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啧啧两声,透过被割开的帷帽缝隙,只看见一块块通红狰狞的伤口,她不满的蹙起秀眉,“本宫还是看不清你的脸,不如……”
她话刚说到一半,盛清卿已经是惊恐的连连摇头,抖如筛糠。
就在盛清越准备再次动手之际,盛北安的惊喜的声音忽然传来。
“越儿!”
盛清卿深吸一口气,竟在这一刻开始感激出现的人来。
盛北安快步走来,身后还缀着十来个侍卫。
倏地,他脚步一顿,瞳孔猛然收缩,指着地面上浑身血迹的人道,“越儿,这人是……刺客?”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盛清越,见她毫发无伤,不由得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感觉到有人跟踪,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人么?
盛北安眸光凌厉,其中森寒的杀意叫盛清卿有些透不过气来,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只会闷头读书的二哥吗?
盛清越嗯了声,神色却透着几分可惜,朝盛北安撒娇道,“哥,我都还没玩够呢,你就过来了。”
闻言,盛清卿不自觉的朝外爬了爬,还没爬出半尺,便被侍卫寒光闪闪的刀刃逼了回来。
盛北安不虞的瞪了眼过去,又将盛清越手中握着的匕首抽掉,“你明知道有刺客,就不该如此任性。这一次是你运气好,要是下一次刺客不是单独行动……”
说到这他生怕一语成谶,连忙止了声。
盛清越闻言一笑,眸中有着暖意。这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备受哥哥宠爱的妹妹,而不是方才只知复仇的机器。
“这个人哥哥准备怎么处理?”盛清越指着地面上笑道。
盛北安神情冷肃,冷冷看着地面上痛得满地爬的蒙面人,眼中并无怜悯,“围场有了刺客,自然是应当押入天牢,严刑拷打看一看是否还有同党。”
那蒙面人身子一颤,似乎是极为的害怕。盛北安旋即别开视线,仍是有些心惊,“越儿,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凡事不用自己亲身涉险!”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候着的侍卫,“今日若是你出了什么差池,派来保护你的侍卫们怕是讨不了好。”
他话音一落,一众侍卫已是尽皆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请太子妃保重凤体。”
盛清越眨了眨眼,表情有几分茫然。
见状,盛北安心中微叹,刚欲开口叫起侍卫,异变陡起。
树林间倏地冒出一名身穿白衣男子,他脸上带着一张精致的银狐面具,仅露出一小截玉白色的下巴,却也窥得出面具之下的天人之姿。
白衣男子身形飘然而至,旋即不待众人反应,捞起地面上的蒙面人一句话未说便闪身退走。
“快拦住他!”盛北安神色一变,厉喝道。
侍卫们正要去追,就被盛清越拦了下来,“不用追了。”
“越儿?”盛北安面露疑惑。
盛清越却没看他,双眸凌厉的看着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嗓音清冷如山泉,“方才那人是神医墨青,轻功独步天下,他若是想走,没人可以追上他。”
“神医墨青?”盛北安一怔,即使他并不曾闯荡江湖,却也听说过神医墨青的名声。只因对方一手医术精妙绝伦,堪称在世华佗。
越儿是如何认识这样的人物?盛北安心头疑惑,方才只一个照面的功夫,来人还带着面目,盛清越却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盛清越此刻却没顾得上他,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却仍是难以掩饰激荡的心绪。
上一世,明明盛清卿这个时候还没能认识墨青,这一世因为她面临险境,墨青就出现了么?
还真是女主的待遇!
盛清越狠狠一掌劈在树干上,死死的咬着嘴唇,恨声道,“盛清卿,这一次算你命大!”
“刺客是盛清卿?”盛北安心神一震,顾不得再想方才的墨青,凝神道。
盛清越点点头,“我有绝对的把握,刚刚那人就是盛清卿。”
盛北安拧了下眉,看向身边面露疑惑的侍卫,低声道,“可是我们方才没有看清她的脸,没有证据,做不得数的。”
盛清越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面无表情的开口,“反正这次盛清卿也算是吃足了教训。”
闻言,盛北安也回忆起刚刚盛清卿满血鲜血的狼狈模样,脸上涌起几分快意,旋即表情变得狠辣,母亲就是死在她手里,盛清卿可还留着一条命呢!
