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难不成他还打算过几日再来找理由见他的太子妃么?
皇甫宸面色不善,顾忌着盛清越在场没有再多说。
皇甫崇起身告辞,盛清越怜惜他生母早逝又有着眼疾,便让衾儿送他回去。
一通安排完,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偏过头道,“殿下,时辰不早,快叫人传膳吧。”
皇甫宸默不作声,良久方才道一句知道了。
盛清越走到梳妆台前卸着簪饰,见着腕间臂环开口道,“崇儿方才给我送来的那玉镯还真好看,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选了多久才选出最好看的。”
听见她的话男人面色更沉,“他看不见,自有下人帮他挑选。一只玉镯而已,你作为太子妃,眼皮子不要这般浅。”
无端被怼了句,盛清越横了皇甫宸一眼,“妾身不过是见着漂亮物件称赞几句罢了,殿下何必动气?”
皇甫宸顿住,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微阖了阖眼,须臾后他的嗓音已经跟平常一般无二,“十一已经十二岁,来年母后便会为他挑选侍妾伺候。你是他的皇嫂,平时相处时应当多加注意。”
盛清越咋舌,这般说那岂不是十三岁身边就有侍妾了?
见她不作声皇甫宸便知她未听进去,又道,“十一性子深沉,你往后莫要与他过多来往。”
“是……”盛清越拖长了声音,心中却不以为意。她自认还算能看得清人,那皇甫崇尚且年幼,虽然已经十二岁但仍然带着几分孩子稚气,哪里能用得上深沉二字形容?
男人蹙了蹙眉,有心想再告诫几句,但他终究不是背后议人长短之辈,只能摁下不再提这个话题。
用过晚膳,二人沐浴后刚要歇下,外面便有人在外边求见。
“是母后身边的崔枝,这么晚了也不知她来作甚。”盛清越听出是崔枝的声音,披了件衣裳起身。
皇甫宸欲跟着她起身便被她拉住,“你才换了药,老实呆着吧。”
也不知皇甫宸哪来的古怪脾气,换药不找太医偏要她来换,她可不想自己刚辛辛苦苦上好的药又给糟蹋了去。
走到暖阁,崔枝已经在内等候。
“奴婢见过太子妃。”
盛清越摆手免了她的礼,神色有些散漫,“说吧,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作甚?”
她心底也有些狐疑,每当皇后派人来找她可都没好事。最近似乎她也没怎么得罪皇后啊?
崔枝焦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吵架了,娘娘怒极攻心昏厥了过去,虽然太医说没什么大问题,但奴婢心中实在是害怕,想请您和太子殿下去陪陪娘娘。”
盛清越一怔,下意识的追问,“母后醒了么?”
“太医说娘娘只是暂时性的昏厥,约莫过一会就该醒来了。”崔枝神色难掩焦灼,“太子妃,娘娘性子犟,奴婢担心她醒来又要和皇上吵起来了!”
盛清越按了按眉心,暗道出了这档子事,她偷溜出宫的愿望怕是泡汤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在此等候,本宫和太子更衣后便随你去栖凤宫。”
“是!”
盛清越转而回了寝殿,跟皇甫宸说了栖凤宫出的事,更衣后二人便火速朝栖凤宫赶去。
——
“皇后的情况如何了?”看着气得晕倒的皇后,元昭帝心中的火气不由慢慢散去,沉声问道。
秦太医收回手,“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待会微臣开下几剂养气宁神的汤药让娘娘喝下即可。”
元昭帝松了口气,摆手道,“你快下去开药。”
“是。”
不一会,汤药被被人送了上来,皇后喝下药不久便醒了过来。
见到元昭帝竟然还未走,皇后神情一怒,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怎地还未走?!”
元昭帝闻言,僵硬的把朝着皇后伸过去的手收了回来,怒道,“珍儿,你怎么还是当年的脾性?这都多少年了,朕当年的过错你究竟还要记多久?”
皇后背过身不再看他,冷硬道,“皇上,您说臣妾还是当年的脾性,您自己又何尝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多疑!宸儿对你我都孝顺有加,而你做了什么,你在怀疑你的亲生儿子,你的嫡子!”
元昭帝面色一变,“朕还以为你今日发脾气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太子。”
“是又如何?”皇后坐起身,苍白着脸喝道,“你借着宸儿受伤就罢免他的职务不让他上朝,连闽南叛乱之事都不让他插手,皇上您敢说不是故意防备着宸儿吗?”
