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人下午四点多抵达南川。
简未然被自家门口的阵仗给吓着了。
屋门口都站满了人,从自家门口一直延伸出来的路边都停满了车。
门上还挂了大红的横条:欢迎南川镇的女儿未然回家!
看到车子靠近,为首数人都迎过来,而其他人全部都尾随其后,也紧紧向车子围过来。
简未然努力回想才想起来,最前面的人里还有南川镇的镇长,以及其他一些当地的机关人员,再后面就是从简素云生病后便再也没有来往了的简家亲戚,以及镇上好多好多以前理都不理睬简家的镇上人。
那么多人里唯独没有简未然他们一家想看的简素云和外公外婆,曾经和简家来往密切的邻居和其他一些镇上人也都没来。
到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车子根本都没法再前行。
简素云和秦婶肖婶跑过来,让他们把路让出来。
看到她们,两个孩子忙摇下车窗对简素云高喊外婆。
慕战谦把车停下来。
简未然其实想到家门口再停,她从小到大跟这些人都没什么来往,受到的冷言骂语一直就没断过,她不是圣人,可以因为他们突然这么大张旗鼓地迎接自己回家,就把所有一切都忘记而继往不咎了。
慕战谦看懂她的意思,把她和孩子都护在自己的包围圈里往家里送。
一路上,那些人都热情高涨地‘慕总慕总’地叫个不停,还抻长了脖子伸长手就想和慕战谦握手。
简未然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突然这么大的阵仗,敢情都是为了见慕战谦,和他套套近乎。
慕战谦保持了该有的风度,对一些就近的点点头,却不曾握手。
一直把孩子们和简未然护进屋里,秦婶和肖婶直接把门啪地一声就关上。
还想纷涌往里挤的人把门都撞得一阵一阵响。
简素云和简未然担心孩子受到惊吓,一人牵一个快步往屋里走。
“妈咪,那么多人都是来做什么的呀?”梓晨仰起小脸问简未然。
简未然笑了笑:“欢迎我们回来的。”
“哇,我们好受欢迎啊,好多人。”梓晨嘻嘻笑。
简未然笑了笑。
把两个小家伙送进里屋,和简素云说话。
简未然走出去,看到慕战谦拿着几条烟在门口边派边淡声说着什么,那些人客客气气地接过烟,一脸受宠惹惊地表情,对他颌首弯腰后便走了。
而后慕战谦就在大门口和镇长说话,而其他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也不知道慕战谦说了什么让那些人终于肯走。
在慕战谦面前,一向公事公办面孔的镇长态度都变得喏喏不已。
而后,那镇长夹着一条烟也走了。
简未然走过去,从后面牵住他一只手,笑问:“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
慕战谦握住她的手,“跟我去把车开过来。”
简未然也没追着问他刚才都说了什么,与他紧握着手走去车子那。
把车开回来后,简未然要帮着去把后车箱里给老人们买的东西都搬进屋。
慕战谦大手一拦,“你在这站着,孕妇逞什么能!”
“……孕妇也需要运动。”
慕战谦两只手提满礼盒,凑近她面前,低磁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晚上我会让你再加强运动。”
简未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俏脸一红,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不要脸!”
——
简素云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天色没亮就开始准备饭菜。
这会儿慕战谦把东西都搬进来后,饭菜也摆上桌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荤素搭配,光是嗅着香味都让人垂涎三尺。
嘉行和梓晨已经迫不及待地各自爬上小板凳,拿着筷子端坐在桌子旁边了。
简未然今儿回来就没见着外公外婆。
慕战谦牵起她,准备去果园那边把两位老人也叫过来一起吃饭。
简素云突然出声叫住他们:“战谦,不用去叫了,这些天果园事多,你们外公外婆累了,今天这边闹,就没让他们过来,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吃过了,孩子坐了一天飞机也都饿了,都坐下吃吧,明天你们再带孩子们过去看他们不晚。”
“就算吃过了,再过来添一点也行,阿姨们做这么多菜,让外公外婆也一起过来吃点。”简未然笑道。
慕战谦却拉住她,“听妈的,明天再去看老人不迟。”
简未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简素云,又看慕战谦,可又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慕战谦已经把她肩膀轻按了按,让她也坐下,“吃饭。”
“妈咪,我饿了。”梓晨摆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低小小声。
简未然一笑,“那吃吧。”
简素云立马给小丫头碗里夹了一只大鸡腿。
梓晨立刻喜笑颜开:“谢谢外婆!”
