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侯夫人要在众目睽睽下自戗,守着的侍卫震惊下忘了反应。
盛北黎目光一闪,作悲痛欲绝状,情绪激动道,“外祖母!您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称了小人的心思!相信皇上会……”
“快拦住她!”涂安达尖叫起来。
盛清越在这声音中,瞥了眼兀自说着却‘忘了’阻止侯老夫人的盛北黎,轻功一跃就拦在侯老夫人身前,直接点了她的穴位,让她软了腿半跪下去。
血溅当场的事没发生,不少人松了口气。
元昭帝缓过劲儿来,气得两眼发昏,“荒唐!荒唐!竟然在朕面前以死相逼!真是气煞我也!”
忠顺侯府的一干人等立马跪下,忠顺侯惶恐道,“皇上息怒,臣的母亲这是患了癔症,还望皇上宽恕!”
不要因为侯老夫人的举动迁怒到阖府上下几百口人身上。
“老身清醒得很!”侯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神如同淬了毒般瞪着盛清越,“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最疼爱的小女儿!她是我的心肝肉啊,她还是你的嫡母,你为何要逼死她!”
她使劲的伸手锤向盛清越,哭喊道,“你怎么就那么恶毒的心啊!”
言辞情切,悲伤愤怒的表情又不似作假,何况若不是事实如此,哪里敢一再违背皇命?殿中某些人不禁有些松动,眼珠转动,暗自谋划。
“候老夫人,我问心无愧,林氏和你一样,想为女儿讨回公道,不惜用性命来陷害我,但本宫反应及时,又留了确凿证据,让她得逞便是。”盛清越漠然后退半步,避开她朝自己抓来的手。林氏能有那样的结局,何尝不是自食恶果?
她娘才是盛文舟的原配,因林氏的缘故被贬妻为妾,哪怕林氏容不下人,无视她娘,给她娘一口好饭吃就是了,要怪也该怪盛文舟这个罪魁祸首才是。
可林氏千方百计针对她娘,盛清越幼时,时常看到娘亲在冰天雪地里,饿的头晕目眩还得洗林氏的衣物。丞相府为请不起浣衣娘吗?
林氏那是故意在折磨她!
即使最后盛清卿不下毒,她娘也是强弩之末了。
一命偿一命,林氏直接一头撞死反倒是得了便宜。若是由她出手,绝对会让林氏痛苦死去!
盛清越想着这些,神色愈发漠然。
侯老夫人哭声停了,怔怔的盯着盛清越,正想要冲上去,盛北黎的声音就忽然响了起来。
“太子妃,你说你问心无愧,那我想问问你,你可知道我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皇甫宸闻言剑眉一蹙,担心盛北黎会对盛清越动手,低声朝身侧吩咐了一声。
殿中瞬间出现了几名身穿暗色衣袍的侍卫,上前捉拿盛北黎。
先前他恐惹了元昭帝猜忌,又放心盛清越不会吃亏,故而没有出面,这些人还真当他不存在,能任意颠倒黑白,欺负越儿不成?!
盛清越转头一看,便见盛北黎手上握着一张白色绢布,其中还隐隐透着暗红色,隐隐散发着不详。
盛北黎躲开侍卫的追捕,扬声道,“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告诉你,这是我娘亲手写下的一封血书,在她进宫前就派人送往了边关。我可知我当时收到这封信的心情啊,我的庶妹竟然要害死我的生母!”
盛北黎字字冷厉,“在场的人要是有谁不信,不如直接上前看个仔细,看看是否是我娘的亲笔遗迹!”
“太子!”元昭帝盯着殿中出现的侍卫,双眸几欲喷火,何时刻,太子竟然也能随时抽调宫中的暗卫了?
皇甫宸拱手,冷声道,“父皇,此子信口雌黄,随意污蔑太子妃的名誉,儿臣欲派人暂且先拿下他。”
元昭帝深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皇甫宸,“太子,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变得如此不理智,真让朕失望!”
他话音一落,殿中豁然一静,连正在捉拿盛北黎的暗卫似乎都怔了一瞬。
“你们,全部都给朕退下!没有朕的吩咐,谁允许你们擅自出来!”元昭帝大喝一声制止了暗卫的行动,旋即他对盛北黎道,“将你手中的血书呈上来,若真是你母亲亲手所写,朕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盛北黎面色一喜,“是,卑职谢过皇上!”
他神色恭敬的将血书交到了涂安达手中,与碧瑶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了妹妹所给的这封足以以假乱真的血书,盛清越一定逃脱不了!
盛北黎手掌在虚空中微微一握,神色狠辣的活似一只暗中猎食的孤狼。
碧瑶,亦或是盛清卿此时也是满意的笑了起来。盛清越行事没了分寸,有了今日这一出,即使她还能待在皇甫宸身边,恐怕也坐不安稳太子妃这个位置了。
不过,这可不够,她要的是盛清越和皇甫宸两个人的性命!
