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太过幽怨,以至于让被看的人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赵濯被他看的有些不适,轻咳一声方开口问道:“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他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苏子琪当即猛点头。
赵濯那几乎一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诧异:“?”
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子琪往顾清堇身边靠过去,让她跟赵濯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殿下若是无事就请先行一步游河赏景吧,我与娘子……我们俩还有话要说就不便让你在这听了。”
刚说完,就被顾清堇瞪了一下。
他很是委屈:“你看,你在这里,我连娘子都不能叫了。”
这话说的直接,还带着一丝愤气,他似乎压根儿没把赵濯放在眼里,只顾着观察顾清堇的脸色了。
“……”
赵濯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无语了,现在这情形,这话,让他说什么,怎么说?
他都被直接了当地嫌弃了,他还能说什么?
可胸口处总有一股郁气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那么想动手打人呢。
而且似乎,先来的那人是他才对吧?
“苏子琪!”顾清堇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从他一出现就开始胡说八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扯什么心有灵犀她就不说了,这会儿又理直气壮地赶殿下走,还要跟她单独说话,她跟他有什么话好说的。
“嗯嗯 ,我在呢,娘子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子琪掰着手指细数,忽而道:“娘子今日叫了我三遍诶。”
见他一脸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样子,顾清堇极是不解:“那又怎样?”
“你叫的是我的名字。”说完闷头偷笑。
顾清堇一愣,脑海中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时,他也是这般小题大做,似是遇到什么很开心的事一样。
从心底满满滋生的情绪让她很不喜欢,她轻轻摇头,想将那些莫名的东西都甩开。
而在一旁看着他二人“打情骂俏”,赵濯只觉得碍眼极了,眸光幽深,盯着苏子琪像是盯一个必死之人。
这是在逼他提早动手?
正暗自想着,忽然对上苏子琪转过来的目光。
“殿下怎么还在这里?”
“啊,想来是我们俩打搅殿下的安宁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行离去,便不在这里打扰殿下了。”说话间,他一把握住顾清堇的手腕,向赵濯行了一礼,拉着她转身离去。
顾清堇被强行拖走,本就不愿:“苏子琪,你拉着我作甚,还不快放手,小心我让你……”
“嘘,安静啦,殿下还在后面看着呢。”
果然,他这话说完,她就静了下来,暗暗地侧首看了一眼那人,还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她赶紧转过脸。
就这样被拉着走了很远,到了她栓马的树前。
苏子琪摸着她那匹黑马,上下打量完毕后,满意的点点头。
顾清堇还在低头沉思。
她怎么就任他拉着走了,为什么殿下在看她就不敢甩开他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
猛一抬头瞪着他道:“你刚刚是不是……”
他却在这时转身看向她,一脸认真道:“娘子,你骑马带我吧。”
“……”
“哈?”
