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心听到简未然答应共餐和共游,并且主动请愿来当他们的司机,莫名地一阵激动,连连点头:“那我们上车吧。”
简未然点头,又邀了季老上车,她自己绕过车头进驾座。
季老将凌南生见到乔兰心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乔兰心等季老上了车,自己这才进副驾座落坐。
简未然从车窗里只淡看了凌南生一眼,便发动车子。
然而,车子还没行驶,凌南生似猛然从恍梦里惊醒,蓦地抬步跑到副驾座旁,激动地用力拍打车门,“君媛!君媛,你还活着?韩君媛,我是南生,我是南生啊,你看看我!”
他的声音之大,透过车窗玻璃让车里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简未然看向乔兰心,乔兰心也在看她,两人面面相觑。
后座的季老轻锁着双眉,表情深沉难测。
凌南生还在外面吼叫,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双眼含着泪花。
乔兰心问简未然:“未然,谁是他要找的韩君媛,你认识吗?”
简未然摇头,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凌南生还在激动异常地拍打车门,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君媛’这个名字。
乔兰心见他一幅不见到这位君媛就不会离开的架势,只得摇下车窗,耐着性子说:“这位先生,我们车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刚看你和未然认识,可未然她也并不认识你所说的君媛,你还是去别处找吧,别打扰未然了。”
凌南生看她摇下车窗,看到他一幅陌生的样子,一瞬间老泪都从眼里滚下来,“君媛,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我是南生,凌南生,我们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们相爱结婚,还有——”
“我们确认不认识,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请往后退一退。”乔兰心听他越说越离谱,直接打断他的话,并将车窗摇上来。
简未然发动车子,小心地从与车子靠得极近的凌南生身前开走。
凌南生在后面追着喊:“君媛,韩君媛——”
乔兰心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他在后面跑到没有力气,最后颓然地瘫在大街上。
那样子,像位经历了生死大痛的沧桑老人,看着既可悲又可怜。
简未然从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后面,看到颓败在地的凌南生,一时间心绪难平,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说不清。
直到车子驶得再不见踪影,凌南生还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
旁边的行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也似感觉不到。
直到这会儿,他才渐渐冷静清醒下来,韩君媛说不认识他很正常,当初不管怎么说是他害了她,要不是那场病,要不是慕纯仪的出现,他又怎么会逼得她走到因为抑郁症而带着未然一起跳海。
刚才陡然见到她,凌南生一下子情绪失控,竟把当年的那些事都给忽略,只顾着自己一时的感情就冲了上去,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她的消息,就能想得明白,她有多恨他。
这样恨他入骨,她只怕这辈子连见都不想再见他,又怎么可能还会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地把他当成最能仰仗和依赖的对象。
刚才确实是他太冲动了,就算认识,装也要装成素不相识,那样才是现在应该有的相处方式吧。
——
车子行驶途中,车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只听得呼吸声。
乔兰心靠在椅背上,轻闭着双眼,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刚才凌南生老泪纵横的脸,以及他说的话,她想让自己不用去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可脑子怎么都控制不住。
韩君媛,南生,相爱结婚,这些是怎么回事?
君媛,韩君媛……
这个名字,怎么会有种熟悉感?
她禁不住努力开始回想,到底在哪里听过到这个名字,可一阵一阵的搜索下来,不仅没找到一点线索,反而引起头疼,且一阵强过一阵。
简未然听到她加重的呼吸,扭过头看她。
她蓦地把车子停下,急切地问:“乔女士,您怎么了?怎么满头是汗?”
