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会如此?”领头僧人伸手抓抓后脑勺,一脸疑惑不解。
“明心,你可是带错路了?”后面一僧人上前询问道。
被称作明心的僧人摇摇头,不可能,他白日里明明就跟踪那妖物到了此处,并且还在沿途做下了记号,按理,应该就是此处,可是,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就在这时,先前那一直哼着的怪异曲调却突然戛然而止,蓦地,一声尖利地几乎可以刺穿人的耳膜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间。
“哈哈哈哈哈哈……”
众僧被这笑声刺激地扔掉手中之物,皆以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一个个全都聚在了一起,面露恐惧。
他们之中,唯有那白衣僧人仿若丝毫未曾受到这笑声的影响,他依旧站立在那里,手执佛珠,目光平静而深远,薄唇轻启,口中不急不慢地念起了经文。
因为受到白衣僧人的经文安抚,众僧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弯身把丢掉的火把和工具重拾了起来,只是他们仍旧站成一团,个个面露精光地对着四周,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就会冒出什么来一样。
片刻后,四周白雾散去,众人抬眼望去,瞬时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一般。
只见白雾褪去后的四周,那地面上都横七竖八地乱放着一具具阴森森的白骨,被火光一照,更显苍白,让人不敢直视,一时间,有许多僧人口中大呼:“阿弥陀佛。”
更有甚者,胆子小一些的,腿脚已经发软,直接瘫软在地。
“这、这便是那妖物做下的孽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明心和尚面上既是悲哀又是恐惧,心中更是难以言表。
“妖物,你在哪里,快些现身。”受到遍地白骨的刺激,几个胆大的僧人禁不住怒声喊了起来。
“呵呵呵呵……”
忽然,一阵儿银铃儿般的清脆笑声从空中传来,与方才的凄厉笑声不一样,这次的声音显得那么的诱人,动听。
只见红光一闪,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众僧的面前。
众僧抬眼去看,个个眼睛瞪直,面色绯红,目光沉迷,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去了魂魄一般,不能自已了。
在场众人之间,唯有那白衣僧人,从始至终,目光澄净,他静静地向那女子投去目光,只见她身着鲜艳的大红色衣裙,褪去衣领,雪白的香肩裸露在外,她一袭乌发生的极为黑亮,几乎全都散落身后,却又一缕搭在胸前。
她的眉眼妖娆,风韵无限,朱唇点点,却更衬得肌肤如雪,长裙拖在身后,自小腿处,肌肤全都裸露在外,一双玲珑剔透的玉足竟然未着寸缕,左足的脚踝上还用红绳儿系着一个金色的铃铛,她一举一动间,那铃铛都会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来。
果然是一个天上人间都难寻得的绝色尤物。
世上怕是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抵过她的魅惑之术,然而,这白衣僧人,显然没有被她魅惑。
红衣女子看着眼前这群被她魅惑的失去自我的僧人们,轻蔑地一笑,朱唇轻启,道:“果然天下男子皆好色,就连这号称不近女色的佛门子弟,也不过如此,哼,一群污秽之物。”
然而,在她抬眼看到白衣僧人的那一刹,她的面上一阵惊诧,但转瞬她那绝色的面上又带着一丝娇媚。
“那和尚,你怎么没有中我的媚术呢?”
白衣僧人手执佛珠,站立在那里,目光平静地与女子对视,只听他淡淡地开口:“一切色相皆成空,红颜枯骨,如是而已。”
女子闻言皱起好看的眉头:“你这和尚,好没情趣,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我这般一个绝色美人站在你面前,你却不动心,反倒将我比作那骷髅,简直找死。”
说着,那女子面色一变,霎时间,如同恶鬼一般猛地扑向白衣僧人,仿佛要将他的性命扼杀掉。
然而,就在她的利爪刚刚触碰到那白衣僧人的脖颈时,她突然顿住了。
只见她盯着那白衣僧人,面色怔怔。
“你,叫什么?”
