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人络绎不绝的送进来。
盛清越捏着银箸,时不时看向相距不过几寸的皇甫宸,只觉如坠梦中。
她将自己困在房间里一个下午,甚至还悔恨的落了泪,不曾想几句话功夫就和皇甫宸和好了,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侥幸,难堪,窃喜……
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盛清越只觉心情复杂的紧。
皇甫宸让周围侍膳的人下去,亲手夹取了些她寻常爱用的甜藕,温声道,“还发呆做什么?用膳。”
盛清越愣愣的哦了声,银箸在碗里不住戳弄,都快戳成了藕泥才停下来,忍不住问道,“今天可是你迎娶侧妃的日子,你……怎么从祥云殿出来了,不回去了么?”
皇甫宸英俊的脸上有着笑容隐现,片刻后笑容又敛了去,“难道不是太子妃故意把孤叫走的?”
“不、不是,我没那意思。”盛清越有些心虚,她打着道歉的幌子,在有人阻拦的情况下还非要进祥云殿,这举动私心有点太明显了。
望了眼皇甫宸冰冷的脸色,心口不一道,“妾身就是专程找您道歉的,凑巧殿下在祥云殿。”
皇甫宸扬了扬眉,淡淡道,“是么?”
盛清越嗯了声,避开他打量的目光,拿勺子舀起碎裂的藕垂头吃起来。
皇甫宸笑了下,没再追问。
墙角的熏笼烧得正旺,轻微的噼啪声将书房的氛围烘托得温情。
祥云殿中,新入宫的柳侧妃也正在用膳,即便太子被截走,新婚夜只她一人独坐桌前,面色依旧如常,甚至还略带了三分笑意。
身边伺候的丫鬟茗儿却急道,“小姐,方才太子妃故意将殿下叫走,您为何不出去阻拦她?您刚入宫第一天太子妃就这样,往后怕是会做得更过分。”
柳慎娅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指出她语中的错误,“殿下是自己走的,他走了之后,太子妃方恰巧来了。”
茗儿不甘,低声嘟囔,“这有什么分别?往常听太子妃专宠霸道,不容许太子沾染别的侍妾,奴婢还不相信,那可是太子啊,今日见了倒真是确有其事!”
柳慎娅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仍是柔和的语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等着吧。”
茗儿怔住,旋即眉眼舒展,“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柳慎娅笑而不语,垂头看了眼桌面上吃了不足十分之一的膳食,“我吃不下了,撤了吧。”
她起身朝内室走去,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仿佛那笑容是长在脸上的一般。
书房这边,盛清越在结束用膳后没立刻离开,兀自坐着,但在皇甫宸让人备水后,彻底坐不住了。
皇甫宸手上拿着一本古籍,仿佛看的津津有味,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
在盛清越烦躁的走了几圈,终于沉下心朝这边走来时,他眉梢动了下,垂下眉眼专注看书。
盛清越见着他看得认真,声音不由得低了低,“殿下,时辰不早了。”
皇甫宸看她一眼,没说话。
盛清越有些急了,“天色黑,妾身先回去了。”
皇甫宸再一次抬起头看她,冷笑道,“太子妃今日不是专程来给孤道歉的么,怎么孤一点都看不见你的诚心?”
盛清越一愣,有些赧颜。是了,她说着道歉,实际上却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一点行动都没了。
正想说话,就有宫人将热水送了进来。
皇甫宸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起身,开口道,“太子妃既然想道歉,不如就过来伺候孤沐浴。”
他说完身形就步入了屏风后。
似乎也不关心盛清越会不会答应……
盛清越盯着那边冒出来的氤氲热气,那股热气仿佛也顺势缠绕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
“小姐,您快去啊!”衾儿见她呆着不动,干脆用力撞了下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推倒屏风处就偷笑着跑了出去。
送热水的宫人也很快出来,朝她行了一礼就快速退下。
盛清越踌躇一会,伸手揉了揉脸,暗忖道,她早就跟皇甫宸‘坦诚相对’不知多少次了,皇甫宸都不怕,她怕什么?
可是,先前她并不明白自己对皇甫宸的心思,现在发现心中早已驻入皇甫宸的身影,在意他到见不得他去碰其他女人的地步,就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犹豫间,屏风后响起了低沉的催促声,“还不快进来!”
盛清越一顿,忙应了声,“来了来了。”
刚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脱得只剩下中衣的皇甫宸,男人皱着眉头,语气薄怒,“磨磨蹭蹭的作甚,过来伺候孤。”
盛清越方才想别的没注意皇甫宸的语气,这会儿听他颐指气使的,气得有些牙根痒,得意什么?等回头他有了错处落自己手里……走着瞧吧!
