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灼烈的空气中，秦时雨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丧失理智。
想想他有这样娴熟的调情技巧，是因为他玩弄过多少女人，想想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别忘记他有多么可恨！
她一把推开他，挑眉：“云成焕，你再继续这样，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蛋疼。”
“你跟刺猬正好相反，温柔的外壳剥开，里面全是坚硬的刺。”云成焕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学操场上的那个下午。
他又胆大地爬到了学校的雕像上，坐在高处晃着腿，仿佛一个小小国王，俯瞰着他的四海八荒，咔嗒咔嗒吃着薯片，百无聊赖地瞥见有个低年级的班级在上体育课。
小学生排着队在练习跳山羊，引起云成焕注目的，是其中有一个瘦小的女孩，其他人都是跑到充当“山羊”的同学面前，手撑着“山羊”的肩背，双腿分开，跃过山羊的头顶。
只有这个小女孩，疾速助跑之后，先手撑地全身360度翻了一圈，接着再用手撑着“山羊”，试图再凌空翻一圈。
然而，她翻到了一半，没有成功，“啪”地摔下来，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四周一片唏嘘的声音，旁边的小同学围上去扶她。
云成焕想，摔得这样重，这个小女孩一定会疼哭的。
没想到，别人还没来得及扶她，她自己站了起来，并且，冲大家露出一脸灿烂的微笑，张开双臂，大声说：“我没事。”
然后，她走到体育老师的面前，笑着说了什么，体育老师就掏出了一串钥匙给她。
云成焕产生了好奇心，叫来一个小弟，指着她：“帮我盯着这个女孩，看她要干嘛。”
下午放学之后，小弟跑来叫云成焕过去。
云成焕走到操场上，远远地就看见她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体育器械室里搬出了标准的跳马用的“马”。
她把“马”放在跑道上，“马”后放上软垫，然后开始了一次次的练习。
助跑，手撑地翻，再撑马空中翻。
一次次失败摔倒，一次次站起来重新练习，每一次，都是那样认真努力。
云成焕忽然明白了，她是想练成奥运会体操运动员跳马的标准动作。
他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会为了一个这样枯燥并且疲累的动作，独自练习上百遍，上千遍。
真无聊——他也就盯着她看了四十多分钟而已。
那之后，她连着几天放学之后都练习，他召集一群小弟，在操场的另一边玩足球，玩网球，玩篮球，玩棒球……他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她。
他们换了这么多花样，她依旧重复着练习跳马那个动作。
四五天之后，他瞥见她的动作越来越成功了，越来越熟练地，她凌空翻出两个完整的圆，没有一处的姿态能叫人挑出错来。
落地时双脚站在地上，瘦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双臂展开，停顿几秒。
那几秒，仿佛有看不见的人群在为她喝彩，好像她站在万人中央，有万丈荣光落在她瘦小的肩背上。
可事实，她只是孤身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已。
终于，云成焕忍不住，带着一群小弟，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围住她。
她扫视了一圈他们，并没有胆怯的样子，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脸上，显然明白他是他们的老大。
“学长，找我有事么？”她对他甜甜地笑了。
他愣了一瞬，高傲地扬起小脸，睨着她，霸道地命令：“我想要你做我的……”
“马子”两个字下意识地到了他嘴边，被他及时地吞了回去。
——怎么可能要她做他的“马子”呢？他八岁的时候，交过的小女朋友已经比换掉的牙齿还多，但够资格做他小女朋友的都是那些瓷娃娃般精致的千金小小姐，眼前这个穿着旧校服满脸灰尘和汗水的小东西，怎么配得上他？
“……做我的小弟。”他说。
她愣了愣，旋即又笑了，她笑起来，就像一朵明亮的小野花：“校园帮派活动？对不起，我没兴趣。”
说着，她自己收着地上的软垫和“马”，打算离开。
“你找死么？云少爷的话你也敢拒绝？”旁边的小弟立马上前，扭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头向下摁在地上。
云成焕感到小小的内心一抽，他抬手做了一个静止的手势，他旁边另一个小弟立刻会意，走到秦时雨面前，得意地说：“我们老大已经让人查过了，你家里有个双胞胎姐姐，还有个收养的小弟。弟，如果你不听我们的话，我们就去跟你的姐姐和弟弟讲道理好了。”
秦时雨当然明白，这就是威胁的意思了。
依靠着他生而具有的强权，他轻易地强迫她成为了他的小弟，让她跟在他身边，任意地使唤她，帮他写作业，帮他买饮料，帮他写儿童慈善会的演讲稿，帮他哄他那些小女朋友，陪他一起体训，考军校，一点点长大……
云成焕睁了睁眼睛，看清此时此地，他前面的秦时雨。
眨眼之间，这么多个日夜过去了，海中月还是天上月，眼前人还是心上人。
真好。
她是他的人，一直都是。
“小雨，我爱你。”
他紧紧拽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感到恬然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