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里放着几个熏笼,不过短短一炷香功夫,殿内不少人就冒了汗。
有人神色慌乱,也有人竭力保持着冷静。
盛清越对此一视同仁,所有人都一个个打发进偏殿问话。
一个时辰后,衾儿来到盛清越身边低声道,“太子妃,无一人承认下毒之事。”
文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盛清越蓦地转过头看她一眼,“文侧妃好像很高兴?”
文静不慌不忙,拿着帕子擦了下脸,“没人毒害姐姐,妾身自然是高兴的。”
盛清越笑了下,心中赞了声文静的心理素质,对衾儿道,“膳房里的东西都取来了么?”
衾儿看了眼殿门口,正好撞见外边有侍卫抬着箱子进来,连忙点头道,“来了,太子妃您可是要……”
盛清越嗯了声,解下腰间系着的香囊,将避毒珠取出来递给衾儿,“拿去一一核对吧。”
“是。”衾儿知道避毒珠的作用,用力点了下头。
“姐姐手上拿的是什么?”见着衾儿拿了东西就走,文静眼皮跳了跳。
“没什么,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罢了。”盛清越缓缓抿了口茶,似这时才注意到殿中人都满头大汗,转头叫了个宫女将窗户打开。
一开窗,就有细碎的雪花迎风飘了进来。一冷一热的,分外叫人不适应。
文静坐的位置正好在风口,她脸色有些青白,直到灌了一盏热茶下去脸色才好看了些。
盛清越没看她,反而着重观察了一番柳慎娅。从二人入宫以来,出头的一直便是文静一人,反观柳慎娅,一直躲在文静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
所以,盛清越心里警惕的不是文静,而是柳慎娅。
只不过今天这事……她眸光沉了些,看着茶盏里不住晃动的茶叶暗想,到底是她们中的谁做下来的?
衾儿拿了避毒珠,就扬声给众人解释了一遍它的作用。旋即将避毒珠拿去跟侍卫们取来的东西一一比对。
侍卫们取来的多半就是每日所用的蔬菜瓜果,还有从宫舍里找出的一些私密小玩意。
至于药材,盛清越已经叫人送去太医院。
随着比对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些人的脸已经彻底地白了下来。
待在文静身边的荼儿见着这一幕,赶紧暗中扯了下文静的衣袖。
文静刚要发怒就见着她惨白的脸色,她怔了怔,似有所感的朝衾儿的方向看了过去,见着她手上正拿着的东西,文静神色猛然一变。
“太子妃姐姐,妾身忽然想起今日是妾身母亲的生辰,想先回去派人补一份贺礼过去。”文静想好一个理由,起身刚要走,就被身边驻守的侍卫用刀挡了回来。
文静咬了咬牙,怒道,“太子妃姐姐,您看这狗奴才怎么回事?竟然没眼色的拦着我!”
盛清越端详了一番她的表情,摆手让侍卫退下,文静被她看得心虚,莫名的不敢往前迈步。
盛清越满意一笑,“文侧妃,本宫方才说了找不到下毒之人谁都别想走的话,你莫不是忘了?”
文静瞥了眼正要朝盛清越走过来的衾儿,语气急促,“妾身这是担心送贺礼迟了让母亲怪罪。”
“怎会?”盛清越讶异的翘起嘴角,“丞相夫人最是宽和有礼,肯定会谅解你的。再说,你已经是太子侧妃,她哪里会怪你?”
文静有苦说不出,心底又害怕现在就引起了盛清越的注意,只得按捺住焦急又坐了下来。
只一会时间,她神色又镇定下来,她是丞相府的嫡女,就算找出确切证据,盛清越也绝对不敢擅自处置她。
更何况,她还不一定找得到呢。
文静自认隐晦的瞄了眼身侧的柳慎娅,后者神色不动,正认真的看着人群汇集处。
衾儿走到盛清越身边,开口道,“太子妃,奴婢找到好几种疑是有毒的食材,您看下。”
说着,就有小宫人端着小圆盘过来。盛清越看了下,只见上边放着些山菇,野菜之类的东西。
“确认都有毒?”盛清越神情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被下了毒,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食材之类的东西。她将所有人叫到这里,为的是让暗卫更方便的查探毒药从何而来。
食材有毒,这倒是让她有些想不到了。
“确定有毒,您的避毒珠靠近这些都会有轻微的变色。”衾儿回道。
盛清越眸光冷了些,真是好手段!轻微变色,那就证明毒素也浅。旁人身子不适怀疑中毒,都会往旁人直接下毒这方面想,哪里会知道有的人未达目的会小心谨慎的用有毒的食材呢?
