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表演的是一名身段娇小的侍妾,纤细十指在琴弦上跳跃,她穿着一袭捻金纱百花裙,夜风拂过她的衣摆,衣袂飘飘,靡靡之音,很有一番玲珑意韵。
盛清越赞了声,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皇甫宸,见他神色不动,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还真是有定力,她撇嘴,叫衾儿取来一壶酒,巧笑着开口,“殿下,赏景不可无酒,这一杯妾身敬您。”
说着,她便将男人面前的酒杯满上,自己举袖也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看似喝完,其中半杯却尽数洒进了深色的衣袖中。
皇甫宸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酒香,眸光清明,并未拆穿盛清越的小把戏,按照她的意思与她慢慢分完了一壶酒。
盛清越不容易喝醉,却容易微醺,单几杯酒下肚,她面色就泛起桃花般的色泽。
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她眉一拧,招手道,“去,再去给我多拿几壶酒过来。”
衾儿面露为难之色,听霖太医说,小姐的身子不宜经常饮酒,不禁朝太子看了去。
皇甫宸微不可查的点头,衾儿这才退下了。
盛清越没注意到两人动静,用手称着下巴望着殿中,见那名侍妾只知道弹琴,连个媚眼儿都不知道给皇甫宸丢,不满的嘟起唇。
刚喝过酒,有了酒液的润泽,她的唇瓣较之往日愈发粉润动人。
皇甫宸眸光微暗,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酒杯和盛清越的调换了个位置。
“你在干什么?不是让你看她们表演吗?”盛清越转过头,瞪了眼过来。
皇甫宸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盛清越半点没察觉,见着殿中换了个人,她立即来了兴致,“殿下快看。”
皇甫宸眼风不动,轻轻嗯了声。
第二个侍妾表演的是画画,盛清越对这个最没兴趣,当即收回视线。
侍妾足足画了半个时辰才画好一幅画,等宫人将那幅画呈上来的时候,盛清越已经眼皮陇拉着快要睡着了。
“殿下您请看。”小太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将墨迹还未干的画卷展开摆在案上。
盛清越惫懒的瞄了一眼,忽地愣住。原以为侍妾只是随手画得山水花草图,却不知竟然是画得人物。
她仔细看了看,眸光讶异,似乎还画的是太子?而在太子怀中似乎还怀抱着一名女子。
“把她叫过来。”就在她分辨时,皇甫宸开口道。
盛清越一愣,抬头看去,就见男人唇边似乎有着笑意一闪而过。
她怔了怔,心中怅然若失。这名侍妾应该是引起皇甫宸注意了吧?
侍妾很快就被带了过来,盛清越发觉她就是今日要自己安排侍寝的那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婢妾林蝶儿见过殿下。”林蝶儿福了一礼,清纯的脸蛋上有着羞涩的红晕。
盛清越黛眉一挑,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林蝶儿胸口,她穿着的是一袭裹胸长裙,微一弯腰,胸前的丰润就露出雪白的半个圆形。
“你这画上画得什么?”皇甫宸似是并未注意到她的穿着有异,询问道。
林蝶儿眼中闪过得逞的光,娇声道,“回禀殿下,婢妾自幼在闺中便听说过殿下英勇之名,时常幻想能常伴殿下左右。这幅画不过是婢妾心中所思所想,还望殿下能够宽恕婢妾擅自将您入画之罪。”
林蝶儿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任何人看了恐怕都不忍心责怪她。
盛清越别过头不再看她,看向身侧,却见皇甫宸脸色阴沉,“这幅画上画得是你和孤?”
“是。”林蝶儿愈发羞红了脸。
见她点头,皇甫宸心中大怒,语气却格外的平静,“拖下去杖毙!”
原以为是一个识相之人,献上他和太子妃的画像,结果竟然是臆想出来的!
皇甫宸垂首看了眼案上的画卷,方才的满意尽数转化成厌恶,挥手将画卷打落到了地面。
林蝶儿闻言霎时抬起头,羞红的脸颊瞬间煞白,“殿……殿下,婢妾做错了什……”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训练有素的宫人捂着嘴欲往外边拖去。
盛清越也愣了愣,原本因着微醺有着迟缓的神经登时紧绷起来,“慢着,殿下您这是何意?”
皇甫宸蹙起剑眉不语,盛清越只得再次开口,“殿下?”
这时,林蝶儿用尽力气睁开太监的束缚,涕泪横流的飞扑在盛清越脚下,“太子妃姐姐救命啊!婢妾真的不是有意得罪殿下,您快帮帮婢妾,婢妾不想死!”
