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帝一把将手里的画像掷在琉王身上,怒道,“你好生看看,那名妾室是不是跟这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画卷刚好摔在琉王额角,他痛呼一声,看元昭帝神色愈发暴怒,顾不得浮现淤青的额头,连忙将画像捡起来看了。
画像保存的甚好,略略几笔,便看出画像中女子的柔美气质。
琉王是见过碧瑶的,立马察觉出碧瑶和画像中女子的神似!
心下一慌,连忙跪下请罪,“父皇恕罪,是儿臣说错话了。”
元昭帝表情好看了些许,睥着一旁的霍铭微笑道,“霍将军若是不信,也可拿去看上一看。”
琉王把画像递给霍铭,神色间泄露出丝丝怨愤。都怪那该死的碧瑶,害得他惹了父皇的不满。
皇甫宸注意到琉王的表情变化,唇边蓦地勾起轻微的弧度,催道,“霍铭将军,你可看清楚了?”
霍铭眉头皱了皱,“本将自是看清了,但,我爱妾服侍我多年,性子柔善纯和。她只是一个孤女,若是你们元国真要血口喷人,我霍铭也不介意跟你们对峙!”
元昭帝一怔,下意识的朝皇甫宸看去,想征求他的意见。
霍铭在璃国势力极大,一个妾室是小,但若因此失了两国之间的和气就有些因小失大。
皇甫宸不动声色的点头,“霍铭将军不必介怀,若你的爱妾当真无辜,相信京兆尹也定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但愿如此!”霍铭冷哼,行礼后拂袖离去。
“父皇,碧瑶的事您作何打算?”琉王开口问道,他和璃国合作,要是元昭帝和璃国闹翻,那他苦心经营的线路就差不多毁了。
元昭帝眉头紧锁,不虞的呵斥,“这么点小事你都要来问朕,朕生你还有什么用!”
琉王心中一寒,“父皇……”
“行了,你先退下,接下来的事情朕于太子说便罢。”元昭帝现在头疼的厉害,直接摆手道。
话甫一说完元昭帝就顿了顿,他真的是老了,明明欲要疏远太子,遇到事却习惯性的委托到他头上。
看来,他的习惯也该改了。
元昭帝眼帘微阖,遮住了他眼中冷酷的眸光。
“是,父皇。”琉王压下心中的不甘,临走前隐晦的给皇甫宸递了个轻蔑的眼神。终有一日,父皇会明白到底谁才是他最应该重视的儿子!
“太子,彻查霍铭妾室的事情就交给肃王吧。这些时日你也累了,抽空多去陪陪你的母后。”元昭帝开口道。
皇甫宸神色从容而镇定,垂首应是,旋即行礼退下。
“主子。”见到他出来叶锋迎了上去。
皇甫宸对他点了下头,吩咐道,“你去通知肃王,让他即刻去京兆尹大牢里提审罪犯碧瑶。”
叶锋愣住,昨日主子不是才刚说要带太子妃一同去审讯么?怎么今日突然就……
——
这厢,盛清越刚准备小憩,心口处突然就蔓延出熟悉而剧烈的疼痛。
她疼得浑身发抖,差点就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衾儿骇了一跳,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太子妃您哪里不舒服?”
殿中其他的宫人也吓得面色一白,几个小宫人见着盛清越的情景就想要跑出殿外去请太医。
“慢……慢着!”盛清越忍过初时的那段疼痛,声音如同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去请霖太医,悄悄去。”
她身子才刚好了些,就又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医。还是在她险些被废的敏感时期,这件事难保不会让人以为她是仗着自己有孕拿乔,从而参上皇甫宸一本。
这几天盛北安来见过她,她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话。琉王回京,某些原本被皇甫宸不喜没得到重用的官员们几乎都各自找着门路巴结上了琉王。
而今,朝堂上呈现两方泾渭分明的势力,一方太子党,一方琉王党。
盛清越阖了阖眼,有气无力道,“快去!”
怔愣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她的吩咐没惊动太多人就将霖瑜请了过来。
见着盛清越青白的面色,霖瑜眉关紧缩。
“霖太医,我的寒毒又犯了,又要劳你另开一道药方了。”盛清越勉强笑了下,这会,她只认为是霖瑜前头开的药失效了。
霖瑜没说话,开始给盛清越把脉。脉象除开寒气累积并无异常,他拧了下眉,凝视着盛清越倦怠的神色,似乎他离京前,盛清越的气色并没有这般差?
是因为上次差点流产的缘故?
