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神平静。
战场从来没有任何绝对，所以，他没办法给她保证。
“如果，我没办法回来……”
没有说完的话被她用手堵住。
“你说过，你既娶了我，此生都不会放开手。”
她说着，手指触上衣襟的盘扣，一粒一粒，慢慢解开。
他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在灼烧，但他却将其压制住了。
她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玲珑的身躯，转身，吹熄了烛火，而后，倾身抱住了他，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谢蓦笙，你不敢碰我，究竟是在怕什么。”
是怕他战死沙场，不能给她未来吗。
难不成，他还想着，他死了之后，她能够以清白之身再嫁他人？
她轻扯了扯嘴角。
“自从嫁给了你，此生，我就没想再另嫁他人。”
轻轻的话语让他浑身一震。
“如果你死了……”
她说。
“我绝不会独活。”
而后，她用力抱紧了他，低低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动容。
“所以，你不能死。”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因为你不回来，我会去找你，不管是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剩下的话语被冰冷刺骨的双唇吞没。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床幔落下时，她还是流出了眼泪。
身上的人俯下身来，轻吻掉她的眼角晶莹。
“陈烟袖，你等我回来。”低哑的声音在向她承诺着什么。
而她知道，他既承诺了，就不会失信。
因为，他是谢蓦笙，是她的丈夫。
……
外头吵嚷嚷的，陈烟袖翻身下了床。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人已经被紧紧地抱住。
身穿军装的男子，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留下的狼狈痕迹。
她被他用力地抱着，半响，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我回来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却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许久，她轻轻应了一声。
他身上都是伤痕，脸上也是脏乱的，但这样的她却让他觉得安心极了。
那样真实。
“以后，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次的担惊受怕已经足够了。
她将脸贴在他怀里。
“谢蓦笙。”
“嗯。”
“我做了一个梦。”
她抬起脸看他。
“嗯？”他低下头。
便见她神情微怔，继而轻笑。
“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
她看着他，忽然就紧张起来，下意识抚上了小腹，察觉到那里涌出的暖意，微乱的心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如果，那一天，你没有赶回来……”
他甚至都没问她，是哪一天，就低首，吻住了她。
片刻后，放开她，眼眸加深。
“不会有如果。”
“若我真的没有赶去，那只会是一个原因。”
在她怔愣之际，他轻笑了笑。
“我死了。”
极轻的三个字让陈烟袖身子一滞。
但她却并没有觉得他是在说笑。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所以，在她的那个梦中，才会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他。
因为，在那个梦里，谢蓦笙，他死了，早在很久以前，就死在战场上，他当然，不会再出现。
可是……
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却是鲜活的。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我忘了告诉你。”
“你要做父亲了。”
女子的笑颜在灯光下显得别样柔和，她看见原本还笑着的男子在刹那间，表情愣住，一时间，被惊的忘记所有。
这似乎，和她梦中见过的，另外一个男人知晓她怀孕时的反应交错在一起。
但那个人是谁，她好像一瞬间就忘了干净。
因为她已经被紧紧抱住。
当有温热落在她的肩头，她才惊愕。
他居然，哭了。
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哭了。
许久之后，她抬起手抚上了他的后背，轻轻拍打。
想来，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一个男子，为她流泪。
这时，她突然庆幸，那梦只是一场梦。
幸好，他还活着。
也幸好，她嫁给了他。
“韩导就在那边，等下我们过去见他。”
张哲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给自己拿了一杯香槟，然后又拿起一杯橙汁递给面前的人。
一身黑色礼服的少年看着那杯橙汁，精致的眉眼微微皱了皱，迟迟不肯接过。