元昭帝眼神沉冷,“此乃国事,皇后无权过问。”
皇后呵地一声冷笑,“皇上您还真的日理万机,连近日来宫里头的风言风语都不知情么?”
“什么风言风语?”元昭帝困惑,见皇后不答,便将视线看向身后的涂安达。
涂安达擦了擦冷汗,禀告,“皇上,近日宫中确有些风言风语,说您有意重用肃王殿下,此番又免了太子殿下的职务,今日便有人传出废太子的谣言。”
“荒唐!”元昭帝怒道,“朕从未有过废太子之意!”
皇后默然舒出一口气,阖上眼眸依旧没有去看元昭帝。
“乾清宫的事为何会传得阖宫皆知?!”元昭帝自个理亏,现下无法对着皇后发火,当即将苗头对准了涂安达,“朕只在乾清宫与太子说了让他歇息几日的话,现在才不过半天时间,竟然都能有废太子的谣言传出来。”
涂安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跪下道,“皇上,是奴才没管好手底下的奴才,奴才有罪。”
“有罪的当然是你!”元昭帝踢了一脚过去,看着皇后正想开口说什么,外边便有小太监来报说太子夫妇到了。
元昭帝摁住胸口处澎湃的怒火,摆手道,“让他们进来。”
殿外,盛清越偷偷瞄了眼皇甫宸的神情,见他还是往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得暗道一句真镇定。
方才他们刚走到殿门口,便听见元昭帝大声说出来的那句‘从未有过废太子之意’的话。
废太子,光是听见这三个字,盛清越心头都是跳了跳。
幸好无论是今生还是上一世,元昭帝都只是怀疑防备着皇甫宸,并未真的写下废太子的旨意。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母后。”皇甫宸大步朝里走去,盛清越紧跟了上去。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二人走入殿内,冲着皇帝皇后行了一礼。
“都起来吧。”这时,元昭帝已经收敛好方才暴怒的神情,勉强笑了笑,“太子,你母后方才还念叨着你,现在就由你和太子妃陪着她吧。”
“是。”皇甫宸点头。
元昭帝起身,似是不经意看了皇后一眼,“朕还有事,皇后若是身子好些了,便早些歇息,莫要再胡言乱语。”
元昭帝眼神冷漠,他可以怀疑自己的嫡子,却并不希望嫡子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希望嫡子与自己的关系日渐疏远。
多年夫妻,皇后明悟他语中的含义,表情更为冷淡,“臣妾身子不适,恐不能送别皇上。”
元昭帝一顿,怒而拂袖离去。
“太子,太子妃,你们坐吧。”见皇帝走远,皇后轻叹了口气。
二人依言坐了下去,皇甫宸叫来秦太医问了些话,知道皇后是真的无大碍方放下心。
“太子,你刚受了伤,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后见着他的举动,眸光暖了暖,继而开口道。
皇甫宸道,“儿臣明日无需早朝,等母后歇下儿臣再离去。”
皇后神情变了变,“你父皇性子急躁,但他也是担忧你的伤情……”
“儿臣明白。”皇甫宸点头。
皇后哑然,半晌没再开口。她和皇帝是结发夫妻,原本还算得上恩爱,可当年的事一发生,她再也忍受不了,天天和皇帝吵架。
皇后终究是斗不过皇帝的,折腾了好几年仍是以她潜心礼佛而告终。
事情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她方想起了自己的幼子,可这时已经晚了,她原本捧在手心上疼宠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冷漠寡言的少年郎……
皇后不自觉的又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忽地注意到坐与太子身边,正吃着点心的盛清越,她眉头皱紧,“眼下才刚入秋,太子妃为何就穿的这般厚实?”
皇后眼中有着探究之意,女子畏寒怕冷,多半都是体虚阴冷,而这种体质的女子多半都是子嗣艰难。
盛清越抿了口茶润着嗓子,回道,“今夜风大,儿臣有些怕冷。”
皇后一怔,仔细听了听,方才察觉到外边已是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后打消了心头的疑惑,提点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太子要在宫中养伤,你务必得好生照料。另外,本宫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没忘吧?”
盛清越愣住,回忆片刻神色淡了几分,“儿臣记得。”
皇后说的约莫就是让她安排那几名侍妾侍寝的事儿。
“恩,你记得便好。”皇后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侍妾入宫已有一段时日,但据皇后所知,仍是未能有一人成功承宠。也就是说,太子妃嫁给太子的大半年里,只有她一人侍寝。
这般情况,作为一个女子已经足够她骄傲的了。
太子已经二十又三,也该有个孩子了。即使不是皇长孙,皇长女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