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情?”
皇甫宸神色一沉,黑眸朝寝殿看去,一时间竟有些踟蹰。
绝大部分宫眷尽皆前往护国寺为皇上祈福,这件事阖宫皆知。
太子殿下竟然不知道太子妃已经离宫了?
侍妾们眸光闪了闪,神色都有些意动。见着太子的神情晦涩,一名侍妾误以为他是因太子妃擅自离宫不喜,低声道,“殿下,今早太子妃姐姐就离宫了,她走之前没有派人通知您么?”
她这隐含着挑拨的话语并未让皇甫宸动怒,反而让他心中由衷的生出一种歉意。
这些日子,的确是他对盛清越过分疏忽了。
皇甫宸低叹一声,旋即警告的看了眼说话的那名侍妾,“孤知道了,你们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日后没孤和太子妃的吩咐,不得擅出!”
“这……”侍妾们刚活泛了些的心思瞬间冻住,“殿下,此次本就是太子妃姐姐安排婢妾等人伺候殿下,您身边不能缺了人伺候,不若等太子妃姐姐回宫婢妾再回去?”
侍妾小心翼翼的开口,神色间很有些期待。太子妃离宫起码半月,这期间她们和太子朝夕相处,定然也能在太子心中留下一足之地。
谁知她期待的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在原地滞留片刻,许是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皇甫宸忽然问了句,“母后出行的安危是由谁负责?”
叶锋方才离开片刻打探消息,此刻刚回来不久,他回禀道,“是禁卫军统领萧晏。”
皇甫宸踱步朝书房走去,“你找人通知他,让他看顾好母后和太子妃的安危。”
叶锋愣了一下,紧跟上去,“殿下不去见见太子妃?”
皇甫宸道,“不必了,过几日再去吧。”盛清越她刚离宫他便去找她,母后那边怕是又会多想。
侍妾们眼睁睁看着太子走远,原本已经淡忘的不甘又冒出头。太子妃是不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所以才故作大方的让她们出来?
而正被侍妾们恨着的盛清越刚结束了祈福,祈福两个时辰,她刚站起身,身边皇后就看着她皱眉道,“算了,太子妃有孕,往后祈福时辰减半。你腹中的皇长孙安稳,对皇上也是极大的孝顺。”
盛清越乐得接受,点头道,“是,多谢母后体恤。”
皇后笑了下,扶着崔枝正要往外走,身后就传来了酸酸的嗓音,“哟,皇后娘娘当真心疼太子妃,臣妾最近也有些体乏,不知娘娘能否容许臣妾……”
“你若是有孕,本宫也心疼你。”皇后冷声打断她的话,不虞的看了出声的丽妃一眼,一刻也不停的朝外走了。
丽妃神色一僵,皇上龙体未愈,近些日子她侍寝不管如何挑逗都坐怀不乱,她拿什么怀孕?
盛清越看了场好戏,神情愉悦的往外走,丽妃见状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盛清越一怔,须臾后笑起来,这便是她从那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躺着也中枪么?
待在护国寺的日子枯燥无味,但不知是否因为寺内氛围沉静的缘故,她近两日来甚少孕吐。
这天,她正惬意的待在放了四五个汤婆子榻上看书,衾儿就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小姐,方才药房的人来报,说是咱们带来的药材全被老鼠糟蹋了!”
衾儿急得面红耳赤,那药是小姐每日里都要吃的,本来带了足够的分量,却一下子都被老鼠糟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盛清越皱了皱眉,“哪里来的老鼠?”
“奴……奴婢不知,听说早些日子护国寺就闹过鼠患了。”
盛清越神色一动,一早便有老鼠,那按理说应该早有防备了。即使担着护国寺的名头,这寺内也不敢生出什么让贵人不悦的事情。
她沉声又问,“是只有咱们的东西被糟蹋了,还是其他人也有?亦或者膳房里是只有宫里头带出来的人伺候,还是也有护国寺的人?”
衾儿被她问得有些懵,“似乎还有丽妃带来的养颜汤药还有皇后娘娘的宁神药也被糟蹋了,药房是宫里人在伺候,但没什么门禁,不排除有僧人进出。”
说到这衾儿也回过神来,“小姐您是怀疑有人故意动了咱们的药材?”