霖瑜心中摇头,盛清越的膳食和每日喝的药都按照他的要求严格把控,不可能出现这般情况。
且怀孕妇人虽也有嗜睡倦怠的症状,但,霖瑜看了眼盛清越波光潋滟的凤眸,眼底无青黑,只面色和嘴唇带着不轻易察觉的灰色。
霖瑜心中有了个猜测,沉声道,“太子妃,你的膳食和喝的药都是由谁在负责?”
盛清越半阖着眼眸迅速睁开,其中弥漫着冷意,“霖太医的意思是?”
霖瑜朝她点头,直言道,“就是太子妃心中所想。”
盛清越遍体生寒,她方才所想的便是有人在她的膳食里或者药里下了毒!
她日日佩戴着避毒珠,一日都未曾发现异常。若真是下毒,要那么就是罕见的毒药,要是就是毒药的分量下得极轻,连避毒珠都察觉不出来。
盛清越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即刻去将负责蓬莱殿膳房,药房的人全部抓起来!”
衾儿心思玲珑,只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含义。太子妃一向待东宫里的人宽厚,竟然有人故意要害她?
衾儿心中又是气又是怕,小跑着出去传令了。
霖瑜见状笑了下,“太子妃聪慧,余下的霖某就不说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外走。皇甫宸已经告诉他灵药配置不齐的消息,他近日所忙的便是从已有的灵药中研制出能够缓解盛清越寒毒的药物。
如若不然,即使废了她的武功人死不了,也必定会日日受着寒毒侵蚀之苦。
只是这些,暂且不能让盛清越知道。
膳房和药房的人很快被齐齐叫到了蓬莱殿中,乌泱泱的跪着大半个大殿。
盛清越见着眉毛都没掀动一动,她没理会下方跪着的神色各异的宫人,启唇道,“去,把文侧妃和柳侧妃也给叫过来热闹热闹。”
她语调轻柔,脸上噙着不浓不淡的笑容,好似她口中的人只是她平常交好的姐妹。只是熟悉她的衾儿方才听出来,她嗓音里夹杂着的肃杀。
文静和柳慎娅刚好聚在一起喝茶,宫人过去通传的时候便同时将她们领了过来。
注视着殿中乌泱泱的人群,二人脚步顿了一下,旋即端庄的福了一礼,“妾身见过太子妃姐姐。”
“赐坐。”盛清越笑了下,“二位妹妹,今日本宫请你们看一场好戏。”
好戏?二人怔了怔。文静张望一眼,心中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没注意到,她身边的宫女荼儿此时已经脸色惨白。
盛清越喝了口茶,神色温和。蓦地,她忽然将手中茶盏用力朝地上摔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茶盏中余下的茶水不小心溅到了跪在前面的几个人脸上,他们却连擦都不敢,神色惶恐的任由茶水滴落。
其余人等观着这一幕,即使原本坦然的人此刻心中都有些忐忑。
文静神色平静,袖中的手却用力揪着手帕。而柳慎娅看了眼她,脸上的笑意加深。
“知道本宫今天为什么叫你们过来么?”盛清越眯着眼问众人。
“奴才(奴婢)不知。”
盛清越又笑了,轻声道,“因为本宫直到今天才知道,竟然有人胆敢在本宫的膳食和药里下毒!”
她语调虽轻,却足以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她话音一落,某些人的神色就忽地变得紧张起来。
盛清越没急着去揪出她们,仍旧和声道,“本宫想问问,难道是本宫平日里亏待了你们,所以你们才联合外人想要来谋害我?”
“太子妃,奴才(奴婢)们不敢啊!请您饶命啊!”
大多宫人面面相觑,连忙求饶起来。太子妃自然是没有亏待她们,且自从她来了东宫,宫人们节日里发放的赏银都比往日多了一层。
深宫大院里的主子,脾气古怪的比比皆是,虐待宫人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太子妃除了不喜宫人近身伺候的毛病外,别的她们也挑不出什么。
盛清越慢吞吞的问,“既然你们不敢,那究竟是谁在给本宫下毒?”
“太子妃姐姐,妾身瞧您红光满面的,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文静眼帘动了动,呷了口茶缓声道。
“误会?”盛清越偏过头去看她,笑道,“本宫中毒是霖太医验出来的,你是想说霖太医医术不精还是想说本宫胡搅蛮缠?”
文静一滞,连忙起身福了一礼,“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有些可怜他们罢了。”
她嗓音温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怜悯之色,激起了在场不少宫人心中的好感。
盛清越不以为意,开口道,“文侧妃你当面顶撞本宫,但,念在你良善,本宫暂且不跟你计较。”
文静脸色一僵,隐晦的瞪了眼盛清越。不就是个险些被废的太子妃,要不是有太子帮着她求情,她以为她还能狐假虎威多久?
盛清越冲她一笑,话却是对衾儿说的,“叫人一个个的挨着审,找不到下毒之人既然你一个都别想出这道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