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微风自林间飘过,发出簌簌的响声。
盛北安正在安排人手探查,说话间忽感觉到一道目光自他身上掠过,不由得眯起双眼观察四周。转过头却见众人各司其职,并无一人朝他看来。
他心头一凛,面容也随之沉凝下来。盛北安的眼眸看向树林深处,这里面人烟罕见,那一汪幽深的绿色仿佛似是一张欲要将人强行吞进去的大口。
“盛统领,您看什么呢?”正与他说这话的侍卫见他忽然停下话来,又一味的四望,出声问道。
“时刻警戒,不要让人走远了。”盛北安神情沉郁,眼中划过一道暗色。
而他话音刚落,头顶上就飞过一只乌鸦呱呱的叫着。侍卫悚然一惊,无意识的握着腰间刀柄应下。
“越儿!”盛北安大步向前,见盛清越还安安分分的在空地处吃着点心,他表情松快了些,看向一旁已经成堆的猎物说,“时辰不早,你再行歇息片刻,我们就启程回去。”
盛清越将点心咽下,又接过婳儿递来的水囊喝了口,方摇了摇头。
盛北安拧着剑眉,嗓音加重,“这周围的动物都差不多被你扫空了,咱们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盛清越悻悻,美眸看向正在周围不断巡逻的侍卫,口中仍是在辩驳,“哥,你先别心急,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呢。”
盛北安面容一沉,脸上已是带着几分怒色,而在怒色之外,还有些几缕不易察觉的担忧。
盛清越抚摸着水囊外套着的碧绿流苏,旋即了然笑道,“看来哥哥终于发现有人在跟着我们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连不远处伺候的婳儿都没能听清,若不是盛北安时刻警惕,恐怕也是听不见的。
盛北安一滞,神色有些不解。既然她知道有人跟着,为何又要故意到这树林深处来?
他正想问出口,盛清越就对着他嘘了声,目光在某个微微晃动的角落停了片刻。旋即她站了起来,皱着小脸朝婳儿伸出手,“快,本宫要如厕!方才的点心是哪个奴才给本宫装的,本宫吃着连味道都变了!”
婳儿吃了一惊,连忙搀扶着她解释,“小姐,那点心是奴婢给您装的,都是今儿早晨现做的。”
盛清越横了她一眼,捂着肚子嘴里一直哎哟哎哟叫着疼。
婳儿见状有些怕了,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里也没如厕的地方,要不小姐您忍忍,咱们先回去……”
“疼死了!”盛清越掰开她的手,旋即就看准了一个地方奔去。
婳儿睁大眼,小姐该不会是想着在这荒郊野外的如厕吧?猎场并不是毫无危险,是以婳儿虽然惊讶的跺了跺脚,但很快的跟了上去。
一旁,盛北安铁青着一张脸,脚步踌躇,犹豫半晌方才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罢了罢了,等半柱香越儿还不回来,他就过去看看。
而就在盛清越奔去的那个方向,却有一人倒吸了口凉气。
盛清卿刚要害怕,就见来人捂着肚子一脸痛色。她一怔,旋即嘲讽的掀起嘴角,将自己的身形藏得更加隐蔽。
还以为盛清越这贱人发现她了,没成想居然是……
盛清卿冷笑不已,从最开始盛清越出来她就一直紧随其后,同时还找寻着下手的机会。
偏偏盛清越被众多侍卫保护着,她就是想也没办法动手。现在她居然自个跑过来了,你自个找死,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盛清卿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紧紧的看着盛清越的身影,见她一直偏离人群,旋即紧跟了上去。
“小……小姐!你慢点!”婳儿紧赶慢赶追上来,小脸上漫出一片潮红,呼哧喘气。
盛清越顿住脚,回眸看了她一眼,“厕纸带了么?”
婳儿闻言啊了一声,苦着脸摇摇头,“奴婢给忘了。”
“那你还不快些去给我拿来!”盛清越朝她呵斥道。
婳儿瑟缩了一下,不禁又有些理亏,若是衾儿在这,恐怕是不会犯这些小错误。
“怎么还不去?”盛清越秀眉微蹙,催促道。
婳儿看她一眼,背着光,看不清盛清越脸上的神情,只约莫注意到她的唇角轻轻抿着,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婳儿连忙垂下头,“奴婢这就回去,小姐您稍稍等奴婢一会。”她话音未落,人就一溜烟的往回跑了。
盛清越莞尔,她并不是生气,只是一心想引着跟踪他们那人出来。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盛清卿!