嘉行用两只小手捧起自己的碗,忙也递到简素云面前,一言不发。
“对,还有我家小嘉行的,来,外婆也给你一个大鸡腿!”简素云笑眯眯把另一只夹到小家伙碗里。
嘉行笑得有些腼腆,“我也谢谢外婆。”
简素云看着小家伙们的笑脸,今天一直有些沉郁的脸色也开朗了些。
吃过饭,简未然想陪简素云回房里去聊会天,说些贴己话。
“我们带孩子们去镇上玩会儿。”简素云难得的主动提出要去镇上玩。
以前在镇上,简素云最怕的就是出门,尤其是带着简未然出门,她不喜欢一路上被别人的各种指指点点。
简未然想到她可能是想弥补下这么多年的欠缺,毕竟,现在镇上人对自己家里的态度已经大变样,再出去,不会有人指着她们在背后骂疯子野种之类难听刺耳的话语。
这一点上,又是托了慕战谦的光,才能有她们母女俩的今日。
曾经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镇上扬眉吐气了。
慕战谦要连夜要去海市分公司有些事处理,和他以后到国外去准备开展的项目有关,趁着这次来南川,离海市离得近,就顺带趁这两天的空余时间去办妥。
简未然送他的车子走后,和简素云带着孩子们到镇上去兜圈散步。
一路上都有人主动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嘉行和晨晨今天穿的都是带裤兜的牛仔背带裤,出去时两只裤兜都是空的,回来时里面都被各种小零食小糖果塞得满满的,全是镇上打招呼的妇人们给他们强塞到兜里的。
走了一大圈,两个小家伙成就感满满,也累得很。
回来和简素云没说一会儿话眼睛就开始时不时地闭一下。
看他们实在累了,简未然带他俩去洗澡,在楼上的房间里看着他们入睡。
简未然起身,到楼下简素云门口敲门。
她一直觉得简素云今天有什么话想单独对自己说。
这会儿慕战谦不在,秦婶和肖婶也去了果园那边去休息,两个孩子也睡了,就剩下她们母女俩。
刚敲了下门,简素云就把门拉开了,她看着未然,欲言又止,嘴唇翕了翕:“进来说吧。”
“有什么事吗?”简未然迈步走进去。
“未然……”里面,一道含泪哽咽的喊声让简未然怔住。
她抬眸看过去。
乔兰心站在床边,面对着简未然的脸上,满是泪水。
简未然回过神来,明白简素云为什么今天一天都神色不对了。
原来乔兰心还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她脸色冷下来:“你怎么到这来了?”
“未然,你别怨你妈,是我知道她后,让她来的。”简素云走过来,抢着说道。
“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我妈!我是你女儿,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让别人做我妈?”简未然从简素云嘴里听到‘你妈’两个字,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乔兰心连忙道,“对,未然,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来看看素云,也好好看看你,你不用认我,素云才是你妈妈,以前后,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你不认我没关系的,我也从来不敢奢望你把我当妈,我没资格,这么多年,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欠你妈妈的更多更多……”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现在就出去!”简未然一句话也不想再听下去,她红着双眼,指着门口大吼,“出去啊!”
乔兰心隔着模糊的泪眼看着简未然,痛泣一声便跑了出去。
没多久,简未然听到院子里她压抑都抑止不住的痛苦哭声。
心里莫名也像被一只大掌给紧紧揪住,一阵阵抽痛。
她到床边一屁股坐下,眼泪便止不住涌了出来。
简素云走到简未然面前,红着双眼,抬起手把简未然情不自禁涌出的泪拭掉,耐着性子柔声:“未然哪,你妈这么多年没出现不是她的错,当年她和你父亲离婚,那时才刚怀你,后来她独自生下你后便病了,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带着不到一岁的你落了海,我下去把你捞了上来,以为你妈不在了,就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前一段才知道你妈被人救了,要不然,她就真的死了,她也不是故意没来找你,哪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你也一样,可她失忆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活得人事不清,又怎么来找你?你不能怨她,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哪,要不是遇到你,你妈这辈子都浑浑噩噩,什么都记不得,她那样,你以为她又能有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