盛清越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笑着摇头,“许是我想多了,既然药材没了,就让采买的人下山去药坊按着方子再买些回来。”
说完她秀眉一拧,迟疑道,“算了,还是让萧统领派人去吧,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没想到事情这么好解决,衾儿松口气点头,“是。”
见她离去,盛清越垂下头继续看书。方看了一会她的心思就不知不觉得飘远,待在护国寺总不如在皇宫大内来得安心,盛清卿又还没个踪影……
但愿这事不是她草木皆兵吧。
厢房内传出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清脆的翻页声便又响了起来。
还没等到晚上,新的药材便被尽数采买了回来。
药房内,见着药壶中徐徐冒出的袅袅烟雾,阴影处有人的目光霎时阴狠下来。他苦心孤诣一番,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一妄神色一狠,从阴影处踱步出来,走进药房看了眼正熬着药的小太监,他正想说话,外边就有人将小太监叫了出去。
一妄心中一喜,揭开某个药壶的盖子放了点东西进去,紧接着悄无声息的走出膳房。
晚间,熬好的药汤被各自送往各自的厢房中。
“衾儿,汤婆子冷了。”盛清越手脚僵冷的从榻上起身,躺了半日,她待得那小块地方依旧是没有丝毫热气。
“奴婢待会给您另换几个,”衾儿笑着回应,听见敲门声开门将药碗接了过来,笑着说,“小姐,您的药熬好了。正热着,您趁热喝。”
盛清越嗯了声,拿过药碗正要入口,她蓦地怔住,惊疑不定的望着呈深褐色的汤药。
往日似乎也是这颜色,可她方才刚想喝药,心头霎时就想响起了警钟,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香囊,却注意到并不是带了避毒珠那个。
“小姐……”
衾儿纳闷她忽然不喝了,正要问上几句,就见盛清越将药碗搁到了一边,“衾儿你过来看看这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衾儿听着她的话就吓了一跳,难不成是有人要害小姐?她连忙定下心仔细查看,半晌她低声开口,“小姐,奴婢看着这药不像是有问题……”
盛清越愣了愣,心中的怀疑仍然没放下。她的感觉不会出错,上一世她就靠着这种玄冥预感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她蹙眉想了片刻,“去把秦太医叫过来,让他来看看。”
“是。”衾儿疾步去了。
随行太医住的远,衾儿去叫人保不准要惊动守卫的侍卫。不一会,这个消息就传到了皇后耳朵里。
“都这么晚了,太子妃还派人去请太医作甚?”
她身子又不适了?皇后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崔枝,陪本宫去看看太子妃。”
崔枝应下,与她一同前往盛清越所处的院落。
皇后走到院门外,听着院内并无慌乱的声音,一颗心放下大半。
崔枝踱步欲上前开门,眼前就忽然掠过一片黑影,她骇了一大跳,尖叫一声躲到了一边。
皇后先惊后恼,正要发怒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不远处有只黑猫盘桓。
皇后登时心中一突,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而黑猫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双黄澄澄的眼神直愣愣的朝皇后看来,须臾,黑猫跃上墙头,片刻后就消失在夜色中。
见只是只猫,崔枝松口气连忙福了一礼,“娘娘恕罪,方才是奴婢失态了。”
她说完敲了敲门,很快就宫人前来开门,见是皇后行了一礼就快步进去通传。
半晌,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仍是有些骇然,黑猫不吉,此刻竟然出现在太子妃的院门外,还非挑着她来的时候出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盛清越得到消息出来,她瞥了眼神思不属的皇后,暗忖道,方才她在屋内,隐约听见一声尖叫,不知……
“儿臣见过母后。”盛清越福了一礼,笑问,“母后这么晚了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皇后手心发汗,吐口气道,“本宫听闻你派人去请太医过来,身子要紧么?”
“劳母后惦记,儿臣无恙。”
皇后闻言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黑猫直盯着她看的那一幕,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母后,夜风寒凉,您不若进来说话?”盛清越见状侧过身笑道。
皇后笑容有些勉强,“也……也好。”
盛清越看了她一眼,去到前面带路。皇后来了,若是那碗药真的有问题……
她笑一声,带着皇后进去说了没两句话,衾儿就气喘吁吁地带着秦太医过来了。
“秦太医,你替本宫查查那碗药。”盛清越指向一旁已经失了热气的药汤,神色有些冷。
“……是。”秦太医呼吸一紧,连忙去了。
皇后看着她的举动,先是担忧紧接着明白过来,她神色染上薄怒,“是谁给你的药里下了毒?!来人,把熬药之人给本宫带上来。”
谋害太子妃,岂不是谋害她的长孙?
盛清越眼皮一抽,安抚道,“母后稍安勿躁,等秦太医查验过来再说不迟。”
说罢,她目光沉沉的看向正在查验的秦太医,若只是她多疑还好,要真是有人下毒……
盛清越神色一寒,旋即竟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