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嘴！”邹林玉不满地出声阻止。
旁边慕云飞的妈妈廖晓仙也出声：“芷宜，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刚才警察也说了，只是怀疑那牛奶杯里有毒药残留，现在不是还在检验吗，结果又没出来你这样说别冤枉了人。”
“我冤枉她？一看我舅舅就是中毒才会坠江，要不然，他身手那么好，昨天又没喝酒，怎么可能掉下去？监控里都看到了，那牛奶就是她给我舅舅的，不是她还能有谁？”凌芷宜盯着简未然，眸底是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胡说！爸爸不是妈咪害的！”梓晨大声嚷嚷，嗓子都哭得沙哑。
邹林玉护着两个孩子，更狠地瞪凌芷宜：“你要再胡说八道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凌芷宜还要争辩，廖晓仙连忙伸手拉她：“好了芷宜，你别说了，先等结果出来吧。”
邹林玉牵着两个孩子到床边，看着简未然，她眼底也一片潮湿：“未然啊，妈妈相信老二肯定不是你害的，两个孩子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守在这里，怎么都不肯回去休息，说要等你醒来跟他们说话，你来劝他们几句，让他们先回去，他们听你的话。”
简未然只觉得耳边嗡嗡的，脑子里也一阵一阵胀痛。
她努力镇定下来，缓缓扭头看向面前的两个孩子。
两只小手一起握住她的手，梓晨哭个不停：“妈咪，你别难过，爸爸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你快点好起来，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一起等爸爸……”
嘉行不作声，一直紧紧地抿着唇，虽然他努力强装坚强，可眼底却一片潮红。
简未然伸出手，把他们俩小小的身子都搂进怀里，心头酸痛得难以承受，眼里干得发胀，却怎么都没有泪水流出来。
她哭不出来。
抱了许久，她才松开他们，她想说话，试了几次都没能出声，又沉淀了好一会儿，喉咙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跟奶奶回去休息，妈咪很快就好，好了就去接你们，我们一起回山水居等爸爸。”
两个孩子听她的话，简未然基本上对他们的承诺都说到做到，她说让他们回去，她好了就去接他们回山水居，两个小家伙都信，其实熬了一夜，两个小家伙的小身板根本吃不消，终于得到简未然的承诺，便听话地跟着邹林玉走了。
临走，邹林玉似有千言万语和简未然说，红着眼眶看了她半天，到底什么也没说。
简未然知道，两位老人现在才是最难受的人，可他们为了孩子都在撑着。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愧对他们，愧对慕战谦，更愧对那个连这个世界都未曾亲眼见过一下的可怜的孩子……
其他人见邹林玉走了，也没人再继续留下来。
凌芷宜还想落井下石一番，被大伯慕振天强行遣走。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还不能下床的简未然，和大伯慕振天。
“大伯……”简未然干哑地喊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了。
他沉着老脸，踱步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叹了一声才开口：“警察那边、滨江警署都派了人去搜寻，你三叔留在滨江，把这边能用上的人都派去找人了，你公公昨夜受刺激太大，又加上在水里泡了不少时间，也在住院，就在前边一栋楼的五楼住院部，靳婶带了家里的佣人在那边照顾。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乔女士那边，进手术室七八个小时了，你堂弟云飞派了人在那边候着，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不管好坏，现在大家都在等你好起来。”
简未然知道他的意思，都是因她而惹出来的事，总不能让慕家其他人都跟着一起担。
她垂着头，眼底胀得一阵阵抽痛，就是没有眼泪流出来。
心口也窒息得厉害，她需要不停地深呼吸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着稍微清醒的意识。
慕振天看着她，有些不忍，可又不得不说，“你现在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妇，你是慕家的媳妇，太多的人在看着你怎么处理这一大摊子事，等着看你的笑话，等着你倒下去，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给我撑起来，别让人看扁了咱们慕家。”
“还有，如果战谦喝过的那只牛奶杯不管检验结果如何，你现在就给我仔细回想清楚，那杯牛奶到底是谁递给你的，是哪个侍应生还是宾客，你必须迅速回想起来，咱们得尽快把他找出来，要不然，如果是有心作案，让那边跑了或是做了其他的应对手段，到时候，真查出来有人下毒，你就算想一证自己的清白都找不到证据！”
