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满脸悲愤,直到盛清卿不堪其扰发出破碎的痛吟声,他方止住咒骂,眉眼间有着浓重的忧色,“卿儿,你现在还好么?我身上有金疮药,这就取出来给你。”
说着,他就从腰间掏出一枚精致的白瓷瓶,正要给盛清卿上药,又忽地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李牢役,麻烦你先退下。”
盛清卿伤到的地方是在脊背,他要去上药难免要剥开对方的衣物。
李牢役微微躬身,嗓音恭谨却毫不退让,“侍郎大人,和乐乡君现在是重犯,卑职不敢擅离职守。”
“你!”沈约气怒,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将金疮药搁到床前,“卿儿伤的这么重,你们怎么不去请个太医过来?”
李牢役回道,“按理说,重犯是不能请太医的。侍郎大人,您还有一刻钟时间。”
话音一落,李牢役就退出了牢房,却仍是站在门口观察着。
沈约滞了滞,面色更沉。
“沈郎……”一道虚弱的嗓音自下方传来。
沈约忙垂下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怜。对于盛清卿,他自然是动了真心。哪怕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前朝皇子,也是打算自己在登基之后,就娶她为后。
可现在,他看重的皇后,竟然奄奄一息又孤零零的躺在天牢里!
要是他今天没来,岂不是卿儿什么时候死在天牢里他都不会知道。
“卿儿,你伤的很重,我给你留下了一瓶金疮药,还有你之前给我用的保命用的药丸也在里面。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救你出来的。”沈约握着盛清卿的手,一字一顿的开口。
“好。”盛清卿点了点头,满是血丝的双眼却明亮的发光,“沈郎,盛清越同我一样受了一百鞭子,你快去看看她如何了!”
她有系统,现在她的伤势的确严重,可是系统正在一点一点的调养她的伤势。盛清卿有着自信,不出一月,她背上连一点伤疤都不会留下!
盛清越可就不一样了,她唇边勾起得意的笑容,心中恶毒的揣测,说不定现在那贱人已经死了!
“盛清越?她?”沈约厌恶的拧起眉头,在他看来,这件事完全都是因为盛清越兴起来的,要不是她死不认罪,卿儿又怎会跟着她一起受苦?
盛清卿颔首,催促着沈约尽快到隔壁去看看。
沈约拒绝不了她的请求,起身望了望隔壁。
李牢役警惕的看着他,“侍郎大人?”
“对面是太子妃?”天牢里光线昏暗,沈约看了良久,也只隐约看见对面隆起的一团。
李牢役挡住他的视线,冰冷道,“太子妃已经受刑昏迷,侍郎大人还请非礼勿视。”
竟然也只是昏迷?盛清卿不甘的眯起双眼,这贱人还真是命大。
沈约哦了声,退回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盛清卿额角上的血迹,嗓音低不可闻,“卿儿,你再等两日,我一定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
盛清卿眸光微闪,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顿了一下,说,“沈郎,你记得不要伤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沈约面色不虞,嗤道,“卿儿你就是心软,放心,等我登上皇位,说不定一时高兴还会给他一个安乐王当当。”
李牢役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时辰一到就尽职开始催促沈约尽早离开。
“卿儿,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从天牢出去,我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沈约抓紧时间又说了句,这才不甘不愿的被李牢役‘请’了出去。
盛清卿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转过身打开瓶塞将药丸服下,金疮药却是半点没动。她有系统调理,寻常的伤药自然是用不着。
动作间牵扯到了受伤的地方,盛清卿疼得惨叫一声,不一会就又陷入了昏睡中。
隔壁,盛清越扒开被子,轻轻笑了起来,“留皇甫宸一条命?安乐王?胃口还真是够大的!”
不提皇甫宸是否提前知道沈家造反之事,光是上一世皇甫宸半点不知情,沈家还不是没占着半点便宜?
要不是沈约有盛清卿护着,怕是早就被斩首示众。这一世她倒要看看,沈家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还有两天么?盛清越眉眼弯弯,看来她不必在天牢里待多长时间了。
——
东宫。
“殿下,急报!”
叶锋面含喜色,疾步上前将一张纸条交到皇甫宸手中,“是盛大人传回来的消息。”
皇甫宸手微顿,旋即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不日携霖瑜归京’七个字。
皇甫宸剑眉微蹙,“霖瑜是谁?”
