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虽然好奇,却也没有亲自去荷园亭的打算,如果柳慎娅故意下套,她晚上特意赶过去岂不是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所以只寻了些人一直在那附近守着。
次日,盛清越用过膳才问,“昨晚上,荷园亭那儿没什么动静?”
衾儿点点头,“没有,咱们的人守到今早,都没遇到什么。那地方偏僻,位置高又阴冷,宫人除了打扫都甚少过去,您……”
盛清越拿起牛角梳细细梳着自己的头发,眉间轻拧,“去把柳侧妃叫来。”
衾儿没立刻领命,盛清越瞥她一眼,“怎么了?”
衾儿神色有些为难,“太子妃,您用早膳前祥云殿的荼儿就过来递了消息,说是柳侧妃病倒了。”
“病了?”盛清越既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柳慎娅昨天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想来也是受不住的。
搁下牛角梳,盛清越站起身,隆起的肚子让她身形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衾儿见着忙扶着她,盛清越摆手道,“走,去祥云殿。”
说着,她便朝外走去。
衾儿怔了怔,连跟上盛清越脚步,劝道,“太子妃您去祥云殿做什么?柳侧妃感染风寒,那祥云殿恐怕也是个……”
前头跪下好几个宫女,衾儿急急转了话头,“反正在柳侧妃风寒好之前您不能过去,万一感染风寒那可就不好了!您三思啊!”
盛清越闻言心中不屑,她练的寒心诀连轻一点的毒药都不害怕,还会怕一个小小的风寒?
可旋即在下一瞬,盛清越的脚步猛地止住,她脸上神情变幻,最终凝结出几分黯然。
她这些日子过得太过于太平,以至于她都有些忘记自己武功被废的事情了。
见她打消念头,衾儿松口气,正要扶着盛清越回殿中,眼角余光就发现前头拐角处一个圆胖的身影。
“福缘公公……”
“什么?”盛清越回过神,扫了眼前方,见到不远处的福缘,她一怔,这不是皇后之前赏下来的掌事太监么?她似乎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奴才见过太子妃。”福缘行了一礼。
盛清越淡淡摆手,“起来吧。”
她不在意的收回落在福缘身上的视线,这太监事先就被皇甫宸身边的人敲打过,不该他传递出去的消息一概不敢说。是以福缘虽是皇后身边的人,但她却并不担心此人会有胆子给她下绊子。
“谢太子妃。”福缘站起身来,他抬头看了眼盛清越身后,蓦地眼前一亮,“哟,太子妃身边何时多了个这么水灵的婢女了?真是长相俊俏,看着就是个喜人的。”
福缘说的是一直后边的桃脯,桃脯年纪小,听不出福缘说的话有什么异常,觉得他在夸自己小嘴扬得老高,笑得见眉不见眼。
反观之盛清越和衾儿同时面色沉了沉,盛清越觉得福缘说话语气有些古怪,面上更是带着些让她不喜的神情。她眉间一皱,正要开口衾儿的话就先一步说了出来。
“福缘公公,奴婢们都是下人,干得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即使再是喜人,那也只是咱们奴婢应该讨主子欢心不是么?”
她话音一落,福缘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僵住,片刻后就转换成有些讪讪的笑容。
衾儿笑了下,旋即转过身来,对着盛清越道,“太子妃,这外面冷着呢,您散步也有好一阵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也好。”盛清越由着衾儿搀扶着自己,直等到回了殿中方问道,“福缘说那话你是不是听出了什么别的意思?”
衾儿跟随盛清越已久,平日里谨慎又守规矩,像是方才那般抢了她的话来说的情况鲜少发生,所以盛清越才有些疑惑。
一旁的桃脯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脸的好奇。
盛清越瞥她一眼,摆手让她下去,桃脯只得悻悻的走了。
“说吧。”盛清越看向衾儿。
“是,”衾儿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太子妃,奴婢只是心中有所猜测。”
盛清越有些疑惑,当下就问道,“什么猜测?”
衾儿压低了嗓音,“太子妃,不知您可曾听说过对食?”
对食?这不就是某些太监和宫女如寻常人那般结为夫妻么?宫中寂寞,这些事时有发生。
盛清越眉毛一掀,点头道,“自然听说过……”
“等等,”她表情忽然一变,“你是想说福缘他对桃脯……”盛清越有些说不下去,桃脯才十二三的年纪,鲜活的花骨朵般。而虽然福缘是太监看不出多少老状,可至少也是三四十的年纪了!
