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庄。
盛清越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今日一来便发现庄内似乎正在戒严,几乎五步一岗。
她蹙了下眉,心中对皇甫宸的伤情更为担忧。
“太子妃,您这边请。”得到消息前来迎接人毕恭毕敬的在前面领路。
盛清越跟上,注意到是一张不熟悉的脸孔,沉声问,“怎么是你过来,叶锋呢?”
“叶大人刚包扎好伤口,现在已经出去继续捉拿流民了。”那人禀道。
盛清越深吸口气,心中的不安扩大。叶锋武艺超群,即使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打过叶锋,现在叶锋却也受伤了。
穿过回廊,又绕过几处假山,领路之人方才停下脚步,躬身请盛清越上前。
甫一推开门,盛清越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她疾步走了进去,便见皇甫宸光着上身,秦太医正替他包扎着伤口。
盛清越定睛看去,便见男人雄健的胸口连着左手臂划过一条几寸上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翻滚,看起来很是恐怖。
她脸色变了变,薄怒道,“不说是只伤了手臂吗?”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秦太医乍一听见声音,吓得一抖,手下便失了分寸重重的按在皇甫宸伤口处。
他迅速抽手,告罪道,“殿下恕罪。”
皇甫宸痛的皱眉,摆手没跟他计较。盛清越在一旁气得瞪眼,秦太医医术不错,唯独一点就是胆子特别小,真不知道他怎么活到一大把年纪还没吓破胆的!
秦太医察觉到头顶不善的目光,加快速度包扎好就迅速退了下去。
盛清越双手环胸,看着男人艰难的穿衣动作也不上前帮忙,冷笑道,“殿下一向神气,今日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了?”
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皇甫宸抽了口冷气,“小伤而已,越儿不用担忧。”
盛清越咬了咬牙,还嘴硬是吧?
须臾,她冷着脸给皇甫宸套上衣服,质问道,“说吧,今天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皇甫宸黑眸泛着冷意,没有隐瞒盛清越直言道,“孤奉命去捉拿流民……”
“这点我知道!”盛清越淡淡的瞥了眼男人,不屑的嘟囔,“都两日没回宫了,我就是消息再不灵通都该知情!”
皇甫宸失笑,握着她冰凉的双手在怀中暖着,盛清越眸光动了动,不再出言刺他。
“天鹰族的几位将军隐藏在流民中,今日孤顺手从他们手中救下一名妇孺,那名妇孺是奸细,孤一时不慎就受了伤。”
说到这皇甫宸沉了脸,伤在妇孺手中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丢了面子,不由低头看向怀中女子的神情。
“那叶锋?”
“叶锋是跟天鹰族人对打的时候受伤的。”皇甫宸道。
盛清越仍是觉得有些堵心,看着男人即使包扎好仍是有些流血的胸口,“殿下顺手救下的妇孺,应该是一名貌美女子吧?”
她经验丰富,只是稍稍一看,便能看出男人胸上的伤口虽然深,但伤口处平滑,必然是什么尖利之物划伤的。
而妇孺身上若是带着什么武器,自然会被守在皇甫宸身边的暗卫警觉,不可能会有靠近皇甫宸的机会。
照这样看,也就只有可能是被妇孺带的簪子划伤的了。
她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自己却浑然不觉。
皇甫宸微怔,“孤并未注意到她的容貌。”
盛清越瞥他,“是么?”
皇甫宸正色,“自然,孤只是顺手为之。”
盛清越哼一声,心里头也明白皇甫宸并不是好女色之人,起身朝皇甫宸福了一礼,“妾身见到殿下安好,心里也就放心了,这便回去给母后复命。”
“越儿,你留下来,母后那儿自有人去禀明。”皇甫宸有些疑惑她为何又对他这般客气,温声道。
“行吧。”盛清越勉为其难的开口,忽地想起一件事戳了戳男人未受伤的手臂,“你父皇现在又在怀疑你了,连我来别庄都是得了他的首肯方能出宫。”
皇甫宸眸光微深,拉下盛清越的手,道,“他也是你的父皇。”
盛清越不置可否,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外边便有人来报,说是齐郡王府的世子来访。
“齐怀安?”盛清越眼眸一亮,说起来她又有许久未曾见到她的救命恩人了。
皇甫宸看着她,眸光微动,“齐世子应该是暗中来的,越儿先避一避吧。”
什么暗中?盛清越不解,见男人朝她投来催促的目光,方才不甘不愿的走到了屏风后去。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齐怀安走进来便行了一礼。
皇甫宸指向一旁的座椅,“齐世子坐吧。”
齐怀安微微摇头,恭声道,“微臣稍后便要前去闽南,不予久留。”
皇甫宸早就得到了消息,闻言依旧不动如山,目光沉沉的看着齐怀安,他道,“那孤先提前恭贺齐世子旗开得胜,还闽南百姓一个安宁。”
“谢殿下吉言。”齐怀安微露苦笑,但只是一瞬便又收了回去,“微臣此来,是想告知殿下,我齐郡王府,上上下下尽皆忠于大元朝,请殿下放心。”
皇甫宸神情不变,“孤自是明白齐郡王府世代忠心,齐世子无须多言。”
齐怀安闻言松了口气,“殿下明鉴,微臣有要事在身,时间匆忙,先行告辞。”
皇甫宸点头,“好。”
齐怀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太子脸上神色寂静,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外露的情绪。他泄了气,垂首又行了一礼,退下了。
元昭帝怀疑太子心生不轨,齐郡王敏锐的察觉到风声,特意告诫他离京前来见太子一次。
现在来看,父王的多虑或许是对的。即使皇上有所怀疑,太子的地位怕也不是那么好动摇的。
更何况太子爱民如子,惊才绝艳,有勇有谋,何尝又不是一位明君人选?