本来盛北安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但皇后昏迷后,他又转而向他传达了一个命令,让他在江湖中寻访名医,最好还要对蛊虫一道极为精通。
叶锋凝神细想片刻,答道,“此人与神医墨青师出同门,传闻医术高超,但名声却……”
“怎么?”皇甫宸面露催促。
叶锋干笑两声,连忙将自己从前听到的传闻描述出来。
霖瑜虽然与墨青师出同门,但两人之间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墨青在江湖上备受推崇,霖瑜却几乎人人厌憎。
只因要让他救人,求救者就必须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并且他不会对一个人出手两次。
往往他救了人,顺手就将另一个人给杀了。
医者求些钱财还可,救一人就杀一人未免有些太过……
皇甫宸听完面色不变,眼眸却深了些。能力卓绝的人有些怪脾气他可以理解,但若是他根本不能医治得了母后,他也不介意顺手除去他。
想罢,他不再继续沉思下去,转而询问起倾城轩的事情。
“回禀主子,倾城轩一干人等已经尽数捉拿,另还有一些官员……”
官员狎妓不算少见,更何况倾城轩只是一个歌舞坊。
皇甫宸略作沉吟,“除开和沈家走得近的,其他人稍加训斥就把人放了吧。”
“是。”叶锋应了声,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主子,沈太师一干人已经被皇上革职查办,但倾城轩的人里恐怕有一人比较特殊。”
“谁?”
“倾城轩的头牌—红玉。”叶锋沉声道,压低声线,“那人身上有一朵芙蓉花的红色胎记,据调查,天鹰族的族长之女也有这样的胎记。”
皇甫宸锐利的眸子微眯,自从得知天鹰族会和沈家联合造反。他就一直派人查着天鹰族的事情,这一族中族长的子女都拥有继承权,而这一代他们只有两个少族长,分别为一男一女。
男少族长幼时被送至大元朝当质子,直到及冠才被送了回去,早就被养废了。没想到另一个少族长居然也来了大元朝,还偏距在倾城轩中。
“天鹰族的野心还真是不小。”皇甫宸语调微扬,笑容却带着几分嘲弄。
堂堂少族长亲自参与,看来真的是想把大元朝这个庞然大物给扳倒。
叶锋冷笑着附和,“可不是嘛,他们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主子,您可要去暗牢里看看?”
天鹰族的少族长不同于寻常犯人,自然没有将她关押进天牢,反而关进了东宫里的暗牢中。
此时,暗牢。
红玉蜷缩在墙角,看似怯弱,可实际上眉眼蕴含着极为桀骜的冷意。
沈家的人还真是没用!连暗线被发现了都不知道,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京中人知晓,还是尽快想个法子从这里逃出去。
“出来!”她正想着,一记冷鞭就被人用力的打在身上。
一名暗卫将她从墙角揪了起来,语气阴狠的威逼,“上头的人要见你,待会说话老实一点,兴许还能留条小命!”
“是,是,多谢大哥。”红玉故作谄媚的赔着笑,在倾城轩的日子,她早就习惯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更多的便利。
暗卫嘲讽一笑,威胁的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手一松斥道,“跟上!”
见暗卫转过身,红玉面色霎时一冷,这些该死的男人……
“统领,人已经带到了。”走到一间暗室前,暗卫恭谨的垂下头。
叶锋微微颔首,推开房门淡漠的瞥了眼红玉,“进来吧。”
红玉惊愕的看着他的面容,这个人不是那日跟在玄衣公子身后的侍卫吗?他在这,那玄衣公子他?
红玉忍不住面露惊喜,脚步越过叶锋率先进了暗室。
自那一日惊鸿一瞥,她每每午夜梦回都能见着玄衣公子冷峻的身影。
现在一想到能见到他,若不是时机不对,红玉甚至想要大笑起来。
皇甫宸看了眼衣衫褴褛的女囚犯,语气不喜不怒,“你就是拓跋玉儿?”
他寡淡的语气让红玉脸上的喜色稍敛,却仍是定定的望着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俊颜,“我是拓跋玉儿,你是谁?为何要抓我?”
“孤还以为天鹰族的少族长在被抓的一刻,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来还是孤高估你了。”
望着男人凉薄的笑容,红玉方才有些发热的脑门霎时一阵清凉,“你……你是大元朝的太子,皇甫宸?”
红玉话音刚落,一记鞭子就朝她甩了过来,“大胆,竟敢直呼主子名讳。”
红玉疼得闷哼一声,目光却是逐渐火热起来。他竟然真是大元朝的太子!
红玉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只有这样尊贵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她这只翱翔在草原上空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