想到此,隐藏在心底的丝丝羞怯瞬间烟消云散。
瞪了眼皇甫宸,走近准备将他的衣裳脱下来,临了她手一顿,“妾身伺候了殿下沐浴,那从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是吧?”
盛清越狡黠的偷换了概念,皇甫宸看着她放在自己腰间玉白的手指,注意力都在那酥麻的感官上了,并未留意她说的是什么,点点头。
盛清越松了口气,利索的解开衣裳,顺便隐晦的在男人身上揪了一把。
瞧着皇甫宸背上的疤痕,盛清越眼前有些恍惚,记得在齐怀安的宅子里,她也帮皇甫宸换了一身衣裳,一晃眼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
耳边忽地传来哗啦一声,尔后就被巨大的水花浇了满身。
就见皇甫宸已经跳进了浴池里,而溅在她身上的水,绝对是皇甫宸故意弄得。
盛清越气得胸膛起伏,伸手抹掉脸上滑落的水滴,骂道,“皇甫宸你是不是有病啊!”
说话时有水滴顺势滴落在口中,她脸色一僵,连忙低头呸呸吐着几口。
罪魁祸首此时悠然的半倚在池边,脸上有着恶作剧的得逞的笑容,“太子妃身上都淋湿了,不如就下来陪孤一起沐浴吧?”
闻言,盛清越瞬间想起在护国寺那晚男人说过的话,脸色青青白白,怒道,“休想!”
但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皇甫宸却已经靠在池边喝茶了,心里越想越气,拿起被宫人搁在一旁的木舀就朝男人扔了去。
皇甫宸避开,木舀轻飘飘的落在了水面。他瞄一眼,语气重了几分,“孤叫你下来。”
盛清越直接白了他一眼,刚想走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淋在她身上的热水早就变凉了,望着下方冒着热气的一池子热水,盛清越又有些意动。
正好皇甫宸又催促了一句,她顺势就走进了池子,故意到皇甫宸近前才脱掉外衣,直接将水溅进了他正喝着的茶盏里。
反正她和皇甫宸都成亲了这么久,偶尔一起沐浴也没什么吧?
盛清越眨眨眼,很快说服了自己。
皇甫宸瞅着活色生香的脱衣秀,眼神变暗,一双大手悄然环上她的腰肢……
从这日后,盛清越和皇甫宸的关系又恢复到了融洽。
东宫虽然又添了两个人,但是文静和那位柳侧妃都甚少出来走动,若不是偶尔从宫人口中听到他们的称呼,盛清越许是会当做她们不存在。
“微臣见过殿下。”盛北安行了一礼,眉间紧皱,眼神里带着沉重的担忧之色。
皇甫宸看他一眼,心中一突。前些日子沈约好不容易松了口,他便派盛北安去搜寻灵药库,现在盛北安这样,难不成是此行出了什么变故?
他皱了下眉,沉声道,“出什么事了,灵药库没找到?”
盛北安面色凝重,“找到了,但是库房里的灵药多数已经溃烂,少数还能用的微臣已经登记造册送去了太医院。”
皇甫宸闭了闭眼,“太子的药没找到?”他不自觉的手握成拳。
盛北安眼中有一抹痛惜闪现,点头道,“是。”
皇甫宸按了按眉心,没了灵药盛清越的身体就不能配置解药,那……
他沉吟了会,摆手道,“这件事暂且不要让太子妃知道,你退下吧。”
“殿下,眼下没了灵药,不知您作何打算?”盛北安拱手道。
这件事关乎到盛清越的性命,他不得不关心。
皇甫宸舒出一口气,示意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后道,“退下吧。”
盛北安这次没有异议,躬身退了出去,只神情上还带着点点痛色。
而这厢,偷偷跑出宫的盛清越正冷淡的看着挡住她去路的红袍男子,她笑了下,红唇轻启,“好狗不挡道,让开!”
云霄笑容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又笑道,“小师妹何必如此无情,咱们师兄妹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师兄这些日子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这些时日以来,云霄叫人送去宫里面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他有心想直接去见盛清越,身边又老是有阴魂不散的人跟着。
一想到此,他眉眼就有些阴沉下来,“小师妹,师兄有些话想私下底跟你说,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盛清越刚想要反唇相讥,就见着街角处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入了醉仙楼,改口道,“行,咱们去那谈!”
盛清越收回目光,如果没有看错,方才那人就是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