简未然不担心自己的清白，她现在只想知道，慕战谦到底怎么样了？他人在哪里？
慕振天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他看到号码迅速接听：“怎么样了？”
而后，他面容愈加冷凝下来，抬眸看向简未然：“想见女儿……最后一面？”
简未然蓦地抬头，直直看着他。
慕振天挂了手机，沉沉出声：“乔女士那边手术结束，中毒太深，医生已经尽力，她自己也已经放弃治疗，想让你过去，见见你……”
“她在哪间手术室？”简未然倏地抓住他的手，嘶声吼问，“我去，我去见她！”
……
简未然过去时，护士刚把乔兰心从手术室推进病房里安置好。
听说是来见乔兰心，护士好心地交待：“进去吧，患者可能也没什么精神了。”
慕振天等在外面，简未然自己推着轮椅进去。
慕家请的特护看到是简未然，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退出去了。
乔兰心鼻子里插着氧气管，面色灰白，奄奄一息。
简未然进去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一下子把眼睛睁了开来。
“你来了？”乔兰心露出笑，两颊都似泛起红晕，还对简未然吃力地伸出一只手。
简未然把轮椅摇过去，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
乔兰心目光转向简未然的腹部，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灰白色的眼里滚出来。
孩子没了，没有谁比简未然更不舍更痛苦。
乔兰心哭成这这样，简未然也说不出话来安慰她。
她紧紧握着乔兰心的手，眼底都染成血红色，却依然没有泪流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没去南川，该多好……”乔兰心语不成句。
简未然说不上来‘不关她的事’这样违心的话。
其实心底怎么都还是怨的。
而且一直都在怨。
是啊，如果乔兰心没有去南川找简素云，后面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若真要怨，也不知道究竟要追究到谁身上去。
如果当初她没有跟慕战谦再来榕城。
如果她没有卖卵，没有突然多出那两个孩子。
再如果，当年凌南生没有和乔兰心离婚，这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不会发生。
可事到如今，怨又有什么用？
慕战谦不会回来，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回来，简素云也依然没有醒来……
乔兰心突然急促地低喘起来。
旁边的心电仪也响起尖利的声音。
“别说话，别哭，留着力气，我去找医生！”简未然急促道，松开她的手就要转着轮椅去找医生。
“别走！”乔兰心用仅有的一丝力气拉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简未然扭过头。
乔兰心抻着脖子，喘了一阵才艰难开口，“欠简家的命，我还了，咱们不再欠他们简家的命了，你不要再有负担……”
乔兰心越说似乎还越有精神，握着简未然的手指也越来越有力。
简未然蓦然想起老人曾说过的‘回光返照’，她感到害怕，颤抖着打断她：“别说话了，别浪费力气，我去找医生，我让他们来救你！”
“你别走！”乔兰心死死拽着她，脸色越来越灰暗，“好好活着，活自己，还有，有什么难处，去……去找季老，他……他……”
说到这，乔兰心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拼尽全力地张嘴，还想和简未然说很多很多，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后她的手指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只是那双灰暗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简未然，千般不舍，万般眷恋……
心电仪上一阵叫声后，缓缓显示出一条平板的直线。
“妈，妈，你醒醒！”简未然轻拍她的脸，乔兰心依然盯着她，却一点反应都没了。
她全身都软下去，而后又一点一点地僵硬，泛冷。
“妈，妈，你要说什么继续说，我不拦着你，你说，你快说啊！”简未然越来越大声。
护士和医生们跑进来，他们把简未然拉开，医生想给乔兰心准备急救，可上前一看，他摇摇头：“不用救了。”
慕振天也进来了，听到医生的话，下意识看向简未然。
他还担心刚小产完的她做出过激的行为，他好去强行拦着。
然而简未然只是坐在轮椅里，看着已经死去的乔兰心，一动未动，眼睛似乎都不再眨动，里面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护士们给乔兰心身上脸上覆上白布，往病房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