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而行,盛清越靠在柔软的软垫上,神思不属。
她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通,“婳儿,你说若是你的姐妹做了别人的妾室,你是会担心她还是会说这是命?”
婳儿啊一声,眼神茫然,“那要看是谁的妾室啊,不过最好还是做正妻比较好啦,大妇折腾小妇的法子多着呢。”
“若是做妾,再好的人家应该也会担心的吧。”婳儿醒过神来,试探道,“小姐,您是在指敏慧县主吗?”
盛清越颔首,自然是指她,总感觉敏慧对玉缇的态度怪怪的。
她思忖片刻,仍是想不出什么苗头,只能先摁下不再想了。
刚回了东宫,就有太监前来同通禀,说是四位侍妾已经在主殿等她有两个时辰了。
盛清越看了眼天色,“这都快午时了,她们还等着我作甚?”
太监赔笑道,“许是惦记着给您请安吧。”
她哑然,刚走进主殿的院子,侍妾们便同时朝着她行礼,毕恭毕敬道,“婢妾给太子妃姐姐请安。”
这阵仗让盛清越心中唬了一跳,面上仍是平静的浅笑,“本宫今日有事出宫,劳你们久等了。往后不用请安,自个在院子里待着吧。”
侍妾们闻言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从昨天夜里林蝶儿被打了个半死,她们几人便惊慌的睡不着觉,生生熬到了天明。皇后又派人过来,要她们时刻谨守宫规,否则立即严惩。
宫规时就有一条,低等妃嫔必须给主位请安。
“怎么了?”盛清越喝了口果茶。
侍妾们冷汗都快被吓出来,良久才有一人被推了出来,“婢妾给太子妃姐姐请安是本分,不敢不来。”
盛清越看她们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心中约莫也明白过来,估计是被昨晚上的事吓着了,便点头道,“请安也行,你们晚点过来,本宫起的迟。”
“是。”侍妾们松了口气,又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方才退下了。
不远处,素香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盛清越手段高超,才刚入宫一天的新人就被她收服得服服帖帖。
她拿着扫帚走远,作势垂着头仔细清扫角落将面目遮掩的严严实实。
而侍妾们生怕被宫规处置,导致日后半点不敢得罪太子妃。日日想着法子讨盛清越欢心的事,这便是后话了。
这会,在连着几日给皇后请安都吃瘪的情况下,盛清越干脆递了折子,说自己风寒缠身,未免惊扰皇后凤体,直接不去请安了。
少了皇后的魔音灌脑,盛清越只觉清净了许多,但日子也过得有些索然无味。
每日除了练功便是听着侍妾们唱曲跳舞,刚开始那几天还新鲜,后面她也就倦了,干脆穿了男子衣裳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婳儿这一次淡定许多,她紧紧挨在盛清越身边,“公子,奴才听说缘何楼的说书最精彩,您看要不要去听听?”
盛清越摇了摇折扇,感觉有些凉又悻悻放下,“走吧。”
街上人头攒动,盛清越兴致勃勃的左右张望,没走几步,还在一个小贩手里买了个支玉簪戴在头上,颇觉得美滋滋的笑起来,留下拿着一锭银子的小贩痴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
婳儿瞪了他一眼,刚要跟上,人群忽地一阵哄闹。
“有人当街纵马!快跑啊!”
一道尖叫声从街尾传来,却带动着整条街都恐慌着,人挤着人,混乱中,还有人不小心摔倒被其他人踩在身上发出阵阵痛呼声。
“小姐!公子!公子!您在哪啊?!”婳儿慌了神,用手拨开人群翻来覆去找着盛清越的身影。
盛清越早在喧闹声传来的时候便跳上了临街的一栋阁楼上,她听见婳儿的声音,正要将她拉下来,猛地就听见一道粗犷的嗓音。
“大哥,大元朝的百姓可真窝囊!瞧瞧,咱们不过是骑骑马,这些人就吓得屁滚尿流的,真好笑哈哈。”
此人用的是天鹰族的语言,若不是盛清越前世在草原待过一段时间,恐怕还不能辨别出来。
她眼神寒了寒,循声看去,便见一个骑着汗血宝马的蓄着络腮胡男人正指着一个摔倒的书生哈哈大笑,“你看他抱头的动作,像不像咱们打中的猎物?”
络腮胡男身边还有几个骑着马的男人,全都指着那书生嘻嘻哈哈,更有残忍的直接驾马冲着那书生冲了过去。
马蹄踏在身上,非死即伤。
盛清越神色一厉,飞身过去将书生拧到一边。而骑马之人收势不及,险之又险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书生原以为要死,结果忽然有一人从天而降救了自己,连忙作揖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他一抬头,盛清越方察觉到他长得极为俊美,略讶异几分正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阴狠的嗓音,“是哪个臭小子算计老子?!”
