气,脸上挂上清浅笑意,“谢秦公子帮忙带东西了,我府上有客,便不留你了。”
秦洋已经猜到里面是谁,随性的一笑,“无妨,那我便先回去了。”
傅朝歌点头,秦洋便一拱手,转身潇洒离去。
意外得了几道可口的小凉菜,这午膳很快就做好了,傅朝歌好歹维持住了主人家的风范,直到送宋西月玉琼回府,关幂便替傅朝歌松了一口气。
“明明不喜欢这些人,还要陪着笑脸吃完饭,真是消化不良。”
傅朝歌又何尝不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日后少些交集好了。”
关幂想了想那两人,觉得事情没傅朝歌想的那么轻松,“你日后还是防着点好,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再回京郊躲过这风波比较好,毕竟世事难料。”
“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傅朝歌闻言轻笑出声,示意她进去喝杯茶再走。
关幂本来就没吃好,索性再叫了粉黛帮忙把菜端上来,拿起箸筷继续吃。
傅朝歌看她吃的香,也觉得有些饿了,她挑起一筷藕片,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丢在了脑后。
“我觉得这个玉琼怪怪的。”
“反正我来来回回见了她好几回,都不喜欢,无感。”
关幂认真的将鱼刺挑的干净,鱼肉入口细嫩,她干脆将整盘鱼端到自己跟前,还挑了一块刺儿大又少的鱼肉夹给傅朝歌。
“这个玉琼长得跟你太像了,见过她的人都明白太子是什么心思,她倒好,四处招摇不说还跑了你面前张牙舞爪。”
“不过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太子心里的地位,不然不会来找你。”
关幂想着连气质几乎都与傅朝歌相同的玉琼,觉得这人里里外外都虚假得很
“这种人表里不一,说不定白切黑,我看你啊,还是能躲则躲,你现在这个样子,该怂一点就怂。”
“白切黑?”傅朝歌不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人看着干净,实际里面坏的不行。”关幂解释道,“反正意思差不多,你就这么理解吧。”
表里不一吗?
傅朝歌捏着箸筷若有所思。
玉琼已经走了,现在静下心回想一下,玉琼浑身上下都让她打心底觉得不舒服,总觉得她那清雅淡然的样子十分违和。
脑中闪过那一瞥而见的阴冷眸光,傅朝歌的眉头紧皱,这种暗含着恨意与狠戾的眼神她觉得极为熟悉……
玉琼,西南边关……
关幂看着夹着一根鱼刺发呆出神的女子,不由得无奈,她关节叩了几声桌面,唤她回神。
“别想那些了,等你家那位回来了,你再讲给他听,让他替你想。”
“再不吃这饭菜可真就是剩菜剩饭了。”
傅朝歌收了心中所想,安安静静和关幂用膳,下午又下起了雨,不过雨势不大,傅朝歌便让阿九乘马车送关幂回将军府。
燕白茶是天色渐黑时才回来的,傅朝歌问了一番,才知是简亲王找他过去了。
卧房中火烛安静的燃着,昏黄的灯火照亮了这间厢房,傅朝歌将头上的云钗卸下,漱口后净了面,粉黛把铜盆端出去后,将房门悄声掩上。
傅朝歌借着烛火安静的绣着罗帕,白底的帕子上针线穿过,不一会青鸟绿枝已经成型,清净的色彩极为淡雅舒心。
房门吱呀一声响,傅朝歌小意识抬头看过去,清俊的青年关上了房门,随即手握一串糖葫芦走近。
傅朝歌无奈道,“你哪来的冰糖葫芦?”
刚才他回一舟居的时候可没见拿着这东西回来,怎么到清茶居洗漱沐浴后就拎来了。
青年唇齿间啜着一抹柔笑,干净的丹凤眼中写满了宠溺,“当初我去寻你时,还忐忑不安不知该拿什么给你好,见你盯着石阶下的老爷子的冰糖葫芦犯馋,头脑一热就匆匆下山追上老爷子买了一串回来。”
他将糖葫芦递到女子嘴边,见她轻瞪他一眼后,还是乖乖的咬下半颗。
燕白茶唇角的笑意越发浓烈,“我就知你喜欢。”
“我又不是小孩子,每次拿冰糖葫芦来哄我作甚?”
“你当然是小孩子了。”燕白茶认真的看着她,“你是我的小孩子,我要养一辈子的。”
傅朝歌瞧他那副灿烂的样子耳根微热,随即掩下心底的羞意,轻哼一声不欲理他,垂下头想要继续绣着罗帕。
然而青年伸手就把罗帕抽走了。
“天都暗了,把这糖葫芦吃完我们便上榻安歇了。”
“都用过晚膳了,不吃。”
燕白茶瞥一眼桌上那盘话梅,“这是粉黛端进来的?”
