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战谦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机，拿着烟盒长指娴熟地弹出半支，递向凌南生：“姐夫也来一根？”
凌南生急于想知道他的答案，又哪里抽得下烟，摇头。
慕战谦收回来，自己点了一支，吐出青白色的烟圈：“我的事，有妈操心着，就不牢姐夫挂心。”
凌南生说了这么许多，却被这个小舅子四两拨千金给解了，他越发心焦。
说实在的，他慕战谦的事情他确实不关心，也轮不到他这个慕家的罪人来操心。
可现在他要找的人是简未然，凌南生愧对她们母女深重如山，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自己对慕家的罪过，又迁至简未然的身上。
他试探着继续道：“战谦，你公司离未然这店子近，想必你们是有些来往，还希望你能帮帮我，让未然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和芷宜一样，未然该称你一声舅舅，想是也能听进去你不少话，我已经欠了慕家太多，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再欠上慕家。”
“舅舅？”慕战谦淡扯了扯薄唇，“姐夫刚才也说了，未然的母亲当年是因为姐夫你跳了海，而未然侥幸存活也是因为她母亲的朋友，我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种事要搁我身上，定是不会认下姐夫这位生父，未然我自认了解得也很深入，想法估猜也与我一致。”
他静静地盯着凌南生微微发抖的脸，把烟蒂摁灭在桌角的烟灰缸里，“姐夫了解我，我说话糙，话不中听，姐夫能懂就行。”
凌南生嘴唇都苍白，语气也显得无力：“对，我懂，战谦说得在理，我欠未然太多了……”
“另外——”慕战谦昂藏的身躯靠向椅背，“不管你们认不认，未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喊我舅舅，她要喊我，只有一个称呼，这个称呼和当年我姐叫姐夫的称呼一样。”
当年，慕纯仪叫凌南生叫的是，老公。
她叫得异常高调，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
说简未然叫他慕战谦老公已经足够含蓄，要依慕战谦的气性，听到凌南生愧对简未然母女的一干事情，他此刻能把自己刚和简未然又欠爱过的事情都说出来，让凌南生更加惶恐。
可他要护着简未然，不想让她遭受任何指责，这才没说得更彻底。
“慕战谦你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舆论会怎么攻击未然？你想过这些吗？”凌南生脸色都一骇，眼眸也紧缩了起来，忍不住出声斥道。
慕战谦俊容也冷下来：“我的女人自有我来护！”
他这意思，远比刚才说得更寒碜凌南生。
好似在间接地讽刺凌南生，他是男人，却没能护住两个真心待他的女人。
话说到这份上，凌南生也没脸再待下去，起身告辞。
慕战谦没留。
回到房间，简未然不知什么时候已在沙发上睡着。
慕战谦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墨眸沉沉地凝着她沉静的睡颜。
带着不到一岁的孩子跳了海……
这句话再度浮现在耳边，他脸色越发地深沉了下来。
简未然微微翻了个身，一缕长发滑下，落在她脖颈间。
应该有些轻痒，她秀气的眉头微皱了皱。
慕战谦伸手把那缕头发轻轻拨开，又以拇指轻轻抚着她眉间的轻皱，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儿时受到的那些苦痛悲伤一并都抹了开去……
——
简未然醒过来时，慕战谦已经不在。
他的西装还盖在她身上。
小梁告诉她，慕总只穿着衬衣去他公司了。
简未然看了眼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
不知不觉都睡了这么久。
本来还想着没生意要回去陪孩子们……
拿着份量不轻的西装外套，她给慕战谦打电话。
那边几乎才响一声就接了。
“你西装还在我这里，等会晚上出楼会冷，我给你放到你公司的保安处？”
“醒了？公司有备用西装。”慕战谦嗓音异常温柔。
简未然听得耳朵都有些发热，“嗯，那好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先回山水居了。”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
“不是还要回天玑公馆取行李？”
简未然这才应了，没多久，王司机开着车过来接她。
慕战谦突然这样过分的体贴温柔，反倒不像平常的他，简未然虽说感到意外，不过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
取了行李快到山水居时，简未然手机响起。
是凌南生。
简未然不怎么要见他，也不想接他的电话。
简素云恨他，虽然没说因为什么恨他入骨，但简未然猜想，估计是沈烨那种男人的前例，嫌贫爱富，攀了慕大小姐，便抛弃糟糠之妻，逼得简素云带着她一起跳海。
她不到一岁，所以没有印象。