白衣僧人目光无波地看向与他近在咫尺的女子,平静道:“贫僧法号梵音。”
“梵音……”女子口中痴喃着。
忽而,她抬起手,轻抚上了梵音的脸,那温热的触感,令她指尖一痛,好似被什么刺中一般,她猛地收回手,狠狠向后退去。
“是你吗……”
痴痴喃喃间,好似在透过寂玄看另一个人一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红衣女子忽然厉声呵问。
“为了寻你。”梵音平静地回答。
“寻我?呵呵,寻我做什么?你早已经,早已经将我遗忘了……”她自己喃喃着,也不知是在回他的话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梵音未受其影响,依旧自顾自道:“你抓了我寺中十余人,害他们枉死于此,我寻你,自是为了将你捉拿,镇压。”
闻言,那红衣女子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响,她方看向他道:“什么佛门弟子,全都是一个个脑子中肮脏不堪的东西,若是他们心中没有女色,又岂会被我轻易魅惑?若是他们都像你一样把我当做骷髅一般,我又怎么将他们吸食入腹?说到底,不过是他们自己作孽,纵然身死,也怨不得别人,你又是凭的什么来捉拿我?”
梵音静静地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中又夹杂了一丝悲哀。
“万物生灵,皆有它存在的道理,你修行至今,也是不易,又何苦来害他人性命了,以此来成全自己的道行,如此,前尘努力,岂非白费。”
“你少拿这些破道理来对我说教。”红衣女子怒气一声,那群被迷惑住的僧人们全都一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见此,梵音那本来没有表情的面上才多了一丝隐忍。
看向她的目光,则更为悲哀。
“何必如此执着。”
说着,他轻微摇首。
红衣女子嘴角轻扬,看向他大声笑着:“不,你不是他,你永远不懂,呵呵,你永远不懂……”
说罢,女子五官狰狞着向他扑去。
“啊!”梵音未曾动作,却不知做了什么令那女子大叫飞起,再去看他,仍旧站在那处,手持佛珠,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女子愤恨地看向他,终究口吐鲜血。
悲悯地看着受伤倒地的女子,他方道:“你是斗不过佛法的,束手就擒吧。”
女子手捂胸口,鲜血还挂在嘴角,她冷哼一声:“便是要与佛相斗,我也不会认输的。”
语毕,女子一转身,瞬间消失在密林间,霎时,白雾又起。
“梵音,我叫媚生,记住,我还会再回来找你的。”空中,远远地传来女子的声音,柔和且妖媚。
媚生,因怨而生的妖物啊。
梵音静静地站在原处,半响,他轻叹一声,再看向那些早已吐血身亡的同伴们,好看的眉宇间浮起一丝悲伤。
天将破晓时,房外传来小沙弥的声音。
“住持,公主殿下已到了山下城外。”
故事的剧情已经开始。
他只得依循那轨迹行进,只是其中如何,便由不得旁说了。
快至午时,公主一行总算到了法华寺外。
他率领众僧已在寺门前恭候多时。
“公主一路劳累,贫僧已备下住处,请公主前往安歇。”他一袭白色僧袍,清俊的面容浅浅淡淡,一双漆黑的眸子好似是在看着她,但细细看去,那里面却又不曾有她。
记忆中的他便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他好似一点没变,仍旧一如当初给她的感觉,一个好看且年轻的和尚。
她不答话,拂开侍女的搀扶,径直向他走去。
待到近前,他未曾躲避,还是那样站着,她轻轻嗅了嗅,鼻息间充斥了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她笑了笑,道;“有劳住持了。”
梵音双手合十,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一番折腾,她终于在厢房里安歇下来。
身边的侍女在忙着收拾床榻和安置物品,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素衣少女,稍许出神。
她名姜予,是褚国文帝的第十一皇女,她刚生下时由于身子虚弱,便被抱到太后身边抚养。
她仍旧记得七岁时第一次见到他,他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已是这法华寺的时任住持了,她那时年纪小,对好多事情都还懵懂未知,却仍旧在宫人谈论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自幼出家,三岁便能通读所有佛经,五岁能与众僧辩法,七岁已能为世人普法,加之生的一副好样貌,清流于世外,不同尘世之风姿,所以人们都说他是神佛转世,而他的师傅普渡大师便为他取了梵音的法号。
他虽年纪尚浅,但却佛法高深,因而理所当然成了下任法华寺住持人选,普渡大师圆寂之后,她的皇祖母亲自下谕旨,由他继任法华寺住持。
而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跟着皇祖母入寺礼佛,恰恰见证了他的继任仪式。
她对法华寺,也是有不一样的情愫在里面的。
皇祖母生前便信佛,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此礼佛,在宫中,也设有小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