不远处,盛清越注意到二人交换的眼神,眸中划过了然之色。这个碧瑶,一定跟盛清卿脱不了干系!
上首,元昭帝看完了血书,目光莫测瞥了眼盛清越,吩咐道,“涂安达,将这封血书拿去给往日与盛林氏熟悉的夫人手中,看看她们是否能确定这是盛林氏亲手所写。”
“是,皇上。”涂安达连忙应了,拿去给几个身穿着朝服的夫人看了。
那几人窃窃私语一番,旋即选出来一个人向元昭帝复命,这个人正是容易被人揣动的齐郡王妃,齐敏慧的母亲叶氏。
叶氏神情微微有些尴尬,“回禀皇上,臣妇几人已经确定这封血书用的确实是盛林氏所写。但是……”她急急的说了一句,“笔迹可以造假,臣妇看太子妃不似那般心狠手辣的人,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皇叔叔。太子妃好着呢,哪里会对自己的嫡母下手。”齐敏慧听着叶氏所言皱了下眉头,旋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附和道。
“住口!”元昭帝半点不给情面,直接将她们的话呵斥了回去。
叶氏和齐敏慧同时脸色一白,默不作声的跪了下去。
元昭帝冷厉的面容让皇甫宸有些不安,“父皇……”
“你给朕闭嘴!”元昭帝伸出食指怒而指向皇甫宸,“你现在,立刻去到殿外,太子妃的事没处理干净就不准进来!”
“父皇!”
“出去!”元昭帝语气加重。
皇甫宸皱了皱眉,担忧的看了眼盛清越,他手掌握紧,头一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父皇,他的父亲,为何要……
皇甫宸闭了闭眼,制止了自己忤逆的念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有他在,不管如何,父皇都不会要了越儿的性命。而越儿的身份地位,他都可以给。
见他退出殿外,元昭帝语气肃杀,“太子妃,而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盛清越笑了下,仍是不慌不忙的神色,“回禀父皇,正如齐郡王妃所言,血书有造假的可能。但盛林氏身死之时,东宫诸多宫人都尽皆目睹,人证可造不了假。”
“那可不一定。”碧瑶轻笑,“太子妃在宫中耳目众多,收买几个宫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盛清越看都不看她一眼,垂首道,“还望父皇明鉴。”
“卑职也求皇上明鉴!”盛北黎不甘示弱的跟着开口。
元昭帝面露沉吟,其实,他已经看出盛林氏或许真的不是盛清越所杀。但是,那又如何?
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如今变得不理智,那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的儿子,怎能变成这样?
元昭帝眸光闪过一丝杀意,又在触及盛清越隆起的小腹时杀意渐消。皇后说的对,皇长孙重要。
“太子妃行事败坏,又残杀嫡母,今日朕就下旨,贬黜她太子妃的身份。从即日起,盛清越关押至景阳宫,非死不可出!”
盛清越一怔,心中又有着终有这么一着的尘埃落定之感。她望着元昭帝脸上对她的厌弃,蓦地生出几分忐忑,皇甫宸那么看重他的父皇母后,而今她已经不是太子妃,皇甫宸还会待她如初吗?
其余众人亦是一愣,说到底,盛林氏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民妇。封建等级之下,在场中的哪一个的手是彻彻底底干净的?只不过,盛清越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罢了。
谁都没有料到,元昭帝会真的因为一件事贬黜了太子妃。他这样做,又置太子与何地?
众臣子回想起元昭帝对太子的连番呵斥,又看向站在元昭帝身边的饱受重视的琉王,都在心中暗道一句要变天了。
于此截然相反的,碧瑶和盛北黎的神色都堪称欣喜。
忠顺侯老夫人却有着愣然,她厌恶的瞥了眼盛清越,跪地恳求道,“皇上,杀人偿命,您为何不处死这个贱人!”
元昭帝对她同样没什么好感,冷声道,“忠顺侯,还不快将你得了癔症的母亲带走!”
忠顺侯松口气,直起身道,“是,臣遵旨。”
忠顺侯老夫人咬紧牙根,眼神是满是不忿,大叫道,“皇上,杀人偿命啊!”
元昭帝面露不满。
忠顺侯见状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娘,您就别说了,现在死的只有小妹一个,难不成你想咱们全家都跟着她一起死不成?”
忠顺侯老夫人一怔。
一旁,碧瑶若有所思,眸中闪现一抹恶意,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小石子扔向忠顺侯的麻穴。
忠顺侯手甫一松就暗暗心道不好,没了掣肘,忠顺侯老夫人只怔了片刻,立马就朝正在发呆的盛清越冲了过去。
“你这个杀死我女儿的恶人,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