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签过保密协议，不能告诉你。”
姬听寒若有所思，对于虹为什么请他来演《美琴抄》男主角，他忽然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随即对秦时雨改了口：“或许，你确实跟源朝歌保持距离。”
几天之后，《美琴抄》正式开拍。
方杜若众望所归地失去了演女主角的资格，但是或许是为了增加这个IP的话题性，或许是为了不要太得罪方杜若和墨流亭，剧组还是让方杜若演了一个不太重要却经常露脸跟别人搭戏的女三号。
令媒体再度聚焦这部电影的爆炸性新闻，是女神阮子妍带资进组，出演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这一下子，就直接把这部小制作拉高了一个档次，也把大众对这部电影的关注度提高了几倍。
秦时雨一走进摄影棚内的片场，就感到阮子妍的待遇与众不同，几个助理、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围着她，她专门的椅子上写着她的姓名，椅子面前还有桌子上放着水果和饮料，她还有专门的休息室、停车位，休息室的门上也贴着她的姓名。
姬听寒前几天还没有戏，没有出现，剧组的其他演员都没什么名气，椅子、休息室、停车位都是公共混用的，跟阮子妍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秦时雨按照应有的礼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阮子妍不冷不热回应了她，礼貌又带着一个前辈应有的距离感，似乎没有对秦时雨有格外的敌意。
然而，秦时雨很快就知道，那天在咖啡厅发生的事情，阮子妍绝对不会当作没发生过。
她从化妆间出来，环顾了一下片场的布置，立刻觉察到了问题：“这是……第十七场第四幕？我们今天不是拍第五场么？”
“早换了，你没收到新的拍摄日程表么？”导演助理狐疑地看着她。
“没有……”秦时雨翻了翻今天的台本，立刻明白了，阮子妍，她应该是以自己刚加入剧组为理由，把自己的戏挪到了后面，今天先来片场看戏，以便于她能够准备充分地入戏。
阮子妍是大牌女星，她当然可以凭自己的需求调整拍戏的日程表。
问题是，秦时雨应该前天就收到了新的拍摄日程表，但是，她没有收到，很显然，追究下去，也就是一个工作人员说自己发漏了，而这背后是谁在作怪，是阮子妍，还是方杜若，她不得而知。
头疼，她只想好好演戏而已，但这个圈子却不是那样简单，她不想卷入勾心斗角，别人却不会放过她。
“好了，各就各位，准备预演。”导演陈家豪拿着扩音器喊着，他有过票房还不错的商业电影成绩，拍《美琴抄》对他来说有些冒险，反响不好的话容易被群嘲他只会拍商业片，就算得了奖，也会很容易被那些在艺术上苛求的观众挑毛病。
这样的压力在姬听寒和阮子妍相继出演男女主角后得到了缓解，流量是有了，可是和大演员合作，新的压力又随之而来，尤其是阮子妍的突然加入，是陈导演之前没有预料到的，第一场戏，他必须体现出足够的专业程度，不让自己和自己的剧组在阮子妍面前丢脸。
秦时雨分析了一下陈导演的心态，感到大事不妙，今天自己是要撞在枪口上了。
“陈导演……抱歉，我没有收到新的拍摄日程表，十七场第四幕虽然我也有背过，但没有达到很熟的程度……”她决定先坦诚相告，免得一会儿演戏时被指出不认真，下场更惨。
“哦。”陈导演果然瞬间就黑下了脸，“所以你告诉我今天我们这场拍不了了？要所有人都跟着你改日程表？”
“不用改，不用改，给我三分钟我再熟悉一下台词就好，三分钟之后我肯定能背得分毫不差……”
“三分钟？”陈导演瞪大了眼睛，“小姑娘，你以为这么多人打着灯光，举着摄像机对着你，是来拍你背课文的？你知道旁边坐的阮老师沉入一个角色入戏要多久么？我不图你演得像阮老师那样好，可你到底有没有职业演员的基本态度？”
“可我以前已经通读过很多遍剧本，想好每个地方都怎么演了……”
“行啊，那你上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准备的。”陈导演吼了一声，“准备，第十七场第四幕，预演开始！”
场内瞬间一片安静，秦时雨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场。
饰演九音的男三号，坐在镜头中室内的案前，不愉快地翻阅着竹简上的战报。