盛清越嘴抽了抽,看着明显还带着怒气的皇甫宸,笑道,“林侍妾毕竟是母后送来的人,若是殿下您随意赐死,林侍妾的命是小,若是因此让殿下和母后的感情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是刚入宫的侍妾一天都没有就没了一个,皇后八成得找她的茬!
“对!对!”林蝶儿连忙附和,整个人软到在盛清越脚上。太监们顾忌着太子妃,就没敢再上前。
皇甫宸厌恶的踢开林蝶儿,拉着盛清越起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叶锋,杖责八十,你去执行。”
“是!”叶锋点头称是。
盛清越不置可否,只要人没死,她也懒得多管。
林蝶儿抖如筛糠,满目茫然仍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不过就是画了一幅画而已,太子竟然都要赐死她!
太子妃劝了也没能免了他的责罚,仍是杖责八十。
林蝶儿眸中涌出无尽的懊悔与惊惧,心绪混乱得连被人拉走都没反应过来。
盛清越瞄了眼被拖走的林蝶儿,好奇道,“殿下干嘛严惩她?她画虽然画得不好,但是也没什么大错吧?”
皇甫宸看着她,沉声道,“画得不好便是大错。”
盛清越,“……”
嗯,天潢贵胄,果真霸道。
皇甫宸知道自己的话说不过去,但是并不打算跟盛清越解释清楚。他竟然将别的女人和他的画作当成了他和越儿的,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
林蝶儿杖责八十,被拖回来的时候下半身都染了血,奄奄一息。
盛清越叫了个太医给她看了看,听太医说她只是皮肉伤严重,并未伤及内腑方才转身离去。
虽无性命之忧,但林蝶儿的惨状实在是叫人心惊。
当晚,皇后便遣了崔枝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太子妃,林侍妾这伤到底是因何之故?”崔枝前来拜见盛清越,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殿下给罚的,约莫是什么地方触怒了殿下吧?”她撑着脸颊的手指在脸上点了点,开口道。
“这……”崔枝犹豫。
“崔姑姑,确实是这么回事,您回去禀了皇后娘娘便是。”衾儿笑着说。
“那成,那奴婢先退下了。”崔枝福了一礼,方才回到栖凤宫。
天色已晚,皇后这日并未曾发作,直到这二天请安时,她方才勃然大怒,“太子妃,林侍妾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嫉妒她入宫,怕她抢走太子的宠爱,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盛清越早就预料到皇后会生气,因此面上并无异色,垂首道,“母后,此事与儿臣无关。”
皇后冷笑,点头道,“好一个无关!昨儿个进宫五人,其余四个一点事都没有,唯独林蝶儿出了事,是不是因为她忠顺侯府的女儿?你记恨候老夫人怀疑你,所以就对她的孙女下手?”
皇后越说心中越发肯定,厌恶的眸光如同实质。
盛清越一怔,好笑道,“不管母后信不信,儿臣先前并不知她的来历。”
“本宫当然不信,你昨日去参加丞相府嫡女及笄礼,忠顺侯府的一个嫡女不小心撞到你的马车,结果你叫来京兆尹把她抓走,是与不是?”皇后用力捻着佛珠,双眸恨不得直接在盛清越身上刺穿一个洞来。
就因为一点点小事,太子妃就能记恨到这种地步,她的心眼该有多小?
盛清越皱了皱眉,看向皇后,“既然您知情,应当知道京兆尹昨日下午已经禀明,忠顺侯府的林莹儿确实是想要故意谋害儿臣。儿臣是您的儿媳,您不向着儿臣为何要去向着一个外人?”
皇后一窒,神情更怒,“若不是因为你是太子妃,你早就……”
“娘娘,霖太医来了。”崔枝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后面露不耐,“本宫还有话要与太子妃说,你叫他等等。”
崔枝苦笑,“娘娘您忘了,霖太医待会还要去给皇上请平安脉的。”
皇后僵了僵,心中暗恼,这个冥顽不灵的霖太医,经常只按着自己空闲时间来请脉,都不知道事先通禀,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偏偏元昭帝十分看重他。
皇帝都不介意,她又哪能介意?
“母后身子要紧,儿臣稍后在请母后教诲。”盛清越眸光闪了闪,忽地有些心虚,昨儿个事多,婳儿又忘了拿药,似乎……
皇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盛清越黛眉一挑,暗道皇后经常这么生气着,说不定身子比前世还要好。前世她可没这么大的嗓门……
“小姐,您待会还是软着态度和皇后娘娘说话吧。”婳儿战战兢兢看着皇后走远,小声嘀咕。
盛清越瞥她一眼,“你当我愿意天天和她吵架啊?”
要不是皇后天天捏着她不放,她至于日日跟个斗鸡似得跟她争执?
她点了点下巴,心中蓦地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