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阿裳现下如何了。”
昌平在他吐出叶裳名字时,眉头皱紧。
这是她第一次,凝眸正式打量起这个她并不熟悉的男宠。
虽然,他好像并不愿意承认他的这个身份。
她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名字。
那还是很久之前,她记得那时,她刚刚同她那形同虚设的驸马大吵一架,心情很是不好。
她的长姐,便在那时,将他送给了她。
她说,他不同于之前的那些男子,会落得如此,也是天意弄人。
“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看你近日心情不郁,才忍痛割爱的,你可要好好享受,我跟你说,用心些你会发现他的不同之处……”
长姐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但实际上,自他入府后,她就一次都未见过他。
每一次她想要召见他,他不是生病就是卧床不起,身子骨似乎一年到头从未好过。
开始时她还觉得不悦,只是不知长姐为何要将这么一个病秧子塞给她,哪里是想要取悦她,分明就是想给她添晦气。
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再召见他,再到后来,便将他这个人忘了。
直至此次。
若非因他一人让她的女儿和驸马都牵扯在一起,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他这个人。
可偏偏,他却以这样的方式,再度闯进她的视线。
现在再去回想长姐的话,似乎有些能够明白了。
薄时年,果真同那些男子不一样。
一个可以让她的女儿和丈夫同时惦念的男子。
他是头一个。
她想,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现在,只要看着他,她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些令她心烦意乱的事。
驸马那恬不知耻的嘴脸,和志在必得的样子,都令她厌恶不已。
但其实,这些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毕竟,他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男宠而已,就算舍出去也没什么,只不过,她不愿给他,莫说是男宠,就是一条狗都不愿给他。
可这次不同。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她最乖顺听话的女儿也会开始忤逆她,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一晚,她表现的太激进,实际上,在看到她撞向桌角时,她吓的心脏都快停了。
但她绝非有意要推她的。
“母亲有那么多男人,又何在乎多他一个,女儿只想要他一个,母亲为什么不能舍?”
“还是说,母亲已经同意将他让给父亲了?呵,若真是如此,那女儿绝不会忍让,便是拼了 这个太子妃不当,女儿也只愿和他在一起!”
“啪!”
昌平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动怒了。
在叶裳同她说出那些话时,在她说出不当这个太子妃时。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样同他认识,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俩在她的印象中,本应毫无关联才对。
“你今日说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冷静下来,再来同我说话。”
她本以为,她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可是她呢,她是怎么做的?
当她拿出那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时,昌平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事情早已发展到她无法掌控的地步了。
“叶裳,你做什么?”
竟然以死来威胁她。
“我不想,再任由你们来摆布了。”
——
昌平收回视线,赤着脚越过薄时年的身边。
“你来寻我,可知,我不会让你见她。”
一只手自上而下,轻捏着抬起他的下巴。
“你可知,她为了你,同我做了何事?”
她抿唇,表情微微拧起。
“她以死相逼,只愿我能成全你们。”
不过。
她轻扬唇角:“你来猜猜看,结果是什么?”
薄时年微微敛眸,轻扯嘴角,而后扭头,躲开她的手。
“想来,公主是必不会同意的。”
“所以,您又何须再来问我。”
昌平看着落空的指尖,微微一怔,继而笑出声来。
“是个聪明人呢。”
“只可惜,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说着,拂袖转身。
“我会让你见她的,只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认清你的身份。”
及地的裙摆自他眼前扫过,她又坐回榻上。
小腿轻轻抬起,白皙的玉足再度探至他面前,她不再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笑着,等他的回答。
薄时年盯着那只脚半响,终是挪动膝盖,向前,伸手,握住脚踝。
指尖的冰凉让昌平浑身一僵,但她却并未抽回脚,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为她穿袜,着鞋,动作细致,令她恍神。
直至两只脚都穿完,她才将脚抽回。
“够了。”
双足落至地上。
“明日……你若见到她,”
“大概,就不会再如此了。”
她越过他,往后走去。
薄时年站起身,面色平静。
总觉得,她想告诉他什么呢。
即使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薄时年真的见到叶裳时,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系统说,叶裳失忆了。
昌平也说,他若当真见到她,就不会如此了。
那全都是因为。
她不单单是失忆了。
她什么都记得。
却唯独忘记了他,以及,一切同他有关的事。
若要他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情形,那就是——还真是,狗血的恰当好处。
“系统,你老实说,叶裳的失忆,真的不是你搞的?”