盛清越头也不回,看了眼书生被踩得肿胀的胳膊,“快去找个医馆正骨吧,若是去晚了,说不定还会落下病根。”
书生一怔,手臂上的痛感源源不断的传来,可他瞥了眼身后虎视眈眈的一行人,摇头道,“恩公您先走吧。”
“走什么走?戏弄了老子的人还想毫发无损的离开,笑话!”络腮胡呸了声,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而他身后的人见状,跟着他一起将盛清越团团围住。
“公子!”人群散开,婳儿发现盛清越踪影,直接跑了过来。
“正好,你把他带去医馆,我在这里处理这些人。”她语气淡淡的,却夹杂着刀剑出鞘时才有的锋锐之气。
她自小在大元朝长大,虽说对这里没什么归属心,可当有外人当着她的面侮辱大元朝,她必得好生教训他们一顿。
“是,公子!”婳儿应一声,抓着书生就往后退。笑话,小姐的武功比她高,就眼前这几个傻大个,恐怕连小姐都打不过,更不说跟在身后的十几名暗卫了。
“哎……你!”书生急了,偏生力气争不过婳儿,被硬拽着走远。
盛清越目送着他们,直至走远才收回视线。
“小子,看够了?”络腮胡脸色发青,将手指掰得嘎嘎作响,狞笑道,“好小子,本将还真是许久都未见到这么不给我面子的人了!”
“本将?你是天鹰族的哪一个将军?”盛清越凤眸微眯,上下打量着络腮胡,眼神轻蔑。天鹰族十大将军,这个络腮胡当街就敢口出狂言,如此没脑,怕是排在末尾。
络腮胡冷笑,“本将正是天虎将军,小子,你得罪了本将手底下的拉鲁勇士,念在你是友国子民,您现在从我们四人的胯下钻过,本将就不跟你计较如何?”
“还真是最没脑子的臭老虎!”盛清越嗤了声,没去看天虎狰狞的神情,淡淡道,“今天别的不说,这个人想当街杀人,哪只手握得马缰便留下哪只手可好?”
“你敢!”被她指着的拉鲁面色大变,声如洪钟,震得人头耳发聋。
天虎嗓音一沉,眼中有一抹狠辣,“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在草原上,眼前这小子恐怕早就被看不管他的勇士剥皮抽筋。
盛清越轻笑,表情比天虎更嚣张,“这句话,同样奉送给你。”她猛地沉下脸勾了勾手指,“要打就打,正好我也许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好,够胆识!”天虎阴阴一笑,旋即做出个手势,四人掏出腰间弯刀一起指着盛清越。
看热闹的百姓见着他们要群攻一人,顿时霍了一声,嘲讽的话语源源不断传来。
四人充耳不闻,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是天鹰族的祖训!
盛清越对此并不意外,袖口向下划出一柄精致的匕首。
看了眼盛清越手中握着的镶了宝石的匕首,天虎面露嘲讽,“上!”
眼见着四把弯刀同时朝自己面部刺来,盛清越并不慌张,灵活的避开攻势,旋即手心一转,将匕首狠狠刺中拉鲁的手背又迅速抽出。
“啊!”拉鲁惨叫一声,在弯刀落地之时火速用另一只手执刀。
一击得中,她兴奋的抿抿唇,“再来!”
天虎眸中有着惊色,他身边的人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竟然在这个小白脸手里没走一个回合就受了伤!
不待他惊讶太久,一道白光就急急朝他刺来。
天虎险之又险的避开,眼神变得慎重。
短短时间交手几十个回合,天鹰族四人身上各自有了好几个血洞,而盛清越衣裳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若不是她直接敏锐,恐怕早就已经负伤。
“阁下到底是何人?就此收手可好?”眼看着人群愈来愈多,天虎心底也怕惹了麻烦坏了好事,挥手叫退手下。
“好呀!”盛清越点点头,掏出一方精致的绣帕擦着匕首上的血迹,“天虎将军,方才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她说的自然是要骑马行凶之人的一只手。
天虎眯了眯眼,迅速沉吟着轻重,眼下是在大元朝国土上,又是天子脚下,更何况,他看了眼盛清越,对方呼吸均匀,显然还有着再战之力。
拉鲁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正要躲开就被一刀斩去右手臂。
“啊!!!”拉鲁痛得大口喘气,伤口处鲜血大量涌出。
天虎眼中有着痛惜,正要弯腰捡起那只断臂,就被盛清越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