秦时雨扯乱了衣襟和头发，抱着烧焦的琴，一阵小跑进入镜头里，踩住了自己的长袍袍角，“咚”地一声摔倒在男三号面前。
“好，卡。”陈导演喊停，“现在正面拍阿茶摔倒的特写。”
于是，秦时雨退后几步，重新小跑起来，正对着镜头，再次踩在自己的袍角上，“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张口，面带悲戚地嘶声对男三号叫道：“九音大人！他们想烧毁您的琴，还想……还想烧死我……”
“咔！”
陈导演一脸不爽：“白卿卿你面无表情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拍电影不是拍电视剧，你那么微小的表情在观众看来，在这个中景里面跟没有表情是一回事。”
秦时雨眉头微皱：“可是导演，剧本里写的阿茶就是一个表情非常细微的男孩子……”
“细微？我说了你那看起来不是细微，是没有，还要我重复说么？你是来拍戏的不是来上学的，你一个人不专业会耽误我们大家的工作知道么？”陈导演几乎咆哮了起来。
“好……”秦时雨只能顺从地点头，“我表情做得明显一些。”
“重来！”
秦时雨抱着琴退后几步，跪倒在地上。
“卡！跪得这么轻，你是心疼自己的膝盖么？”陈导演啧啧了两声，“膝盖上不是穿了护膝么？重来！”
她确实穿了护膝，可也只是薄薄一层，这样用力跪了几次，秦时雨膝盖已经磕得发疼了，想必再多几次第二天一定会肿。
她这样一摔，卡了很多次，重复了很多遍悲戚的台词，陈导演的表情越来越失望，走上前去瞪着秦时雨质问：“白卿卿！你根本没有入戏！阿茶差点被别的小孩烧死，他的身边都是危机，他很绝望，但是他唯一能仰仗的九音对他很冷漠，他现在要向他求助！”
“所以他应该会不自信，担心自己会失败，但是又不得不怀着浓烈的希望……”秦时雨接过话。
“对啊！原来你知道嘛！那你为什么不能把这种情绪演给观众看？”陈导演冷笑着嘲讽。
秦时雨一时说不出话来，并不是她自己完全进入了角色，把角色的感情用她的表示表现出来就可以，她现在，是必须用导演满意的方式表现出来，而显然，这种满意带着陈导演的主观色彩，并不像数学题一样不管她用什么方式只要结果正确就算成功。
这一时把她难住了。她不知道陈导演这样挑剔她的演技，是因为开机第一天杀鸡儆猴，给所有的演员一个下马威，还是因为阮子妍向陈导演做过某种排斥她的表态，所以陈导演刁难她来取悦阮子妍，再或者，只是她的表演方式恰好不对陈导演的路数，所以他看她不顺眼而已。
“算了！”
秦时雨NG三十多次之后，陈导演终于大手一挥：“我们先拍下一场吧，我现在对之前的选角标准非常怀疑，白卿卿的戏挪到明天拍，白卿卿，我希望你在旁边看着别的演员的表演，能够多学一点怎样入戏。”
她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旁边，观察其他人的表演，阮子妍的演技确实压倒众人，她饰演的女主角眼神中带着妖气，很符合人物的设定，方杜若一跟她对戏，气场就完全被她碾压了。
方杜若脸上只有夸张的表情，眼神里缺乏应有的情绪，非常尴尬。
但是陈导演和阮子妍都并没有怎样为难方杜若，甚至最后陈导演还开玩笑，说方杜若夸张的表情增添了喜剧效果。
秦时雨看在眼里，只觉得对待她和方杜若的态度不同显然有原因，方杜若表面上态度谦恭，把阮子妍当女神般崇拜是一回事，方杜若私底下，或许还对陈导演掏了腰包，或者给了他一些其他利益。
果然，今天收班的时候，秦时雨瞥见方杜若遮遮掩掩地绕到停车场，上了一辆豪华的车，车内坐的是负责选角的副导演……她的猜测，被毫无疑问地证实了。
早就听说娱乐圈混乱肮脏又水深，当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秦时雨还是感到有一些错愕，所谓的导演和摄影虽然从一流的艺校毕业，却也谈不上有文化和道德，制片人和选角导演分别决定了主演和配角，上次的墨流亭与方杜若的丑闻一出，墨流亭肯定没心情再碰方杜若，方杜若也就急着抱别的大腿做权色交易了。
晚上没有夜戏，所有人都走光了，秦时雨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片场，拿出台本，对着道具酝酿情绪，开始练习表演。
她必须让自己的实力无可挑剔，她不能输，尤其是不能输给方杜若那样靠肮脏交易上位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