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秦太医面色一变,旋即有些踌躇的下不了决定,让一同过来的几名太医一同查看。
见此,皇后神情越来越沉,看来,还真的是有人要谋害她的长孙!
盛清越喝了口刚奉上来的热茶,嗅着茶叶的幽幽香气,声音有些低,“秦太医,您查看得如何了?”
皇后闻言眼神也朝秦太医看去,秦太医咽咽唾沫紧张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这碗药里似乎……似乎是被人下了钩吻。”
钩吻?皇后登时站了起来,目光阴沉道,“秦太医,钩吻剧毒无比,要真是如此,必然有人要谋害太子妃的性命!你所言可是当真?”
“臣……臣并无虚言。”秦太医连忙道,其他几名太医也尽皆附和。
盛清越眯了眯眼,药有问题她并不意外,但是在这护国寺,到底是有谁要害她?
她蓦地转头望向窗外,夜色茫茫,似乎蕴含着的无尽的风险。
“不过,”秦太医大喘气道,“这碗药中的钩吻所下的分量并不重,若是太子妃喝下……这碗药,顶多伤及腹中的胎儿,性命却是无虞。”
他话音一落,皇后神色更气,直接下令将所以参与熬药买药的人全部抓起来。
盛清越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也很想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很快,几个太监都被堵着嘴扭送过来,另外让人意外的事,此次负责各位贵人安危的萧晏也在。
皇后见着他有些惊疑,正要多想就听盛清越解释道,“母后,今日儿臣带来的药材被老鼠糟蹋了,特意让衾儿拖萧统领买了药回来。”
皇后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便没有多问。
“说,到底是谁让你们谋害太子妃?若是说了实话,你们的小命虽然保不准,但你们在宫外的家人还能侥幸逃脱一命!”皇后语气厌恶的质问道。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等并没有谋害太子妃,不知犯了何罪啊!”太监们口中汗巾一被取下,就连忙磕头求饶起来。
皇后早有不耐,听他们求饶只觉得是在狡辩,直接又叫人将他们拖下去鞭打起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惨叫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惊得树上栖息的鸟儿都扇着翅膀飞离此地。
听着外边的求饶声渐弱,盛清越蹙了下眉头,对皇后说,“母后,再打下去怕是更问不出什么了。不如先让他们进来,若还是什么都不说再动刑也可。”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点头,旋即她猛地想起一件事,“钩吻无色无味,太子妃如何察觉出药中有毒?”
“儿臣侥幸觉得不对,许是腹中的胎儿示警吧?”盛清越不欲跟皇后解释,干脆捡了会让她高兴地话说。
皇后果然笑了下,对着她的肚子道,“你是个有福的。”
不多时,几个太监就又被人拖了进来。行刑后他们身边难免沾染了血迹,血腥味直冲鼻尖。盛清越不适的皱了皱眉,衾儿见此连忙递了个驱味的香囊给她。
皇后神色却并无异样,冷冷的注视着底下跪着的几个太监,“现在你们应该有话说了吧?要是再不说,你们几个一个都逃不掉!”
“奴才真的没有谋害太子妃,求娘娘明鉴!”
被鞭打一顿,几个太监愣是没一个松口的。
皇后怒极反笑,正要赐死他们就被盛清越挡了下来。
“你拦着本宫作甚?”皇后冷眼扫过来。
盛清越笑了下,说,“母后先不要着急,等儿臣询问一番。”
说话这档口,已有人去膳房将药材和药渣取了过来。经过辨认,药材里没有被动手脚,只药渣中含有少量钩吻。
盛清越闻言神色不变,只立即打发了萧晏出去,随后她看向几个太监,眼底的冷意让后者冷汗连连。
“现在,本宫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就回答一个,明白么?”
太监们诺诺点头。
盛清越嗯了声,指着其中一个太监,“你是什么时候负责熬药的,期间又有何人进出?”
她问完一个,又把同样的问题问向另一个人。
“奴才是酉时熬药的,那会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奴才就一个人在药房里。快熬好的时候有人给奴才带了膳食,奴才出去一小会就回来了!期间……期间……”小太监神色犹豫起来。
“期间有谁进来?”一连问了几个都寸步不离,眼下这小太监话风有异,盛清越立马提起了精神。
“是一个僧人,奴才以为他是进来看看,所以奴才就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子……”小太监战战兢兢道,若是早知道要出事,他一定不离开半步!