“齐世子这么快就走了?”盛清越从屏风后走出来,遗憾的看着门口,她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
正琢磨着齐怀安言语的皇甫宸抬头看了她一眼,恰好见着她眼中的遗憾之意,脸色黑了黑,“他走了,太子妃还想送送他不成?”
盛清越一怔,白了他一眼,“殿下不是说齐世子是暗中来的么?我干嘛还要去送他?”
皇甫宸神色更加不虞,阴沉沉的盯着盛清越不吭声。
盛清越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忽地反应过来,“你莫不是在怀疑我跟齐世子间有什么吧?”
往时她没注意,现在想起来似乎一旦她跟谁走得近了些,皇甫宸便是一脸的不高兴。
盛清越嘴抽了抽,暗道一句小气鬼,转移话题问,“今日行刺之人殿下抓住了吗?”
皇甫宸脸上的郁气稍减,点头道,“她已经招供,是天鹰族人让她来刺杀孤。”说到这男人皱了下眉,问,“越儿问这作甚?”
盛清越老神在在道,“自然是想去见一见让殿下神魂颠倒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啊。”
什么神魂颠倒?皇甫宸眉毛倒竖,无奈的被她痴缠几句便让人带着她去了,只警告一句速去速回,自己则是转而又离开庄园开始处理里天鹰族滞留在京中的余孽。
别庄地牢。
盛清越瞥了眼牢房里昏迷不醒的女犯人,即使身穿着囚衣,也难掩一身玲珑的身段。她黛眉一挑,开口道,“用水把她泼醒,顺便把她的脸洗干净让本宫看看长什么样子。”
听着这个奇怪的命令,暗卫们面面相觑,默了片刻方有人领命去了。
盛清越坐在一旁用手指卷曲着发尾玩儿,略等了一会,暗卫方将刷洗干净的女犯人带了过来。
“太子妃,人已经带到。”
盛清越点头,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女犯人,目光忽地顿住,她看着那张如花朵般姣美的面容,回忆道,“是你,你是倾城轩那个……花魁,本宫记得你。”
女犯人抬起头看她,见到她容貌瞳孔缩了缩,“妾名唤卿音。”
“对,就是这个名字。”盛清越抚掌,挑着眉毛问,“卿音,你好端端的花魁不做,何必想不开去行刺太子?”
卿音表情一变,竟是满脸的愤恨,“太子又如何,他说抄了倾城轩便抄了倾城轩,我无家可归,沦落到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做妾,简直生不如死!”
盛清越脸上笑吟吟的,“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刺杀太子?”
“若是倾城轩还在,我就不会沦落至此,何况天鹰族的人说事成之后给我丰厚的报酬,不然就要我性命,我只能铤而走险!”卿音表情变幻,连连摇头。
盛清越笑容淡下来,嗤笑道,“你自己不中用,出了什么事就只知道怪别人,也难怪会被天鹰族利用。”
倾城轩一倒,不用人给她赎身她都是自由的,自己过不了苦日子给他人做妾凭什么来怪皇甫宸?
噔的一声,盛清越从袖口扔出一把匕首,淡淡道,“你自刎谢罪还是本宫动手了结你?”
卿音浑身一颤,“不……我不想死……”
盛清越蹙眉,忽地笑了起来,“你伤了皇甫宸就该死。”
她盛清越的男人,不能由着别人想伤就伤。
见着卿音犹犹豫豫,盛清越不耐的起身……
出了地牢,盛清越觉得刚才闻着血腥味有些不舒坦,正想叫人送来热水沐浴,外边便有人来报说敏慧县主求见。
盛清越愣了愣,敏慧怎知她离开宫来到了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