最终,苏子琪还是没能如愿和顾清堇共乘一骑,只因他这一无理要求又让她想起他二人初见时,他在练兵场于那马背上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不愿护着一个软弱无能的男子骑马,二来他莫名出现,还打断她与殿下好不容易的见面,实在可恶。
她牵着马,二人徒步回城中。
她不欲与他计较那么多,却也没有同他一起游玩的心思,便目的明确地往将军府走去。
苏子琪也不说话,就跟着她一同走,倒像是要护送她回家的样子,这让顾清堇很是不适。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用再跟着我。”
苏子琪脚步一顿,却没回应她这句话,只是忽而想到什么一样对她笑道:“七日后,娘子可否去护城河桥上见我一面。”
顾清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英气的眉间有些为难:“七日后,我便要回……”
“我知道。”他却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那日你要回军营了。”
但是。
“在那离开之前,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你一面,有样东西想交给你。”说完,他弯唇一笑。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顾清堇心头萦绕,挥散不去,她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往前走去,似乎并不愿让她再说下去。
牵着马,跟了上去。
穿过熙攘的街市,又饶了好几个大弯,终是到了将军府前,二人竟是一路无话。
苏子琪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对她柔声道:“娘子,你该进去了。”
说着,又是一笑:“按理我本该进府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他们的。”
“不过今日不是好时候,这样进去未免太过仓促。”说完,看着顾清堇:“快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顾清堇被他的话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是无奈叹息,对他道:“那你早些回去。”
眼见她去敲了府门,不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一个下人从里面走出,看到是她忙行礼,而后就过来牵着马的缰绳。
直到将军府的大门再度关上,苏子琪才转身回离开。
荣侯府门前,一个焦急的身影来回走动,口中似还在念叨些什么。
远远地,苏子琪见他喊了一声:“阿平。”
那身影立马转了过来,一见到苏子琪赶紧迎了过去。
“公子你可回来了,阿平都在这都等了你一个下午了。”阿平说这话时,满脸的委屈。
“你在这等我做什么,我还能丢了不成?”简直是多此一举。
阿平却道:“公子这话说的容易,阿平与您一同出府,却又一人回来,这要是叫老爷夫人知道了我将您弄丢了,还不剥了我的皮啊。”
苏子琪摇摇首道:“瞧你这点出息。”
说着便往府中走去,阿平赶紧跟上。
“阿平啊,你家公子想学骑马了。”
跟在苏子琪身后的阿平被这句话惊的不清。
“您怎么又突然想学骑马了?”
又不是侍卫将士,今朝也不像前朝贵族间也流行骑马狩猎,这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就想学骑马了呢?他家公子这身子骨,别没学会骑马,再给摔出个好歹来。
“想学就是想学了,哪那么多啰嗦,我就与你说一声,明日去完铁器铺,就去宫里找太后,让她老人家为我找个厉害的师傅,教我骑马。”
说完,他似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点着头往前走。
“这都叫什么事啊。”阿平哀呼地也只得跟上去。
不过他有预感,若是他家公子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次日一早,苏子琪就收拾完毕去了城西铁器铺。
那店家也早就恭候多时,待他说完要做的器物时,店家就心领神会,给他提供了一众样式,苏子琪选定了一种,就直接去了后方的锻造坊,店家指派了一名师傅教他如何打铁制作。
整整一个上午,他累的要死要活,也不过才学会了怎么溶铁,距离锻造成品还早着,因为下午还有要事,他就先提前告辞了,并约好第二日再来此。
阿平自是知道他急急忙忙的要去何处,陪他回府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又坐着马车赶去宫里了。
他昨日说的,要学骑马之事,可见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去找太后,要寻一名厉害的师傅,但太后一听说他要学骑马,哪里会直接同意,没被他吓着就算不错了。
“这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要学骑马了?”苏子琪那身子骨,太后也是知晓的很清楚,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就算有什么磕着碰着家中人都要心疼许久,这会儿他要骑马,又不是过家家,万一摔到了,她可就罪过了。
苏子琪依着太后的手臂,撒着娇:“哎呀,太后,您就帮帮我吧,我若是不学会骑马,可怎么跟我家娘子交代啊。”
“肯说实话了吧。”太后一脸‘我早料到’的表情。
“哀家一猜就是为那个顾家小姐,你是怕在她面前丢面子,怎就不怕你爹娘担心。”
“您怎就这般看不起我,我哪有这么弱,不过是区区骑马,若是我想学,肯定就能学会。”
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啊。
“还有六日就是她的生日了,您就帮我一把吧。”
太后被他晃悠的头疼,到底是敌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让他学骑马,并专门找来了御前侍卫统领教他骑马。
要在七天之内,做出那件要给她的生辰礼物,还要学会骑马,这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但苏子琪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做好,那股拼劲,别说是太后,就是阿平都被惊到了。
他可是一直跟在苏子琪的身边,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般在意,也是坚持这么久的,他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别人就将其送到他面前,不喜欢什么也不会有人强逼他去做的。
说不好听的,就是被惯坏的公子哥儿。
可没想到,他真认真起来,却是这样不依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