盛清越沉吟,注视着小太监的眼睛,见他只是慌乱惊恐却并无心虚,又问道,“他多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小太监回忆了会,照实说了,“海青色衣裳,大约有七尺高。”
海青色?盛清越挑了下眉,寺内只有‘一’字辈的僧人可以穿海青色衣裳,而一字辈的僧人不过一手之数,范围倒是好找。
她想了想,问道,“若是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能把他认出来?”
“应……应该是可以的。”小太监喏喏回应。
盛清越点点头,下令叫萧晏进来,吩咐他去把一字辈的僧人请过来。
萧晏正要领命前去,就听皇后冷声道,“请人可以,但是一禅方丈就不要去打扰了。另外你们的动静小点声,对大师们也客气一些。”
萧晏愣了愣,拱手退下。
“母后,您是在怀疑证词有假?”观察着皇后神色,盛清越问道。
皇后还没说话,小太监就吓得抖了起来,“娘娘,太子妃,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说完,他又开始赌咒发誓起来。
“行了!”皇后瞪了他一眼,“一字辈的大师德高望重,谅你也不敢冤枉他们,只是本宫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穿了他们的衣裳掩人耳目。”
盛清越点头道,“母后想的周到,确实有这个可能。”她想了想,又吩咐人去搜寻是否有人偷偷藏了衣裳。
虽这般安排了,她心底却偏向了小太监的话。她私心里不否认某些大师的确德高望重,但是一个会害人的和尚还配称作大师么?
而皇后却与她想法完全不一致,只是彻查是否有人要谋害太子妃腹中的胎儿,竟然把大师们牵扯了进来。
皇后心中有些后悔,暗道了好几句罪过。
——
某处厢房,一妄收拾着东西正要离开,门外就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他神色一变,赶紧将包裹藏进了床底下,又将被弄得有些凌乱的屋子迅速归于整齐。
刚做好这一切,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是一妄师父么?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有请。”
一妄心中颤了颤,面色无常的打开门,故作疑惑道,“天色这么晚,为何要贫僧前去?”他神色有些为难,“香客是女眷,怕是不方便吧?”
见着出现的是一名面容清俊年轻的和尚,萧晏微有些意外,原以为一字辈的上了年纪,却不想……
他笑了下,“一妄师父不必担忧,两位贵主子只是有一些话想问问您,且随行的有奴才,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他这样说,一妄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只得点头应了声好。
“一妄师父,请吧。”萧晏负手向前,旋即吩咐人赶紧将人送去,自己转身去请另外的人去了。
一妄垂下头,神色轻微的扭曲着,就差了一步!就差一步他就能逃走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前前后后都是侍卫,只得摁下逃跑的冲动缓缓跟着往前走。
蓦地,一妄东张西望的眼神一顿,他冲着一个角落做了个口型,“救我!”
“一妄师父,您看什么呢?”侍卫怀疑的看着一妄。
一妄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说话。
直到一行人走远,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树枝轻微的摇晃几下,隐约有不忿的咒骂声隐约传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很快,一字辈的人就尽数被请到了厢房中。
“这么晚了还劳动几位大师,本宫深表歉意。”皇后说完,见着几人并无不虞之色,心中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言重了,贫僧等也是大元朝的子民,自当听从您的吩咐。”发鬓雪白的一问和尚对着皇后揖了一礼,缓缓道。
皇后神色好看些许,她虽念佛,可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心底高高在上的心态是始终改不了的。
一问心中苦笑,又问道,“不知娘娘吩咐贫僧等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看了盛清越一眼,示意她开口说话。
“不满大师,本宫今日的保胎药被人下了钩吻,据当时熬药的太监所说,期间只有一名身穿海青色禅衣的僧人进出过,所以……”盛清越笑道,冰凉的眼神却落在了始终低着头的一名僧人身上。
虽然他低着头,她却一眼就看出正是第一日在佛堂见到的那名僧人,也是上一世污蔑她的人!
一妄被她看得心惊胆战,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那仿佛含着笑意的声音又道,“小德子,你过来看看这几位大师是谁进出过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