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刚才递给她菜单的店小二的手是发黄的。
可这一双手白皙得不像话,实在不像是个做苦工的。
心底不免纳闷了几分。
那店小二从送菜进来时,便一直低着头。
宽大的帽子挡住了他全部表情,叫人很难看清。
等她正寻思着往上看,店小二已飞快摆好菜,抱着托盘退了出去。
“阿姐?你在看什么?”一声呼唤,拉回凤离的神来。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她多虑了吧。
“快尝尝吧,看看好不好吃。”凤离拿起酒杯淡淡道。
今天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可不想让这小子失望。
“嗯。”凤冥拿起筷子,先盯着那道名叫“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菜,夹了一块儿嚼了嚼。
“好吃吗?”凤离问道。
“好吃。”凤冥满足地点了点小脑袋。
“你也尝尝。”他正预给凤离夹一块儿吃,突然手臂一抖,筷子握不住滑了下去。
“阿冥?”凤离看他这举动,心急地顿下酒杯,从蒲垫上站起来,去扶凤冥。
人一扶起,却见凤冥鼻子和嘴角开始往外淌血。
“我……”凤冥艰难地开口,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嘴里溢出。
凤离虽然见过不少血腥的大场面,可那些事都是发生在她或者不相干的人身上。
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人变成这样,她也不由得慌了神。
开口便大呼,“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才刚呼出两声,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屏风后闪现出来。
屏风被推开,那桌还有菜冒着热气,筷子放在碗上,像是吃到一半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他这是中毒了,你快把他平放在地上。”那人一眼就看出来端倪,神色严峻道。
凤离不懂毒药,见来人没有敌意。
便依言照做,把凤冥平放在了地上,又让开几步,站在一旁看那人给凤冥治疗。
那人一脸淡定,果决地从怀里掏出银针包,飞快在凤冥身上扎了几下,然后扶起凤冥的上半身,往他背后一拍。
一口血水自凤冥口中吐出,血呈黑色,果然是中毒了!
凤离眼神迅速凝结成冰。
“还好发现的快,我已经把他体内的毒给排出去了,现在人只是昏迷了过去,身体倒没什么大碍,你也不用担心。”
那人说着,又缓缓拔下银针,收回袖中道。
轻松的目光,又不禁恍了下,这毒药怎么……
凤离没注意到那人低头沉思的模样,微微颔首。
向那人作揖,“多谢了。”
“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哈!”那人收起心思。
抬头间,笑容和蔼地朝凤离摆了摆手。
这声音飘到凤离耳朵里,却让她意外的感到几份熟悉,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不等她细想,四海楼的人已经围拢了上来。
看人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口污血。
为首那个面色变了变,像是也清楚这症状是中毒了。
当即便责问身后那个店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揉着后脑勺,连连摇头,“小的也不清楚啊。”
凤离看那店小二是第一次来上报菜单的那个,蹙起眉心。
质问那个站在前面,疑似管事的人问,“把另一个店小二叫上来!”
“另一个?”管事一脸疑惑,解释道,“四海楼规定了一个席间,只由一个小二候着啊,怎么会有另一个?”
凤离当那管事的在跟她打掩护,故意含糊其辞。
冷笑了一声,“别跟我说你们刚才上菜的那个人也是他,那人手腕纤细白皙,像这样的工人,你们应该很容易找出来吧?”
“手掌白皙?”管事的苦着脸道,“在这里做工的人,各个干的都是粗活儿,全都是些糙汉子手,哪里够得上白皙这种说法。”
凤离听了这话,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难怪她刚才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
是啊,做下活儿的人,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手?
除非,是混进来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混到她这儿来?
凤离寻思的同时,那管事也从凤离刚才三言两语的话中,摸索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儿来。
他脸色变了变,招人发话,“去把负责给这个席间做菜的厨师和经手人全部叫来。”
“是!”那人飞快下去。
眨眼功夫,便带了两个人上来。
那两个人上来一看到有人中毒,吓得险些站都站不稳。
管事的便从最左边那个问起,“你在后厨做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那人抹了把冷汗道,“没有啊,小的是直接把洗干净的配菜,送到阿黄的手里,看着阿黄做好后,才送给了阿方。”
此时管事背后那个店小二站出来道,“不是,我没接到你把菜给我啊,不是你直接送上来的吗?”
“哈?你一直就站在厨房外面等的啊,阿黄炒好菜我一端出来,你就直接拿走了啊,我叫你你你都不回我的。”
“我没一直站在外面等啊。”阿方,也就是那个店小二,此时正一脸疑惑,连忙对管事的解释,“小的去传完菜后,突然被什么东西掉下来砸中了脑袋。
小的摸到了血痕,就回去擦了下药膏,是刚才听到这位小姐的喊声才跑过来的,笑得根本就没有端菜上来。”
管事的听得更纳闷了,“四海楼里的下人做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没掉落过东西,何况后厨隔楼上这么远,周围又是空旷地,就更不可能有东西掉下来了。”
凤离冷眼如霜,凉凉道出一个事实,“所以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店小二,是混进来的?”
管事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都变了。
连忙把前门后院的看守的人都叫了过来。
来四海楼吃饭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加上酒楼一直注重对下人眼力的训练,那些人对进楼的客人都有很深的印象。
一问到可疑人物,那些人却纷纷摇了摇头。
就在事情一筹莫展之际,有一个看起来不到十三岁的男奴站出来说道,“奴在后院洗碟子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姐。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