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焕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轻松地回答：“看来你对这个问题很有求知欲啊。”
“是。”秦时雨有预感云成焕在酝酿着搞事情了，一旦他发现自己对什么有所需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利用她的需求来给她下套。
“那……你稍等，”云成焕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声音，忽然声音离开了话筒，对旁边的手下问，“马上查今天沙城到红霓岛的机票……时间最近的一班，下午四点四十到？那还有将近四个小时，真难以忍受啊，算了，安排一架雪鸮去沙城接小雨，三点半之前，送她到红霓岛机场见我。”
“喂……不要这样擅自安排我的行程。”秦时雨厉声打算他。
云成焕的声音回到话筒边：“小雨，来红霓岛见我，我就回答你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秦时雨听了云成焕这句话，一瞬间只想立刻说算了吧，然后挂掉电话，把云成焕这个家伙永远踢出自己的生活——他这样傲慢自我地安排她这种做法，真的让她从小到大都恶心透了，他把她当成自己云放养的宠物么？想玩她的时候，就要她随叫随到，要她干嘛就干嘛。
整个青春期，她都活在这种被他支配的恐惧中。
可是云成焕预料的没错，她一向是个行事理智的人，不会为了内心这些冲动的起伏，放弃掉自己想要的东西。
秦时雨沉默了片刻，冷静了情绪，刚要开口，只听云成焕又笑了一声，“小雨，刚才是不是很想打我？”
“不想打你。”秦时雨微微一笑，“想拉黑你。”
“真是绝情啊。”云成焕悠然道，“我跟宁愿你暴躁点呢。”
“好啊，晚点见面的时候，我会如你所愿。”
“把地址定位发给我，我叫人去接你。”
云成焕说完，就如同往常那样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秦时雨把地址发给云成焕，云成焕推给她自己一位秘书的网络名片，秦时雨添加那位秘书为好友，那秘书立刻给她发了将来接她的车的车牌号和车型，以及预计赶到她的位置所需的时间——看的秦时雨有点想笑，简直跟常用的打车软件打车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云成焕派来的车，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云成焕那边挂了电话，旁边的秘书形如皇上身边跟的太监似的，竖起耳朵在旁就听出了云成焕的意图：“少将是想去红霓岛参加谢小姐的婚礼么？”
云成焕瞥了他一眼：“嗯，准备我和秦时雨的服装和礼物。”
“好的。”秘书从容地点点头，虽然云成焕原本是不打算去参加这个婚礼的，但是他突然改变主意，也并不是少见的事情。
“别让那对新人知道我们要去。”云成焕加了一句，唇角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两个多小时之后，秦时雨乘坐云成焕的私人飞机雪鸮4C号降落在红霓岛的机场，然后在VIP贵宾休息室见到了云成焕。
云成焕穿了一条花格子衬衣，宽阔的运动裤，运动鞋是几年前的限定版，秦时雨上下扫了一眼他的装扮，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他高中的时候喜欢穿的某套衣服之一么。
秦时雨记性不错，高中的时候除了必须穿校服的时段，云成焕的衣服都是换来换去，即便如此，大部分他穿过的衣服，秦时雨也能一眼认出来。
为什么今天要穿这套衣服，显然不会是偶然。
“小雨。”云成焕放下正在看的平板电脑，对秦时雨转头笑了笑，“好久不见，你这段时间，看来是累着了啊。”
秦时雨自认为面色看不出有操劳过度的憔悴，不知道云成焕是过于敏感还是只是随口寒暄。
“最近开始拍戏，有很多需要学的东西，当然需要勤奋努力。”秦时雨微微颔首。
“喔，看来你真是成为了演艺界的劳模呀。”云成焕用一点也不像夸赞的语气说着，“那个圈子里从古自今都充斥着歪风邪气，追名逐利不择手段，多少人是认真地想要演好一部戏呢？多少人是想要真正做一个好演员呢？秦时雨，你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假扮白卿卿做演员。”
“当然也是为了追名逐利了。”秦时雨走到他面前，没有落座，坦然道，“有人给了我这么个机会，我也想试试星光璀璨的人生啊。”
“你是那样的人么？”云成焕看着她，像是认定了她在说谎，“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混得举步维艰，力不从心呢？你跟那个圈子，格格不入。”
秦时雨抿了抿嘴，出其不意地一甩手，好像要抽云成焕一个大耳光，手落到他脸上，却是轻轻掠了过去，毕竟她不敢真的打疼了云成焕，只是心里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实在讨厌，想吓唬吓唬他。
云成焕只是闭了闭狭长的寒眸，没有闪避退缩，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秦时雨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别做出你很了解我的样子，我想是怎样的人，就是怎样的人。”
云成焕好看的眼睛睨着她，捏住她刚才扇他巴掌的手，在指间摩挲着她的手掌，像是在透过她的皮肤摩挲她的骨骼，这样亲密的举动让秦时雨感觉脑皮一阵发麻。
秦时雨猛地抽出手：“行了，云成焕，你让我来，我就来了，我够有诚意了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跟白卿卿的关系了吧？”
