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沈约大步走来,猛地将盛清越推开,慌忙道,“卿儿你没事吧?”
盛清越向后退了几步,扶着柱子稳住身形。
沈约立刻扭头,含着滔天怒意,斥道:“毒妇!”
她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兀自坐下,慢悠悠地看起这场闹剧。
盛清卿反应倒是快,扑在沈约怀中哭啼啼,一边哭一边不忘说“姐姐不是故意的”。
这显然让沈约的怒火更旺,那模样恨不得将盛清越扔进水中,狠狠淹死。
“沈公子来得极巧,你该谢我的,若不是我及时相救,妹妹可要掉入水中了。她今儿个神情恍惚,也不知做了什么错事居然来寻我道歉,跪在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不留神又差点掉入水中,还是我手脚快,将她及时拉住推在地上,否则你看到的就是一缕幽魂。”盛清越叹气道,“妹妹,你说是吧?”
盛清卿面色难看,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姐姐说的是。”
沈约惊疑地看着两人,终是什么都没说,扶起盛清卿便走了。
按照他的脾性,通常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盛清越没错也要口头上逞强,但如今怎就变了性子?
想不通的事便不想了。盛清越心情大好地回去,而盛北安则是隐匿在暗处,看完了整出戏。
知晓盛清卿心狠手辣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也会认为是盛清越欺负了她。
这样狠毒的人,竟每日甜甜地叫他大哥,令他不寒而栗。
“越儿……”盛北安喉头梗住,带着点哭腔道,“是哥哥没用,让你在她们眼皮底下遭受欺负。”
“哥,世事无常,别想那么多了,若是愧疚,往后记得别手下留情就是。”
“对,不能留情。”盛北安咬牙道,“哥哥一定会杀了她们。”
话落,盛清越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复杂难辨。
盛北安,她的亲哥哥,这一世,万望他再不会因为耳根子软站在与她对立的一面!
“越儿?”
盛清越蓦地回过神,美眸泛着几分凉意,语气却亲昵道,“无事,越儿记得哥哥的话了。”
盛北安没察觉到她眼中深意,点头道,“越儿放心,哥哥说到做到。”
盛清越嗯了声,沉默下来。心道,但愿如此。她重生只为复仇,有没有人帮她都无所谓。只是,若是有人阻她复仇,她便神挡杀神,魔挡噬魔!
转眼间又过去几日,京中关于盛清越的流言愈发肆虐。
丞相府,沉香园。
盛清卿沉着一张俏脸,盛清越明明已经毁了容,她原以为皇甫宸会因此厌弃了她。
岂料……
“小姐,小姐!”佩青喘着气从院外跑进来。
盛清卿眉眼一厉,带着几分嫌恶,“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佩青被她厉眼扫得心里一咯噔,停下脚步怯懦道,“小姐,太子殿下又给那边赏赐东西了。”
“什么?”盛清卿霎时站了起来,昔日温和的眉眼狰狞如厉鬼,一字一顿的问,“这一次,殿下又给了盛清越那贱人什么好东西!”
佩青打了个哆嗦,回道,“听、听说是一些养颜方子和一些上好的药材。”
“这样啊。”盛清卿一反常态的笑起来。
佩青不明所以,愈发胆战心惊。这几日,每当东宫给大小姐赏赐下东西,自家小姐都会大发雷霆。
怎么这一次,这般平静?
“你先退下去,给我好好监视着盛清越,一有什么异动即刻禀告过来。”盛清卿吩咐道。
“是。”佩青刚欲退下,脚步又踌躇下来。
盛清卿见到,刚和暖的脸色又乍然冷却,“还有什么事?”
察觉到她眼中冷意,佩青忙道,“小姐,眼瞅着大小姐不日就要与太子殿下完婚。万一这件事真的顺顺当当的成了,到时候……”
佩青脸色白了白,盛清越若是真的与太子成了亲,就是上了皇家宗室玉蝶的太子妃。
到时,妻凭夫贵。莫说她们这些个下人,就算是,小姐夫人,丞相也得下跪磕头口称一句太子妃!
盛清卿垂眸冷笑,“顺顺当当?盛清越那贱人怕是只能在梦里尝尝做太子妃的威风了!”
佩青闻言,不惊反喜。
待人走后,盛清卿勾起一抹诡异笑容,喃喃自语道,“盛清越,再过几日,就是你的死期!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日子吧!”