这么巧合的失忆,他就是想说跟系统无关,都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宿主如今要做的是想办法修复剧情,而不是一味地质疑系统。”
真是……够不要脸。
这就是默认就是它做的是吧!
“怎么修复,你最开始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如果它只会一直给他添设新的问题,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执行到最后。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叶裳的失忆,是怎么造成的,要如何修复,难不成还要让他将她感化了才可以吗?
“宿主只需及时唤醒任务对象即可,系统提示,必要时,宿主可使用极端手段逼迫任务对象以达到目的。”
“……”
极端手段……
是他想的那样吗?
还是那句话。
它还真是,不要脸。
——
叶裳近来很是烦恼。
一觉醒来,额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包不说,脖子处也多了一道血痕。
但偏偏,她却记不起来,她是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她醒过来时,身边只有沁竹在守着她。
她问沁竹,她这是怎么了,沁竹只是哭着摇头,同她说,平安醒来最好。
平安?
这又是从何说起。
但她再多问,她却是不答了。
母亲之后也过来看过她,见她好生地醒来,只是表情复杂地说了声,醒来就好。
同沁竹所说几乎一样。
而后,宫里的老太医又来给她瞧了瞧,只说她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似乎并无哪里有问题,额头与脖子也都是皮外伤,养养就能好了,那老太医似乎还想欲言又止些什么,却被母亲拦了,之后的话便没在她面前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日,沁竹领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过来见她。
那男子身着素色长衫,长发束起,模样很是清俊。
只是很奇怪,她不认得他。
“你可还好?”
他同她说这话,也是莫名其妙。
她自是很好,又与他何干。
“本郡主,认识你吗?”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沁竹,满脸的疑问。
沁竹这才摇首,低声对她说道:“是公主让奴婢带他来见您的。”
母亲?
叶裳更是不解。
男子见此,只是抿唇,并未再多言其他,只待了片刻,就离去了。
“郡主……您,当真不认识他?”
叶裳觉得不耐:“我怎么会认识他,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诶……他叫什么来着?”
似乎,对这个问题,她并不陌生。
沁竹也是一脸茫然。
“他到底是谁啊?”
此后,她养病的时间里,他更是每日都来报到。
仿佛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坐在一旁。
“你醒了。”
那般熟稔,似乎相识已久。
叶裳想,他真烦人。
在得知他是母亲的新宠时,她心底对他的那种厌恶,就达到极端。
难怪,他可以让母亲同意他每日都能过来见她。
母亲对那些她宠着的男子,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向母亲提出那样的要求。
沁竹说,母亲现在很宠他,而且,他似乎,还和父亲有着不可言说的牵连。
这样的人,当真是,令她讨厌的紧。
她不认识他。
即使他再如何缠着她,她也不愿再与他多言一句。
伤好后,她就去求了母亲,让他别再出现在她面前,母亲同意了,第二日,他果真没有再出现。
他不再来看她,对她而言,是松了一口气,但又似乎,是少了些什么。
一月后,宫里下了圣旨,将定于明年六月,择期让她与周岂完婚。
——
傍晚的凉亭中,夏风习习,倒是吹的人舒爽。
叶裳本只是跑来偷偷懒,谁知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亭子里的人听到脚步声也转过身来。
待瞧清楚那人是谁,叶裳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眉眼淡淡地,没有什么喜怒,薄唇轻抿,静立在那里看着她。
又是母亲那个新宠,他又用这种眼神看她,每次见她,他都是这种眼神,让她捉摸不透的眼神。
叶裳也疑惑地打量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