她眸光划过冷色,如同深秋的潭水,令人望之生寒,面上却是笑着,“阁下跟了这么久,眼下就只余下我一人,还是藏头露尾的不敢现身么?”
盛清卿一怔,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顶帷帽,带上后方才走出来,嘶哑的嗓音道,“太子妃当真好胆识,明知道我跟着你也敢一个人跑出来,还特意支开了丫鬟。”
盛清越笑,细细打量着来人的身形,“又是你,上次离别匆忙,还没来得及感谢阁下。”
闻言,盛清卿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装扮,深绿色的衣裙与周围树林融为一体,头顶还带着一顶帷帽,对方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和那日推她下悬崖的是同一个人的?
“为何要谢我?”
有斑驳的光影照在盛清越的脸上,她抚着鬓角,悠然笑道,“上一次本宫虽然跌去悬崖底,可惜的是……”
盛清越专注的看向带着帷帽之人,像是要透过帷帽看清楚她的面容一般,“那时本宫身中剧毒,原本是应不久于人世,谁知就在悬崖底的深潭旁边找到了解药。只是可惜那解药只有一株,不过也刚好解了本宫身上的毒,你说,本宫是不是应该跟你道声谢?”
“你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帷帽下,盛清卿面容扭曲,牙齿险些将嘴唇咬出血来!该死的,她还以为盛清越只是强行将毒压了下去,却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找到解药解毒了,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盛清越垂眸浅笑,她今日身穿一袭嫣红色骑装,衬得肌肤莹白,盈盈一笑间艳若桃李。
盛清卿嫉妒的两眼发红,旋即掏出腰间软剑,冷不丁的朝一旁刺去。
盛清越,赶紧去死吧。
盛清卿眸光怨恨,仿佛看见盛清越死在了自己剑下,唇边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
盛清越早就在警惕着盛清卿,怎会容她得逞?只见她腰肢一扭避开软剑,同一时间掏出袖中匕首朝盛清卿手臂上狠狠划了下去。
“啊!”盛清卿惨叫一声,惊飞了枝头上歇息的鸟儿。
“你……你竟然敢伤我?”盛清卿又是惶恐又是惊怒的看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旋即连忙用手按住防止伤口再出血,痛得直抽气。
“盛清卿,果然是你!”瞥了眼她指缝间不断渗出的鲜血,盛清越愉悦的勾起唇角。
盛清卿一顿,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忘记掩饰声音,连忙嘶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口中之人!”
盛清越冷笑一声,握着匕首朝她走近,“让本宫看一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你别过来!”
盛清越哼一声,刚欲伸手揭开帷帽便被盛清卿躲了去。她眸光一寒,反手又是一刀划在她手背上。
“啊!”盛清卿惨叫,帷帽下的面孔隐隐有些发青。
“本宫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也能少吃一些苦头。”盛清越状似友善的开口道。
“太子妃!”
“越儿,你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侍卫们和盛北安呼唤的声音。
盛清越黛眉一挑,看着扔在滴血的匕首,轻声道,“盛清卿,你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呢。你说,待会要是所有人发现行刺太子妃的刺客居然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不知道该是何种表情?”
“我说了我不是你口中所说之人!”盛清卿狡辩,同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该死的,等她今日逃掉,一定要……
“啊!”正想着,她脸颊上就蓦地一阵剧痛。
就在她倒退时,盛清越就一眼察觉到,旋即握着匕首在她脸颊处用力划下。
“你!”盛清卿已是痛得说不出话,同时心中隐约有着惊恐,明明一月前她还能和盛清越打成平手,现在竟然连她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了!
“痛么?本宫身中血手花毒的时候可比你现在更痛!”盛清越冷嗤一声,乌黑水润的眸子如同上好的宝石,只是眼下这对宝石冰冷得毫无感情。
她上一世所受的苦,可比眼下盛清卿所承受的要痛百倍,千倍!
被这种目光死死盯着,盛清卿恍惚间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紧接着她慌张摇头,不,她身上有着系统那样的神物,她不可能会死的!
正想着,她脸颊上又是接连一阵剧痛。她脸蛋瞬间被划了好几刀,痛得惨嚎倒在地上,捂住脸左右滚动。
而这时,又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落下,“不好意思啊,本宫发现只是一刀貌似还割不开你的帷帽呢。”
盛清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就见盛清越唇边含笑,明明手上握着沾满血的匕首,偏偏脸上的神情格外无辜。
后者眼中还带着戏谑之意,她是故意的!盛清卿胸闷无比,她猛烈的咳嗽,不一会竟是咳出好大的一滩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