另一边,盛清越方一送走皇甫宸派来赏赐的太监,盛文舟和林氏相携而来。
这二人毕竟是盛清越名义上的父亲嫡母,一来就名正言顺的坐到了上首。
说起来,盛文舟和林氏此时也不过是四十的年级,加之保养得益,看起来仍然如同一对璧人。
盛清越眼中飞快的闪过愤恨之色,若是盛文舟没有薄情寡义贬妻为妾,若是她的娘亲现在还活着……
“清越,太子殿下又给你送东西来了?”林氏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眼角余光注意到仍然摆在案上的赏赐之物。
倏地,林氏微微一愣,指着一个金镶玉盒子失声道,“这是宫中秘药养颜丹?”
盛清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嘲讽道,“怎么?母亲喜欢?要不要清越转赠给你?”
林氏闻言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得“噗嗤”一声笑。
“小姐,这养颜丹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毕竟是太子殿下赏赐的一片心意啊,您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婳儿呵呵娇笑,她自幼习武,性格比之稳重的衾儿显得要跳脱。
林氏霎时面容铁青,养颜丹是宫中秘药,概不外传。林氏早有听闻养颜丹奇效,不免有些见猎心喜。
只不过,林氏纵然是个傻子,此时也听出了这一主一仆话中的戏谑之意。
林氏正要发怒,盛文舟就不轻不重的咳了咳,暗示她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呵呵,既然是殿下的一番心意,本夫人也不好夺人所好。”林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强装出一副慈和模样,“清越,再过不久你就要和殿下成亲。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和老爷都很不放心你。”
“哦?”盛清越抬眸,看了一眼盛文舟,淡淡道,“太子殿下品行高洁,是女儿此生托付的良心,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林氏眼中闪过恼怒,正欲再说,盛文舟就捋着胡须道,“我有意请太子殿下过府一叙,如此,也好安心。”
林氏附和,“你父亲说得对,清越,不如你去请了太子过来……”
她还没说完,就被盛清越打断了,“父亲有事要找太子,不若自己禀了去。我与太子男未婚女未嫁,怕是不能请太子过来了!”
盛清越心头冷笑,懒得跟他们伪装什么一家慈和。干脆起身离去,衾儿紧随其后,婳儿则留下来打点赏赐之物。
“老爷,夫人,小姐这几日花粉过敏身子不适,还请二位不要计较。”婳儿俯身一礼,笑道。
林氏知道盛清越身边新来的两个丫鬟是太子那边送来的,所以哪怕方才婳儿顶撞了她,这会也是温和脸色,“罢了,清越的脾气一贯是这样。”
反倒是盛文舟被下了脸面,阴晴不定好一阵方才拂袖离去。
林氏见状,对着婳儿一笑,状似无意的开口,“清越是个不省心的性子,又惯是个掐尖要强的,以后你在她身边伺候着,也小心一点。”
婳儿面色不变,“夫人提醒,奴婢记下了。”
没得到预料的结果,林氏眉头微微一皱,转念一想,一个丫鬟又有多大的用处,也就不在意了。
等林氏一走,婳儿方才撇过头呸了声,“装什么?嘴脸真难看!”
一屋子的下人敛声屏息,没一个敢搭腔。
盛文舟刚走到院外,就撞见了急忙赶来的盛北安。
见盛文舟一脸的怒意,盛北安心里咯噔一声,拱手行礼道,“北安见过父亲!”
盛文舟停下脚步,面上的怒意缓解了些许。虽然他厌恶盛清越的忤逆,可对于盛北安这个儿子,却没有太大的恶感。
“北安啊,你这个妹妹……”
“父亲,清越她这段时间身体不适,若是说了什么得罪父亲的话,也不过是小女孩耍耍性子罢了,还请父亲不要过多计较。”盛北安打断盛文舟,拧着剑眉开口。
“好啊!”盛文舟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含一抹嫌恶,“我看你是被你妹妹给迷惑住了。这样一个弑母不详的人,她杀了你的生母,你还有脸替她说话?”
“父亲!”盛北安闻言又是恼怒又是悲愤,“越儿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能不相信她,反而只是听信林氏母女的一面之词,就将弑母的罪过怪罪到她头上?您怎么忍心?
寻常人怎么可能弑杀生母,您怎能偏听偏信至此!
盛北安心中悲愤,寡言的天性让他开不了口,只能在心中咆哮。
他的妹妹清越也不过是刚及笈的年纪,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眼下还毁了容,难道父亲就一点都看不到吗?
“我宁肯没生过她这样的女儿!”盛文舟冷笑,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暴怒的神色忽然暖和下来,“罢了,既然清越不日就要和太子成亲,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欲追究。”
闻言,盛北安惊疑不定,“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