可那种痛和恨，简素云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现在凌南生跑到面前来忏悔，简未然想着可能是因为慕大小姐没有福分和他白头到老，他有了闲空，这才想起前妻和前妻的女儿来了，这样不值钱的忏悔，简未然不稀罕。
凌南生的来电，让简未然刚才和慕战谦通话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就像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只要想起凌南生，简未然就不得不想起他和慕家的关系，不得不想起自己和慕战谦这样相恋，是不能让世俗所接受的……
经过一座大型商厦，店门口喜庆的圣诞老人以及彩灯、雪花吸引了简未然的目光。
想到甘影今天早上过来，给孩子们买的玩具。
简未然心念微动，让王司机靠边停车，这里离山水居也没多远，她下车，让王司机先把她行李送回山水居，她自己进了商厦。
商厦里有专门卖圣诞树圣诞物品的专柜，无数装饰得喜庆漂亮的圣诞树让人的心情都变好。
“您钟意多大尺寸的呢？”导购热情地招呼。
简未然第一次选购这个，也不知道要怎么选。
“这种有多少种尺寸？”简未然选中一款飘满白色雪花的树。
“您房子有多大？一般八十平方左右的选这种尺寸就刚好。”
如果是按房子大小来买，山水居那样的地方要买的圣诞树她一个人肯定也扛不回去。
导购跟人精似的，从简未然的表情似乎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殷勤地说：“大尺寸的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简未然放了心：“那给我最大尺寸的。”
看她一下子订下最大的圣诞树，手上又戴着崭新的钻戒，导购更热情地和她搭讪：“您是新婚吧？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可以送男朋友或老公的圣诞礼物哦，您要不要挑挑看？”
简未然被她所说的‘老公’两个字取悦到，脸颊微有些红：“好啊。”
并不是特别的礼物，什么情侣手表，情侣装，情侣对戒等，只不过沾了情侣二字，就被商家们灌上各种节日的名头摆到了热门销售的橱窗里。
简未然正处于热恋中，看着这些东西倒是很欢喜。
想买又担心慕战谦看不上。
犹豫再三，冲动地跑去珠宝专柜给他挑了枚铂金戒指，虽没带钻，但款式和他送她的这枚极像，配在一起，也算是情侣对戒。
而且还是铂金的，应该不至于遭他嫌弃。
一趟儿买了不少东西，之前凌南生带来的膈应也逐渐消散开去。
——
简未然坐着商场的送货车回到山水居。
指挥着送货员把巨大的圣诞树搬进去时，嘉行正在把自己在美国旅游时买的电动仿真蛇悄摸放进甘影所在的房间里。
王管家和陈婶看到简未然买了圣诞树回来，都跑出来帮忙拿挂饰。
巨大的圣诞树被安置到客厅的窗边，上面挂满彩色铃铛、灯饰、雪花，瞧着都喜庆。
王管家和陈婶忍不住感叹：“要不怎么说家里还是要有位女主人呢，这样过节才有意思多了。”
简未然被她们说得脸红，转头去找嘉行和梓晨，想让他们过来，给他们个惊喜。
她的惊喜还没让两个小家伙知道。
别墅里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地却让大家伙都惊吓到了。
一行人快步往发声处跑去。
拐过走廊，迎面看到惨白着脸披头散发的甘影狂奔过来。
“怎么了？”简未然大惊，早上看到的甘影还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这才半天不到，这丫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么幅鬼样子了？
甘影看到她们，这才努力冷静下来，身子却还打着哆嗦：“蛇！好大的蛇！”
“蛇？”王管家皱眉，“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蛇呢？更何况，山水居里不可能出现蛇啊。”
陈婶也附合问：“甘小姐莫不是看花眼了？中午吃饭你说吃到了蟑螂，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呀？”
甘影强自镇定，脸色却还是苍白一片：“抱歉，让大家受惊了，可那蛇是真的，就在我刚才躺的房里。”
简未然越听越不对劲，迈步走到甘影刚才待的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别说蛇，就是绳子都没有一根。
嘉行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不解地眨着亮晶晶的大眼：“怎么了？”
简未然忙跑过去，蹲下身握住他的小小肩膀：“你影姐姐说房间里有蛇，没跑到你那边去吧？”
甘影的样子，并不像是说假话，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简未然以前在南川，也见过被吓醒的冬蛇，这才担心嘉行也被蛇吓到了。
嘉行摇头：“没有啊。”
他又仰起无辜的小脸看向甘影：“影姐姐，你怎么啦？一会儿说我们家有蟑螂，一会儿又说有蛇，我爸最讨厌搬弄是非故意吓小孩的人，要让他知道，肯定又会大发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