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人的心情不可抑制的变得有些紧张。
一阵清风拂过,皇甫宸明黄色的衣角随风微扬,他在盛清越期待的目光下平淡开口,话却是对涂安达说的,“既然是父皇有令,你现在就将人带下去吧。”
话音一落,涂安达就立即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于此截然相反的,盛清越的脸色就一点点难看下来。她忍不住手指紧握,琉璃凤眸愤怒的望向皇甫宸,他什么意思?
由着皇帝派人惩罚她的宫人么?
“涂安达,”皇甫宸叫住神色兴奋的涂安达,眼中有几分晦暗,“父皇为何下令处罚东宫的宫人?”
“呃这……”涂安达注意到太子将他语中的太子妃的宫人改成了东宫之人,额间冷汗渐渐冒起,干笑道,“此事是因为太子妃不小心惹得皇后娘娘生气,皇上这才……”
涂安达赔着笑脸,眼神有几分担忧。皇上近日颇为怀疑太子,现下,太子可不要因为此事再与皇上生了嫌隙啊。
皇甫宸面色一沉,摆手让涂安达下去。
涂安达手底下的人手脚利索,没一会,外面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宫人被打时的哭嚎声。
嚎哭只一瞬,行刑的宫人就立马捂住了他们的嘴。
盛清越听得清清楚楚,一想到挨打的人还有衾儿,她就忍不住用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在皇甫宸身上刮了一眼。
皇甫宸若有所感,转身一瞧,便见着盛清越正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脸色更加阴沉,“太子妃,今日……”
“殿下有何吩咐?”盛清越一看就知苗头不对,直接打断的他的话,凤眸微挑,眼里三分讥讽,三分怒意,三分挑衅,再加一分隐藏的极深的受伤。
皇甫宸被她一句话堵得面色一僵,她吃罪母后,后又公然想要违抗父皇的命令,是觉得自己太子妃的位置坐得烫脚么?
一刻钟前,皇甫宸去乾清宫给元昭帝复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话里似乎有意无意的提起另立太子妃的事情。
偏偏元昭帝没有明说,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没话说了?”盛清越看着伫立在一旁,久久无语的男人,眸光有一抹看不清的东西迅速掠过,“也是,妾身虽然惹得母后生气,但是父皇也惩戒过了,殿下自然不会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涂安达就从外边走了进来,他快速行了个礼,开口道,“殿下,太子妃,奴才的差事已经完成了,这便回去给皇上复命。”
说话时,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桌上的叠放在一起的,宫规女戒两本书,盛清越见状面色不善。
涂安达心里打了一突,连忙又行了礼退下,边走心里边嘟囔,太子妃这一有孕,脾气可就比往常大得多了。
盛清越没功夫去猜想他的心思,此刻,她心中酝酿着的怒气经久不散,而许是气得狠了,她面色蓦地一白,那日一样的从心间蔓延至全身的刺痛感再次出现。
猝不及防下,她几乎腿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越儿!”皇甫宸眼疾手快的抱住她,怀中人浑身冰凉,双眼紧闭,方才还神灵活现挑衅他威严的人,转眼间就面色苍白的倒在了他怀里。
皇甫宸心神一颤,面色变了变,正要扬声请太医,一道戏谑的声音就从他怀中响起。
“吓着殿下了?”盛清越勾了勾唇,从男人怀中挣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妾身做这场戏也好让殿下您知道,孕妇不能生气,要不然伤了妾身肚子里的皇长孙可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皇甫宸蓦地一怔,“做戏?!”他眸光先是有些疑惑,旋即变得阴沉下来,用质问的语气问,“你在做戏?”
他方才被误以为她昏倒吓了好大一跳,结果却只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做戏。
皇甫宸忍了忍,怒色还是遏制不住爬上了他俊美的脸颊。不等盛清越回答,他便冷冷的盯着她道,“太子妃闲心太重,孤觉得父皇赏下的两本书你确实应该好好看看!”
说完,他大步朝外走,沿途有宫人注意到他凌厉的神色,骇得当场跪了下去。
“小姐,殿下怎么又走了?”衾儿一瘸一拐的从外边走进来,她望了眼皇甫宸离开的方向,殿下似乎是又去书房了?