她连忙拿了纸巾去给她擦掉额上的冷汗,感觉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您发烧了,先休息一下,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怎么了?”季老也探身上前,看到乔兰心苍白的脸色,脸色都冷凝下来,“未然,导航附近的医院,找最近的。”
“好。”简未然迅速发动车子。
乔兰心无力地出声:“不用麻烦,我就是老毛病犯了,吃点药就没事了,未然,车里没有水,麻烦你下车去给我买瓶水,我吃过药就会好。”
简未然又停下车,下去买水。
自己的身体一般自己才清楚,乔兰心说是老毛病,又备着药,那怎么都比现在去医院做临时检查应该要来效得快。
吃过药,简未然帮着把乔兰心的座椅放下来,让她躺得更舒服。
“您在榕城住哪?我送您回去休息。”
季老报了个希尔酒店的房间号。
乔兰心这会儿确实也提不起力气再和他们出去,点点头,让简未然送自己回去。
到酒店门口,简未然的手机响起。
是慕战谦打来的。
简未然准备送乔兰心进房间后再接电话。
季老和乔兰心都听到她手机在响,让她先接电话。
看着他们善意的笑,简未然都不好意思出去接听,便在车里直接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男人低磁的嗓音在那头响起,简未然脸更红,“还好,没事。”
慕战谦听出她端着的语气,嗓音低了一些,“旁边有人?”
“嗯。”
“你现在在哪?”
“外面。”
“要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好。”
挂了电话,简未然才松了口气,当着外人面,简未然都不好意思接听他的电话。
“慕家二小子的电话吧?”季老笑着问。
简未然红通着一张脸点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两口感情好,让我们这些做老人的都羡慕呢。”季老快言快语,让简未然脸更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又听到老人在问:“战谦现在人在青城吧?”
“季老也知道他在青城?”
“慕甘两家的事虽然没在明面上说,但也在圈子里传得纷纷扬扬,战谦去青城,为的是那个电动汽车的项目?”
“嗯,听说就是这个项目,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就没过问过。”简未然老实回答。
季老点头:“你专心做你的咖啡厅,将来也不会差,你跟战谦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提出来,我这个老头子既然和你们有缘,就不会袖手旁观,甘家那个老小子是越老越糊涂,竟然任自己的儿子孙子胡闹。”
“谢谢季老,我会跟战谦说。”
和季老道别后,简未然搀起仍然有些精神不济的乔兰心,送她回酒店房间。
一直把她扶到卧室的床上躺下,简未然去给她现烧了壶开水,坐在沙发里陪着乔兰心。
乔兰心感觉自己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梦魇断断续续。
她像落进了一片无止无境的水底,四处漆黑无边,只有自己咕哝咕哝被迫咽水的声音。
快要溺毙时,隐约似听到一阵一阵的婴儿哭声。
呜呜咽咽,无休无止,让人觉得心脏都似被这阵哭声撕得七零八落。
“醒醒,醒醒……”简未然看她睡得不安宁,额上不时流汗,一边用毛巾轻轻帮她擦拭,一边轻轻唤她。
乔兰心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距焦到简未然脸上,“未然,你一直在这里吗?”
简未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看您好像还是不舒服,要不去一趟医院吧?”
乔兰心抚抚额,摇头:“去医院也没用,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你饿了吧?不好意思,我可能这会儿还是不能陪你出去吃饭,我打电话订餐过来。”
“我已经打过电话,应该很快送来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
“来了。”简未然笑着起身快步去开门。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车子出了点故障,所以来晚了。”刚开门,送餐的就对简未然匆匆道歉。
他来得太急,手里提着的餐袋一个不小心撞到简未然的身上。
简未然低头,便发现自己的大衣下摆上沾了一大块油污,还有几颗油正往下滴,眼看就要滴到地毯上,简未然快速接过餐袋,说了声没事让送餐员走了。
自己快速回洗手间去把大衣脱了,用水冲了冲,晾到客厅的阳台上。
乔兰心洗漱完出来,便看到简未然只穿着一件V领毛衣从洗手间里出来,“怎么穿这么少?”
虽然开着暖气,初春的天就算是室内也还是有些凉意。
简未然把餐袋里的粥和饭菜摆到桌上:“我不冷,您过来喝点热粥,应该会舒服些。”
“好,麻烦你了。”
“没什么的。”简未然微俯身把筷子递给对面的乔兰心。
那枚半块玉的坠子从V领毛衣里掉出来,在乔兰心眼前晃悠着。
乔兰心情不自禁盯着那只坠子,双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