蓦地她神色一沉,再次看了下圆盘。似乎从一月前,她每日桌上似乎都会有一道类似的菜品。
盛清越沉吟了会,“去把平时料理这些食材的人带过来,其余人等带去偏殿。”
“是。”
见着圆盘里的东西,端坐着的几人神色都有些微微变色。
柳慎娅皱了下眉,眼中有着若有所思。
荼儿身子颤了下,扶着椅子才没软到在地上。
文静注意到她的反应,心中怒骂了一句不争气,隐晦的让她退到后方去了。
而盛清越则是看着荼儿方才站的地方,那儿正有几滴水迹。她手心抚着自己的小腹,眸光沉冷。她有孕,给她下毒的人,最终目的恐怕不是为了害她,而是害她的孩子!
她眼风扫了眼荼儿,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文静正好在看她,二人眼神恰好对个正着,文静连忙垂下头,心跳的砰砰响。
“太子妃恕罪啊!”很快就几人被带了过来,一来就立即磕头求饶。
盛清越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冷声喝问,“你们是自己说,还是本宫将你们交给慎刑司然后再说?”
慎刑司对宫人来说绝对是一处禁地,几人吓得发抖,颤声道,“太子妃,奴婢等不敢对您下毒,还请您明鉴。”
“是么?”盛清越摇头,“可惜本宫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不过你们若是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你们也放心,本宫绝对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几人愣了会,旋即有一个约莫十一二的小宫女试探着开口,“奴婢知道这几种东西都是荼儿姐姐托人用到膳房的,说是文侧妃很喜欢吃。”
“太、太子妃,她胡说八道!”被点名的荼儿登时大声叫了起来,活似被人踩着了尾巴。
盛清越淡淡扫了她一眼,“本宫还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还是,本宫中毒就是你的主子文侧妃安排的?”
荼儿哑了,害怕的看了眼文静,“奴,奴婢只是……”
“太子妃姐姐,妾身只是很喜欢吃这几样菜,又听说您膳房里的厨子里是太子殿下特意为您找来的,所以才让荼儿这丫头帮着拖膳房做了几道菜。”文静忙打断荼儿的话,柔声解释道。
说罢,她还哀怨的看了盛清越一眼,“太子妃姐姐,妾身吃不惯宫里的饮食,只得这样做了,您不会怪我吧?”
盛清越笑了下,口吻漫不经心,“文侧妃,这几道菜有毒,为何你还时常吃?况且,本宫记得,这几道菜本宫也时常在桌面上见过。”
文静搅了搅手帕,干笑着摇头,“这都是些乡野小菜,妾身听人说了,偶尔吃一回并不会出事。”
“至于您时常吃到的,说不定只是有些相似的几道菜罢了。”文静脑筋直转,连忙解释。
盛清越没回她,招手让衾儿递了个册子交到文静手中,见文静一脸茫然,盛清越便笑着告诉她,“这是本宫每日所吃膳食列出来的册子,你好生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你时常吃的那几道菜!”
最后几个字盛清越加重了语气,文静却是听得一怔,手上的拿着的册子顿时好似变成了什么脏手的东西,让她恨不得直接扔进熏笼里烧了个干净。
文静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胆子翻看起册子。见着上面的罗列的膳食名单,她的脸色总算克制不住的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盛清越也没有再继续跟她演戏,怒道,“文静,你究竟为何要给本宫下毒?”
文静手有些发抖,却还是死不承认道,“太子妃姐姐,一定是有人将妾身和您的膳食弄混了,都是这些死奴才的错!”
被她指的的人面色一白,胆战心惊下干脆将实话说了出来,“文侧妃,做人要凭良心。明明就是你身边的荼儿给了银子给我们,让我们尽量多给太子妃多做这几道菜,还说是对胎儿有好处的,谁知道你们有毒啊!”
“对,都是她叫我们做的。”跪着的几人为了撇清责任,立马异口同声的指向荼儿。
荼儿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如筛糠,哀求的看向文静,“侧妃……”
“没用的奴才,叫你办几件小事你也办不好。本宫只是让你托人给我做菜,谁叫你多嘴要给太子妃姐姐献上?”文静怒瞪了她一下,朝着盛清越跪下,“太子妃姐姐,荼儿是好心办了错事,还请您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原谅她。”
听着文静的死不承认的话语,盛清越怒极反笑,“文静,你好得很,胆大心细,怪不得能够把你的嫡姐挤兑到庄子里去。”
文静闻言,登时面色铁青。
盛清越冷冷睨了她一眼,正要叫人拿下文静,就见殿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行礼声。
她皱了皱眉,神色不虞,皇甫宸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