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啊!”忠顺侯制止不及,连忙大吼。
忠顺侯老夫人恍若未闻,手下用力朝盛清越推了过去。
这时,盛清越已经反应过来,她正要避开,脚下却忽然没了力道,登时被的跌倒在地。
那瞬间盛清越只觉头发都是麻的,顾不得被摔得红肿的手臂,她快速朝腹部摸了去。
就在手覆上去的一刹那,忽然感觉到下身有点点濡湿。
“见红了!太子妃见红了!快去传太医!”
周围人的大嚷声传进耳朵里,盛清越瞳孔猛地放大,有人握着她冰凉的手担忧道,“太医马上就来了,太子妃您别担心。”
又似有人将半跪在她身边的人挤走,急切道,“让开!师妹,你怎么样?快让师兄看看!”
“越儿!”皇甫宸闯入殿内,看到的就是云霄揽住盛清越的一幕。
盛清越愣愣的抬起头,“皇甫宸,我的孩子……”
“孩子没事的。”
皇甫宸坚定的语气让盛清越心口一松,五感恢复,小腹间的痛感越发清晰。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曾经让她犹豫过,甚至想要过舍弃。可真等到要失去他(她)的时候,她却是如此恐慌。
“越儿别怕,孩子不会有事的,别怕啊。”皇甫宸伸手抹去盛清越眼角的泪珠,他瞥了眼从她裙底渗透出来的点点血迹,眸光顿时一恸。
盛清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在低下头的刹那被皇甫宸捂住了眼睛。
“太医来了!”涂安达吆喝一声,连忙吩咐,“快,将太子妃扶到偏殿去。”
几个宫女正要上前去,就见太子已经拦腰将太子妃抱了起来。太子妃裙底的血迹也顿时沾染上了太子的朝服上,明黄的布料上鲜红的颜色几乎有些刺目。
而在地面上,也留下一道巴掌大的浅浅血迹,见状,殿中诸人面色各异。
云霄愣愣的看着衣袖上不小心碰上的血迹,盛清越的孩子保不准,他应该高兴才是。
为何方才见了她那般哭泣柔弱的模样,他的心竟也跟着隐隐疼了?
不远处,有人见着他神色怔然,险些咬断了牙根。
云霄很快恢复常色,看了正在出神的齐怀安一眼。这人,方才比他反应还快……
云霄嗤笑一声,摇头退了回去,齐怀安也很快被齐郡王府的人拉了回去。
所幸方才殿中足够混乱,他们的异常并未引起元昭帝的注意,也或者说,还来不及注意。
此时,元昭帝已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气得心口生疼,他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将这个谋害皇长孙的毒妇给朕抓起来!”
忠顺侯老夫人一愣,“皇上……”
元昭帝冷冷睨向他,“传朕旨意,忠顺侯纵母行凶,降为忠顺伯,闭门思过三年,食邑俸禄减半。”
忠顺伯闻言,登时毫无形象的瘫软在了原地。
涂安达识机的立马派人将忠顺伯的人全部押了出去,训练有素的宫女也将原本混乱的大殿打扫了干净。
元昭帝回想起方才盛清越摔倒的那一幕,心头也蔓延出几分担忧,即刻踱步去了偏殿,涂安达则留下处理大局。
出了这档子事,宴会自然举办不下去,陆续有人被遣送出宫。
琉王走到盛北黎身边,“你留下,太子妃的孩子若是保住,你就务必去取得她的原谅。若是保不准……”
琉王眸光一狠,看方才元昭帝的反应,就知他极为在意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而忠顺侯老夫人这么一推,也不知对那太子妃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般一闹腾,父皇恐怕就忘了贬黜太子妃的事儿了吧?
琉王心中冷哼,瞥了眼错愕的盛北黎,目光不虞道,“怎么,本王的话你没听见?”
“属下遵命。”盛北黎不甘的垂下头。
琉王看了眼他的头顶,要不是此人背后站着璃国的人……
想起璃国,他飞快的瞥了眼霍铭所在的方向,却见那里空无一人。
偏殿。
“快拿针来!”
“还有艾草,快!”
凛冬寒日里,几个正在救治的太医急得满头大汗。
皇甫宸望着暖阁中隐约的动静,大掌悄然握紧。这是他和盛清越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保住!
“太子妃怎么样了?”皇后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她走入偏殿的时候正好迎面看见宫女端了盆血水出去,骇得她当场白了脸色。
元昭帝道,“雪天路滑,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没回答他的问题,焦急的望着暖阁。
隔了一会,暖阁中突然传来一道惊恐的叫声,“怎、怎么突然又流血了?”
