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也依然一动未动，毫无知觉的样子，整张脸都苍白得异常。
慕振天看得心酸，走过去，轻按了按她的肩：“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才更重要。”
简未然肩膀僵得像石头。
慕振天叹息，“想哭就哭出来吧。”
得知乔兰心离世的消息，慕家的人又都涌到医院来。
人死得落土为安。
邹林玉派了人准备后事。
没有设灵堂，只是亲近的人一起去墓地参加了葬礼。
警察那边一直没有慕战谦的消息，搜救队已经沿着滨江往别的城市乡镇去搜寻了。
送走乔兰心，简未然去医院看简素云。
医院告诉她，病人被其父母转走了，至于转去了哪家医院，他们也不知道。
简未然打外公的电话，显示关机。
回到山水居，一辆警车停在山水居门口。
简未然打的车刚刚停下，几名警察就严阵以待地走过来，“你是简未然？”
简未然点头。
“简未然，你涉嫌蓄意谋杀，跟我们走！”为首的警察对她出示一张逮捕令。
上面标明了在慕战谦喝过的牛奶杯里，检验出里面含有大量的剧毒液体特丁硫磷。
王管家听到声音出来，便看到简未然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
她快步追过去，“太太……”
警车已经绝尘而去。
“怎么了？”园里的佣人也跑出来。
王管家没有回答他们，快步回宅，给邹林玉打电话。
——
在最终判决前，简未然被关在看守所。
关进来的第二天，有人前来探视。
简未然以为是慕振天，来追问她那杯牛奶到底是谁递给她的。
她被工作人员带到探视室，隔着窗子，她看到来人是慕云飞。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一向都有工作人员监视的探视区，除了他们俩再没其他人。
刚才带简未然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全都走了。
“你哥回来了吗？”简未然迫不及待地问。
慕振天说过，现在就是慕云飞和他父亲慕振路在负责寻找慕战谦的事。
慕云飞此刻来，想是已经有了慕战谦的消息。
听到她的问题，慕云飞没有回答，却咧开嘴笑了笑：“嫂子觉得我哥还回得来吗？”
“你什么意思？他当然能回来。”正因为如此，简未然并没有太绝望。
“他回不来了，那片水域都已经找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他再强的生命力，加上那杯毒牛奶，你觉得他还会有生还的可能吗？”
看着他一张无所谓的笑脸，简未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身体里直往上窜。
她盯了他好几秒，才喃喃出声：“他是你哥，他失踪了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
慕云飞挑眉，“那我要怎样？别忘了，他喝的那杯牛奶里的毒，可是嫂子你下的，他现在死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杀他？”简未然被他激得质问他。
“我怎么知道，或者你以为他就算被下了毒，掉进江里后也没人会查得出来，你再分他个一半财产，和你的大明星前夫远走高飞，下半辈子享用不尽的富贵荣华。”
要不是隔着一扇玻璃，简未然真想伸手去抽他那张挂着轻挑笑容的脸。
她久久地盯着他，而后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里逐步成形，她微微眯了双眼，“慕云飞，那么，你一直在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真是他的亲堂弟？”
慕云飞呵笑了一声，“亲？嫂子，别把亲情这玩意太当真了，你以为你老公就把我当亲堂弟了？要不是你们俩想到国外去，他会舍得把总裁一职卸下来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到国外去，不就是想遮着掩着你们的丑事？这丑事到底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们不就是怕身败名裂什么都化为乌有才激流通退？”
“都是为利为益的人，就别在嘴上挂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给自己装饰了，他卸任，说是看得起我选我做他的接班人，让我出任总裁一职，所有人包括股东会里的股东，都说他重情重义重亲情，在集团最红火的时候让位给我。”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亲亲堂哥他给我的不过是个空位子！”
慕云飞神色间尽是狞色，“嫂子，他能有今日，都是他自己的狂妄和自私造成的，知道有多少人看不惯他，早就想弄死他了吗？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他这次是死在江里，他要是死在集团楼里，多的是人到他尸体上去践踏！”