这段时间,殿下不是宿在书房就是根本不回宫,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盛清越适应着心尖处翻搅着刺痛,等着那阵疼痛逐渐散去,她方嘶哑着嗓音,“许是我又得罪了殿下呗。”
衾儿惊了惊,就听盛清越又道,“待会你去把霖太医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盛清越想了想,看了衾儿略微忍痛的表情一眼,说,“算了,你刚受罚,另外找个人去吧。”
衾儿想说她没受多严重的伤,三十大板各有轻重。她怎么说也是太子妃贴身伺候的人,行刑的人不敢做的太过。
可见着盛清越脸色不对,她连忙将人搀扶回了寝殿内歇息。
“太子妃最近身子不适?”霖瑜在一刻钟的时辰内就赶了过来,见着盛清越正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他神色一动,急声问道。
盛清越慢慢点头,她才发了一场盗汗,有气无力道,“恩,你之前开的药好像不管用了,重新给我开张方子吧。”
霖瑜蹙眉,他之前开的方子至少可以保盛清越三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没用了?
他惊疑一瞬,静下心开始给盛清越把脉。
“怎么了,很严重么?”见着霖瑜的眉毛越蹙越紧,盛清越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霖瑜沉默了一会,摇头道,“霖某会给你现在喝的药里多加一副药材,你喝了应该会好些。”
盛清越应了声好,蓦地她意味不明的问道,“霖瑜,你说,我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么?”
才两个月,现在她就已经有了寒气爆发的症状。怀胎十月,那就还有八个月。即便她觉得自己顽强如同野草,现在也不确定能否活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左手抚在小腹上。若是真到了她熬不下去的那一刻,或许她自己是会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吧?
“你别多想。”霖瑜面色一震,走到桌前写药方。他回头看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盛清越一眼,暗道,或许他才催着太子尽快寻到灵药库的下落了。
如果不能,那就只能废掉……霖瑜心中一叹,指尖速度加快。
接下来几日里,喝了霖瑜新开的药方,盛清越总算没再碰着那连番的刺痛感。
有霖瑜在,兴许她能……
盛清越抿唇一笑,眼中浮现出几许期待之色。她自个辛辛苦苦的怀的孩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
“小姐,皇后娘娘派了崔姑姑来传话,说是两日后阖宫女眷都一同前往护国寺为皇上祈福。”衾儿走入殿内,冷不丁见着盛清越脸上的笑容。她忍不住又惊又喜,小姐可足有好几天没笑过了!
盛清越微微一怔,了然道,“父皇最近又不好了?”
衾儿点头,“皇上最近连早朝都不大上了,而且……”
“而且什么?”盛清越挑眉。
“而且近日来皇上经常将未及冠的皇子们叫到自己身边,看起来极为的重视。朝堂上文武百官们也在猜测着皇上此举是为了什么。”衾儿犹豫了一会,开口道。
盛清越喝茶的动作一顿,听到衾儿的话,她第一瞬间竟然想的是皇甫宸的处境如何。
不过只是看重几个皇子,皇甫宸被立为太子多年,这么点事应该是影响不到他。
想罢,盛清越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眼下她自身都难保,哪有闲工夫去管他的事?更何况……
她再次摇头,问,“母后可有说要去护国寺几天?”
“约莫一旬左右吧。”衾儿不确定道。
一旬?盛清越皱了下眉,那也就是短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了。
眼下她刚换了药没几日,要是中途她的药又不管用了,去到护国寺她还不知道去找谁。
“唔……”正想着,她腹中又一阵酸水翻腾,捂住嘴忍忍,又连忙寻个痰盂吐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阖宫前往护国寺的日子。
这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盛清越神色满意些许,前些日子天一贯是阴沉沉的,弄的人心情也不大好。
“见过太子妃姐姐。”一名穿着素净端庄的女子来到仪仗前,冲着盛清越福了一礼。
见是文静,盛清越不经意蹙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皇后不是说后宫女眷去祈福么,怎么外人也能掺和进来?
文静略有些腼腆的笑笑,“是臣女一时小性,闹着要跟着皇后娘娘,娘娘拗不过臣女便应了臣女一同跟着。”
盛清越眨了眨眼,盯着文静不似作伪的笑容看了会。什么一时小性,怕是皇后主动提出来要她跟着的吧?
不过文静这话,倒是比之前盛清卿得势后的手段还要略高一筹。
“太子妃姐姐,皇后娘娘派人来寻臣女了,等到了护国寺咱们再聊。”文静看了眼远处,见着有眼熟的宫人在四处寻她的身影,开口道。
盛清越应了声好,旋即轻笑两声,眼中掠过几许兴味。
说起来皇后已经将侧妃的人选定下,说是有两位,一个文静,另一个不知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