“喔，是么，手都不让我摸，这样就算够有诚意了么？”云成焕的脸色忽然变得肃然，口吻带着谴责意味，若是不了解他的，恐怕会被他这种喜怒无常的阎王脾气吓一跳。
然而秦时雨清楚，云成焕打小就这样，戏精，吓唬谁呢。
“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还想要什么条件？”秦时雨不但不怯弱，还对云成焕略带讽刺地挑眉，“好啊，你想要什么条件，你说。”
云成焕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眼梢勾着秦时雨，修长的手指在绕着第一颗纽扣画圈，非常具有色。情意味。
“怀念曾经的我么？小雨。”云成焕说。
秦时雨按捺住内心的白眼，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知道，高中的时候，哦不，或许小学的时候，你就已经暗恋我了，只是那时我是你的老大，你不敢表达内心的倾慕，是不是？”云成焕说着，右眼还眨了一下。
秦时雨明白，云成焕这是又在发骚了。
她真想拎着他把他拖进盥洗室的水龙头底下，开最大水流量对着他冲冲冲，让他脑子清醒一点。
“呵呵。”秦时雨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节的微笑。
“去换上那套衣服吧。”云成焕对桌子上的一只纸盒子扬了扬下巴。
秦时雨打开那只外包装低调且富有颜值的牛皮纸盒子，拿出里面的那套衣服，简单的女式白衬衣，蓝色三分牛仔裤，款式简单朴素，秦时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高中时期经常穿的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许久以前就已经遗失了啊。
秦时雨顿时想起了跟这套衣服有关的那段过去。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被云成焕带去酒吧玩的时候，她就穿的这身衣服，当然，也被他那群小弟打趣，说她去酒吧都这样穿，真是古板拘谨。
后来，有人不小心把一杯红色玛格丽特泼在她身上，云成焕的小弟们就拿出酒吧里服务生的皮裙黑丝低胸兔女郎服，起哄让她换上，简直让她怀疑泼脏她的衣服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她怎么可能真的换上那套诱。惑的兔女郎装。
她转头自己跑出门，不顾衣服上脏的那一大块让她走在街上丢脸，打算直接乘公交回去，已经上了公交坐了两站，云成焕却给她打电话。
云成焕的电话，她不敢不接，不是时候一句我手机开了静音没注意就可以敷衍过去的。
“你去哪了？”云成焕的声音在吵杂的酒吧背景音乐中，显得用力却又虚幻，“你快回来，听到了么？”
“对不起，我刚不小心喝了点酒，又被那个音乐吵得头晕不舒服，我得先回家了。”秦时雨有理有据地找着借口，其实她并没有任何生理上的不舒服，只是心理上被恶心透了。
“你喝酒了么？什么时候。”云成焕仿佛知道她在撒谎，语气变得刻薄而严厉起来，“我知道了，你是胃不舒服，过来，再喝点白兰地就好了。”
“老大，我不想喝酒。”
“别啰嗦，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云成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秦时雨心里一寒，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再打电话去请求，云成焕就会发火了，而如果她不听他的话，不回酒吧，那她事后会被他惩罚得很惨。
又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
她的棱角，被他的强势压迫，一点点磨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下一站下了公交车，在附近的服装店随便买了一套廉价的衣服换上，然后倒着坐公交回了那个群魔乱舞的酒吧。
云成焕瞥见她回来了，甩给她一个不悦的眼神，然后很快他又被莺莺燕燕包围了，在狂蜂浪蝶中一晌贪欢。
虽然她被他忽视，却又不敢离开他的视线，只能坐在旁边当壁花，高档酒吧的服务很到位，她也插不上手帮忙收拾局面，就照例坐在角落里盯着手机学习。
因为遇到他，她倒是被折腾出了一个优点——要专注于某事的时候，真是坐在金属摇滚音乐会现场的音响面前也干扰不了她思考。
一个一直黏着云成焕的富家小姐穿着秦时雨拒绝穿的性感兔女郎装过来，故意踩了秦时雨一脚，然后回头瞪了秦时雨一眼，在云成焕的视线中用甜甜的嗓音讥诮道：“真是辣眼睛，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丑了，都叫她穿可爱一点她都不肯穿，不给大家面子，真是不合群啊。”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云成焕旁边，上半个身子贴过去，撒娇道：“云少爷，你说是不是啊。”
云成焕瞥了秦时雨一眼，眼里浮上了一层冷冷的讥诮，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决，那个富家小姐搂着他的脖子吻上去，他也就顺势低头与她亲吻。
秦时雨收回视线，低头继续自己的学习……
此刻，闪电般联想起关于这套衣服的过去的秦时雨，心中微微一怔：当时，这套衣服她在盥洗室洗干净了，装进了袋子里，打算拿回家的，可是走的时候，没找见装衣服的袋子，她还以为是被谁拿错了，当晚喝醉的人那么多，也不好追查出是谁。
只是一套廉价的衣服而已，她也就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