傅朝歌心虚的挪开视线,“我那是洗漱前吃的。”
“我刚漱完口,还是放着明天再吃罢。”
“是不想吃还是净牙后不能吃?”青年盯着她的眼睛道。
灯火下女子那双乌黑的明眸似乎含着一汪水,清亮水润。
“你……”傅朝歌瞧他跟她较劲的模样,无奈却甘心的纵容,“待会再净牙多麻烦……”
她话音刚落,便见青年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不麻烦。”
随即他咬下那半颗,掐住她的下巴轻抬,温热的唇便覆上来。
甜甜的,带着山楂的微酸的一吻结束后,她耳根发烫,低垂的眸眼将眼底的羞意遮掩住,但是还是掩盖不了她微红发热的两家。
清俊的脸庞忽然再度靠近,她受惊的抬眼看他,却望进一双干净的,深情的眸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带着无尽的宠溺。
“好吃吗?”
青年的嗓音有几分暗哑,听起来磁性十足,性感又***,像是一片羽毛在轻轻的撩拨她的心,又痒又酥。
傅朝歌两手捂住自己的脸,“休息,睡觉了!”
燕白茶瞧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一阵低笑,傅朝歌羞得不行,偏偏青年还用声音撩拨她,她踢了一下他的腿以示警示。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傅朝歌接过后简单漱了漱口,刚放下杯子,房中光亮忽然熄灭。
傅朝歌心一惊便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我熄的灯火。”
青年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将她拉进怀中,借着窗外那道明亮的月光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听夫人的话,我们安置了。”
说罢,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灯灭了傅朝歌那害羞的心情也就缓解了许多,她着了地儿后,就挪啊挪,迅速把自己挪动到了床榻里侧。
她小声道,“今日你在府外匆忙了一整日,快些睡吧。”
“嗯,明日我就在府中陪你。”青年一边应着,一边伸手揽住她抱住。
与青年同榻而眠已经渐渐习惯,燕白茶将她拥紧怀里后,她便熟练的埋进他结实的胸膛,放松了心弦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起……她是不是有事要用燕白茶商量来着?
翌日,下了两天的雨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依然覆着一层浓厚的乌云,似乎随时有一场雨会落下的感觉。
傅朝歌坐在侧厅的圆桌上用着早膳,今早是嬷嬷做的小酥饼,酥脆不油腻,粉黛还特意拿来了一碟小腌菜。
吃完酥饼,傅朝歌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鸡丝肉粥,瞥向身旁的青年,“昨日宋西月来一舟居,你可知道?”
“嗯?她来作甚?”青年抬眼疑惑的看着她。
女子平日里还会一口一个宋姑娘叫着,现在直接称呼姓名,显然昨日宋西月又做了什么举动彻底惹恼了她。
傅朝歌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她昨日带了太子宫中的那位玉琼姑娘来了,还在这儿用了午膳。”
她夹起榨菜放进粥里,鲜美的粥汤里带了些味道,傅朝歌忽然觉得自己能多喝两碗。
燕白茶听到玉琼二字,眼中闪过一道不悦,“然后呢?”
“那位玉琼姑娘在这儿用膳就是为了要见你,我对她倒是十分好奇,你若派人去查,能查出什么吗?”
“我派人查过了,她的底细太干净了,看不出一点异常,不过倒是没想到宋西月会和她有交集。”
“她的背景很干净?是我猜错了?”傅朝歌不禁拧眉,但是那匆匆一瞥时看到的恨意,让她着实难安。
“你没猜错。”
燕白茶拿着一块小巧南瓜饼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沉声道,“太寻常就是异常,她自西南边关出现,经历太过平淡,但是长着一张与你有七八成像的脸,能被三皇子引入东宫就代表不正常。”
“是她的背后隐藏太深,至今露出的马脚极为细小,甚至半路会被人可以抹去,查不下去。”
再一次听到西南边关,傅朝歌抿着唇角放下了手里的肉粥,眉头微皱,“西南边关可有异常?”
“暂时查不到。”燕白茶摇摇头,“那里是云州易亲王的封地,锦州想要插手着实不易,除非是徐家,徐家本就驻守边疆,徐将军与徐大公子都在那处,查起来比我们更容易。”
傅朝歌闻言觉得有些头疼,深叹一口气,她重新拿起勺子。
西南边关不光有一个西域,还有徐家,关幂失忆前是西域王女,而太子却查到了她的身份,还想要挟她夺得徐家的扶持………
这一切总总林林,联系到一起也真的是烦……她进食的动作忽然一顿。
燕白茶察觉后望过去,“怎么了?”
傅朝歌有些迟疑,自己的猜测着实太凌乱无序,但是燕白茶眼中的关切令她心头一软,她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你查一查玉琼和西域有没有关联,我觉得或许有线索。”
至于关幂的身份,她答应了要保密,就算想要跟燕白茶说,也要先经过关幂的同意。
想着,她用过了早膳后,歇了一会消了消食,便起身让阿九备马车。
燕白茶听到她的吩咐后,从书房走出来,“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