简未然戴着手铐的双手都紧紧地一握再握，指尖陷进肉里，也浑然不知。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所以说，你也是想弄死他的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个？现在他出事，你很得意，估且先不说他现在人在哪，就算真出事，他还有我，还有儿子女儿，他名下的一切你依然拿不走，你究竟在得意什么？他是你的亲人，和你一样都姓慕，你就这么期着盼着他去死？你有良心吗？”
“我拿不走？哈哈，我拿不走。”慕云飞笑得用手在膝盖上拍着，一张白脸涨红，张狂得肆意。
他笑了几秒，像变脸似的，突然凑近到简未然面前，脸色依然红着，却收敛了刚才肆意的笑，神秘地压低声音：“不妨告诉你吧，你外公为什么会突然给他下药，其实是我撺掇的他，我让医院做了份假病历，告诉他和他那老婆子，说你们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女儿找什么专家，找什么国内外的精英医疗团队。”
“我告诉他们，说你们一直在骗他们，他们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醒来了，她就是个活死人，她会一直就这么躺着就这么死去，两个老东西就那么一个女儿，他们本来就恨你和乔兰心，看到病历，一下子就疯了。”
“当时就想拿刀来杀了你，是我好心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想报仇就要在仇人最幸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刀，那样才痛快，所以，他们就决定，在你们新婚之夜，给你插上那一刀。”
“老东西们只想弄死你，我故意让他们在牛奶里下无色无味的特丁硫磷，那东西正常人尝闻不出，可孕妇敏感，只要闻到一点就会犯恶心，我看着慕战谦喝了，又看着他被人坠进江里——”
简未然再也冷静不下去了，她猩红着双眼就向他扑过去，“疯子！杀人犯！你们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喊吧，叫吧，这里我都托关系清理干净了，就我和你，你喊破喉咙都没用。”慕云飞双手趴在玻璃窗上，像欣赏动物园里的动作般地笑眯眯注视着简未然，“再告诉你个秘密好了，我还有个合作伙伴，他是现在甘氏的接班人甘霆，我的目标是慕门集团，他要的是甘氏。”
“甘影的出现可不是偶然，而是她堂哥甘霆的间接诱导，他故意表现出要帮她得到心上人，让她把慕甘两家都搅得一团乱，后面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我们满意了，现在我和他目的均已达到，只等把你们这些残渣收拾干净，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是你们！原来是你们，你们这些刽子手，杀人魔！”简未然嘶吼着，疯了似的，在玻璃上扑打抓挠，因为用力过猛，好几根指头都沁出鲜血。
“整个计划很完美，而且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一切都该结束了，现在就看你怎么选了，是把抚养自己长大视若亲母的父亲亲手送上断头台，还是自己去赴死，你好好选吧，看了半天的戏，我也累了，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此时，我来听你给出的选择。”
“甘霆那小子没耐心，要我今天来就要个结果，我这人比他仁慈多了，给你多争取了一天的时间，好好选吧，亲爱的嫂子。”慕云飞起身，对她甩了个漂亮的响指，潇洒地走了。
“你回来！回来！啊——”简未然崩溃大叫。
慕云飞走到门口，对工作人员笑道：“那女人，跟疯了似的，可真难沟通，辛苦你们了。”
工作人员对他微笑：“不辛苦，应该的，慕先生慢走。”
“嗯？”慕云飞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工作人员脸一红，改口道：“慕总慢走。”
慕云飞哈哈笑着，单手抄兜，慢悠悠走了。
简未然被工作人员制服，她挣扎嘶吼得一丝力气都没了，被工作人员弄去关禁闭。
黑漆漆的屋子，只有顶上一方天窗透进来一束光线。
简未然软绵绵地躺在地板上，看着那束光，想到和慕战谦婚前的那一晚，她几次醒来，都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那眼神温柔得和平时一本正经的他很不一样。
她为了享受他那样的温柔眼神，就算醒了也故意装睡，虽然不用看，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她想起凌芷宜骂的‘灾星，祸水’，想起外公外婆说就是因为她，才害惨了简素云。
她想不明白，自己从未想过要害人，也曾努力地想去做个善良好心的人，她以为只要那样，上天就会善待自己，可她不懂，为什么她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还是，这世间，从来都只有胜者为王，人软人弱就只能任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