“走吧,时辰不早,先回去吧。”不再看墨青离去的方向,盛清越转头道。
太子妃遇袭的消息很快的传的众人皆知,围场内人心浮动,连元昭帝都忍不住将盛清越叫去询问。
“奴才见过太子妃。”涂安达候在营帐外,一见盛清越远远走来便行礼道。
“涂公公快些请起。”盛清越虚扶了一把。
涂安达脸上的笑容真诚几分,“太子妃,皇上召见您只是例行训话,殿下也在里面呢。”
说着,他捞开帘帐,躬身请盛清越进去。
“多谢涂公公。”道了声谢,盛清越方才走了进去。
营帐外,涂安达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淡下去,太子妃会做人,连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阉人都这般礼遇,也不枉当初是他去传的赐婚圣旨。
这厢,盛清越一进入营帐,绕过一道屏风,果不其然就见着了皇甫宸的身影。
一见他,盛清越就瞬间想起了自己足足用了几匹马才运回来的猎物,当即就有些乐了。
皇甫宸却是仍旧沉着一张脸,眼神间隐隐还有几分怪责之意。
怪责?盛清越愣了愣,须臾后便想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明明是她遇着了刺客,皇甫宸还来怪她?
这般想着,盛清越也冷下脸,连给元昭帝行礼的声音都有些硬邦邦的,“儿臣参见父皇。”
元昭帝以为她是受惊了,招手叫来人赐坐,“太子妃快起来吧。”
“多谢父皇。”
小太监将她的位置安排在皇甫宸身边,盛清越顿了半秒,方才走了过去坐下。
这时,元昭帝方才开口道,“朕听说太子妃今日遇着了刺客?”
盛清越回道,“是的,父皇。原本儿臣已经将那贼人擒获,谁知半途出现一人又将那贼人救走了。”
她说话时,皇甫宸的眼神也一直注视着她,盛清越隐晦的瞪了眼过去。
元昭帝未曾注意到底下小儿女之间的机锋,沉着脸一派威严,“救走?”
盛清越点点头,“那人轻功卓绝,儿臣无能,并不能追上。”
元昭帝不以为意的摆手,他并不以为盛清越有对付之贼人的本事,只是当她好面子才将擒获贼人的功劳放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都是小事,有刺客也好说,叫侍卫们接连巡逻便是,可偏生有人在众目睽睽下把人救走,这就让他心中一惊。
有这般能力,那岂不是在围场中他还能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盛清越看出元昭帝眼中的担忧,笑道,“父皇不必忧心,那贼人从一开始便紧盯着儿臣,随后还被儿臣抓住狠狠教训了一番,想来最近应是不敢再生事的。”
而话音一落,身边人的面容已经是冷如冰窖,周身簌簌冒着寒气。
元昭帝闻言一顿,高深莫测的打量了盛清越几眼,隐有深意的质问道,“太子妃既然知晓有贼人要对你下手,为何还要去狩猎?”
“父皇,想来越儿应是在离开后方才发现贼人尾随,所以方才将计就计。”盛清越正想张嘴说话,皇甫宸就替她解释道。
“是么?”元昭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禀父皇,殿下所言甚是。”
“太子妃还需好生顾忌自己的安危,切勿以身犯险。”元昭帝摆了摆手,“你今日也受惊了,太子陪着太子妃一同下去吧。”
夫妇二人闻言起身一礼,退出营帐。
彼时已经是黄昏,晚霞漫天,微红色的光笼罩着的大地,给这方世界平添了几许温柔。
盛清越看着前面闷头直走的皇甫宸,嘴角轻轻撇了撇,生气给谁看呢?
正愤懑着,前方人忽然停了下来。盛清越一时出神,直接撞了上去。
“啊~”盛清越吃痛叫了一声,旋即捂着自己被撞得酸痛的俏鼻,愤愤道,“皇甫宸,你是不是故意的?”
皇甫宸垂着头打量她,见她瞳孔有着水意,就知她是疼得狠了。
“看什么看?”盛清越别过头,刚想抛下皇甫宸回营帐歇息,眼角余光就发现周围还有不少随侍的宫人,她的脸色如同变戏法似得,蓦地变得温柔起来,“想来殿下今日狩猎也乏了,不如您先早些回去歇息?”
“孤还不累。”
“呃?”盛清越一怔,这厮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么?她是想自己回去休息了!
面对她疑惑的视线,皇甫宸淡淡启唇,“你过来,随孤走走。”
话落,他已是大步走出几米远。盛清越秀眉一蹙,犹豫半晌方才不得不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皇甫宸方停了下来,旋即屏退左右,而后静静的看着身前的女子。
天色愈发的暗了,一路上已是见着有宫人点上照明用的油灯。
油灯柔和明亮,似乎能将众人脸上的神情一并模糊了去。
“殿下,您唤妾身过来,不知是有何事询问?”盛清越勾起唇角,夜风将她的嗓音吹得柔和了些,仿佛像是情人间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