他怎么有脸?!还有胆子打到她身边伺候的人身上?
盛清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怒火滚滚。
衾儿看向她,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您请息怒。福缘公公未必是有这个意思,说不定是奴婢猜错了。”
其实,衾儿看到福缘当时看桃脯的眼神,脑子里想到的不是对食,而是掩在鲜亮外表下龌龊的事情。
太监比正常男人少了一块肉,心里变-态的更是比比皆是。
这样也就造就了某些太监得势后,会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比如说亵玩幼女……
“猜错?”盛清越冷笑,“当时我就觉得福缘眼神不对劲,原来是打着这主意,还真是够胆!”
盛清越是真的气得够呛,桃脯神似婳儿,对她的意义自然不同。眼下有人敢打桃脯的主意,无疑是触到了盛清越敏感的神经。
衾儿连跪了下来,“太子妃,您消消气,生气对胎儿不好。”
盛清越闻言狠狠白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
衾儿梗了梗,开口道,“许是这一切都是奴婢猜测错了,那会福缘公公也就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其他。”
盛清越抚了抚肚子,漠然道,“且看着吧。”
福缘若是老实还好,若是他不安分,那不妨直接把他给剁了!
——
“药已经给那太监吃下了?”婉转却透着几分阴沉的嗓音自祥云殿窗边传来。
倚在美人榻上的柳慎娅慌忙坐直了,点头道,“对,已经给他吃了有几日了。”
说罢她重重咳了起来,声嘶力竭。
黑纱女子睥了她一眼,“真是没用,只是一个怀了女胎的太子妃,我帮着你,你竟然还能把自己折腾成风寒。”
柳慎娅听到前面刚要发怒,蓦地忍了下来,狐疑的看向黑纱女子,“你确定太子妃怀的是女胎?”
黑纱女子双眼中绽放出自信的光芒,“我颇通医理,即使只看了太医院的备案,就能辨出她到底怀的是男是女。”
说罢她看了一脸惊奇的柳慎娅一眼,不屑道,她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除开医术比不上墨青,天底下还有谁的医术能超过她?
“确认是女胎就好了。”柳慎娅喃喃,她之前就隐隐察觉盛清越怀的是个女儿,可看盛清越浑不在意的模样,她又感觉摸不准。
现在听着黑纱女子的话,柳慎娅眼中有着诡异的光,看来,之前太子妃表现出不在意,也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皇后一直盼着太子有个嫡子,要是知道盛清越怀的是个女儿……
不过,柳慎娅回忆起之前皇后对她冷淡的态度,皱眉想道,这个消息可不能经她的手告诉给皇后!
柳慎娅微一勾唇,朝黑纱女子道谢,“姑娘,多谢你了。”
黑纱女子声音带着三分笑意,“谢什么,咱们不过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柳慎娅先是一怔,旋即笑起来,“对,你说得对。”太子妃拦了她向上爬的路,可不就是她的敌人么。
“对了,你之前不是让我安排太子妃去荷园亭么,怎么……”柳慎娅想起一件事来,问道。
黑纱女子淡淡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鱼儿总有上钩的一天。”
柳慎娅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既然不着急,之前又为何急着催她,害得她跪了整整半个时辰!
一想到此,她又接连咳嗽起来,连带着对黑纱女子也格外的恨。
柳慎娅带的话盛清越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一连问了几次荷园亭都没什么动静,她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眼下,让她更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盛清越先前传信给了霖瑜,希望他有空便去给十一皇子看看眼睛。
今日,便是霖瑜去给皇甫崇诊治的日子。
“希望能一切顺利吧。”盛清越祈祷道,皇甫崇年纪还小,若是能够恢复光明,必定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
想到此,她有些失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未见人先闻其声,盛清越闻声转过头,方见到皇甫宸绕过屏风,男人面容俊美,身材健硕,虽只穿着一身浅青色常服,但他眉宇间有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威严感,让人既觉得不可亲近又心生惶然。
盛清越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哪有高兴?殿下丢下我们母女两孤零零的在皇宫里,自己出去风-流快活,妾身心里可都伤心死了。”
皇甫宸嘴角一抽,大步迈过来握着盛清越的手,低沉道,“说什么胡话?”
他看着盛清越,不知为何蹙了下眉,“孤在处理璃国的事,没有时间风-流快活。”
盛清越忍着笑点头。
她垂着头,皇甫宸看不清她的神情,隔了一会方问道,“越儿,你方才为何说母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