皇甫宸一顿,旋身直接进了暖阁。
“太子!”皇后见状怔了怔,焦急的来回走动,“这叫什么事啊,老天爷,求求您保佑我的长孙能够平安。”
这时,盛清越的神智已经开始昏沉。她隐约感到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快要离开她了,这个念头让她几欲成狂,唇瓣直接被咬出血来。
“越儿!”皇甫宸步入暖阁,见着盛清越一脸煞白的倚在软榻上,而几个太医正围着她念念有词,表情慌乱,他登时勃然大怒,“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孤就要了你们的命!”
“是!是!”性命被拿捏住,几个太医瞬间回神,开始朝盛清越虎口的合谷穴和脚踝处的三阴交穴按去。
太子妃的孩子显然是保不准了,还不如尽心尽力的护住太子妃的安危。
盛清越两眼昏沉的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蓦地用力挣扎起来,“滚开!你们想干什么,滚开啊!”
她记得霖瑜跟她提起过,有哪几个穴位孕妇是万万不能动的。而太医方才欲要按的两个,正是其中之二。
她一脚踢开按住她脚的那名太医,飞快的躲到了皇甫宸身后,“皇甫宸,他们想害了我的孩子,你快下令杀了他们!”
失血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难听,皇甫宸却只觉得心痛,扶住盛清越厉声冷喝,“你们想做什么?”
几个太医有苦说不出,垂首禀道,“殿下,请恕臣等无能之罪,臣保不住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只能让孩子快速流掉,也以免让太子妃多受苦楚啊!”
怕皇甫宸不相信,几个太医将头磕得砰砰响。
“胡说八道!本宫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保不住!”盛清越打了个寒颤,语气惊恐。
是不是她的孩子也知道了她曾经想要放弃他,所以决定离开她了?
就像齐敏慧那样……
不,她很快摇头,方才在殿中她听见齐敏慧帮她求情了,她的孩子也一定会原谅她,尽心尽力的留下来的。
皇甫宸心痛的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吸了口冰凉的空气,问太医,“你们所说的可是实情?”
太医们赌咒发誓,“殿下,臣等实不敢妄言啊!太子妃现下已经气血两虚,今日孩子即便能够勉强保住,能不能够保到生下来也是一大难题。”
“可……臣等实在无能,熏艾针灸之法都用了,太子妃的脉象还是未曾平稳下来,甚至有了再次落红之相。为今之计,唯有暂且流下胎儿,以期来日。您和太子妃都年轻,定然会再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皇甫宸眸光变幻,他在脑海里梳理着太医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神色透出挣扎,哀痛。
太医们见状声音低了下来,不再开口。
皇甫宸目光渐渐坚定下来,只要能让盛清越安好便足够,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他刚狠下心,盛清越就似有所感,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厉声警告,“皇甫宸,你要是信了他们的胡话,来日我定要你的命!”
闻言,几个太医惊诧的抬起头,触及太子冰冷的眼神又瞬间下头去。
皇甫宸半抱着盛清越去到软榻上,声音低哑,“越儿,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盛清越冷笑着掰开皇甫宸的手,在不知道皇甫宸为她私下寻找寒毒的解药的时候,她就打算拼死生下这个孩子。
为的,就是想知道有一个浑身上下留着自己骨血的孩子到底是何感觉。
而今,她的念头已经变质,余下的只是一个母亲对未出生孩儿的爱护。
她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做主。”
盯着她寸步不让却脸色惨白如雪的面容,皇甫宸手下一动,盛清越刚要反应,就软软的倒在了皇甫宸怀里。
皇甫宸冷然开口,“你们过来吧,注意不要伤到了太子妃。”
另一边,霖瑜刚好走到宫门口,正要掏出通行令牌进去,眼角余光就忽然瞥见前方出现的几道身影。
霖瑜多看了几眼,低声问驻守的侍卫,“他们是何人?”
侍卫看了看,回道,“霖太医,那是前来参宴霍铭将军和他的爱妾。估摸时辰,不应该这么早结束宴会啊,他们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了?”
听清楚侍卫的喃喃声,霖瑜目光一凛,心头忽然划过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得到他回来消息的盛北安正大步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霖兄,快!快!”
他一句话都来不得多说,抓住霖瑜就往前面跑。
已经出了宫门的霍铭和盛清卿耳朵一动,回头望去,却只见两道在雪地中奔跑的身影。
暖阁中,皇甫宸抚摸着盛清越冰凉的脸颊,没了孩子也好,解药未能配置齐全,他也不必狠心亲手废掉她的武功。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刺耳的喊声,“霖太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