张哲见他的反应，压低声音道：“忍一忍，今天的晚会有媒体在，还是注意点。”
他本来就是新人，在这娱乐圈中就是白纸一张，这张白纸要怎么刻画当然是不能马虎，一步错，可能就会把一张好牌打得稀烂。
金碧辉煌的大厅，随处可见都是圈内的知名人士，熟悉面孔，以及平常想见都难得一见的业内名流。
比如，身边絮絮叨叨正在叮嘱他的经纪人刚才提到的韩导。
韩导。
那可是许多一线大牌都争相想要合作的名导，从他手底出来的，现在哪个不是腕。
韩导的眼光独特，看人很准，只要能被他选中的，日后必是前途无量的。
少年听了他的话，表情恢复平淡，只是到底伸手接过了那杯橙汁，刚拿起杯子凑到唇边，目光就定格在某处。
“我跟你说，这次韩导的新剧马上就要开机了，主要角色是早就定下来的，所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你争取来现在这个角色，虽说不是主角，但只要演好了，对你以后绝对受益匪浅，你可要好好把握。”
张哲说完话，却半天没有人回应。
“陆矜，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话问一半，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是几个俊男靓女，每个人都是容色出众，很显然，他们都为了这次晚会做了精心的打扮。
“你在看什么呢？”
容貌精致的少年收回目光，低眸抿了抿橙汁。
“没什么。”陆矜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杯子，轻声回道。
张哲有些疑惑，探寻地看了看不远处。
正巧这时，那原本背对着他们的纤细身影微微侧了侧身，露出柔美的脖颈和几乎完美无瑕的侧颜。
穿着紫纱裙年轻女子，后背露出精致的蝴蝶骨和光滑的牛奶肌肤，微卷的波浪发看似随意地搭在肩侧，红唇微扬，露出极致魅惑的笑。
邢晞。
如今最炽手可热的当红花旦，年纪轻轻在圈内却已是资历很深了，如今不过刚刚二十四的年纪，但出道已经满十年了。
看着安静不语的少年，经纪人微微皱眉。
他刚才，是在看她？
——
“韩导，这就是陆矜，之前试镜时恰好没跟您遇上。”
一脸笑容的经纪人不动声色地把容貌精致的少年推向前。
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五官出挑，只是略显稚嫩，看着年纪不大，个子却是很高了，在这个男演员也几乎要时刻画着妆的情况下，他有着极为干净的皮肤和满满的胶原蛋白，让他即使不上妆也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之前有几个不太重要的配角的试镜都是副导演来选定的，所以韩导在此前，并没有见到过他。
“看着很年轻嘛。”
导演打量着他。
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没有逃过张哲的眼睛。
虽说是阅人无数，娱乐圈里更是不乏帅哥美女，但是能找到这样出挑的，想来，他的经纪人为了挖到他这个宝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实际上，张哲作为陆矜的经纪人，为了他倒的确算得上是费尽心力。
毕竟，现在的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想成名的人，陆矜刚出道不久，没有什么背景人脉，不像那些偶像出身的小鲜肉，好歹还有一批死忠粉。
除了之前帮他接了一两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让他凭借这张长的出色的脸俘获了一批颜粉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作品。
在这个圈中，想火很容易，可要是想红的长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动用了所有关系，得了韩导这次新剧的一个角色。
张哲忙接话道：“还是个新人，这次有幸能参演您的的剧，要靠您多提拔了。”
韩导听了一笑道：“年轻人嘛，现在需要多历练历练，以后的路还长，慢慢来。”
张哲满脸含笑地点着头。
又和韩导寒暄了几句，便有旁人上前搭话，将他们盖了过去。
张哲看着从头到尾表现都不热络的陆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能来今天这个晚会费了多大的力气，能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有名气的，你倒是好好把握机会啊。”
陆矜抬眼看向经纪人，露出了一个极轻的笑。
他很少笑，因为他笑的时候，脸颊就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会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可爱许多。
“你也听见了，我还要多历练。”
说着正要转身，动作却是一顿。
张哲有些奇怪地问他，他却没有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顺着他看向的方向看去。
是两女一男，正向韩导走来。
他一眼就被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住。
这下他是确定了。
邢晞。
陆矜之前果然是在看她。
邢晞和另外一男一女已经走到前面，正在和韩导说着话。
他想起，韩导这次的新剧，女主就是邢晞，另一个男的也是如今娱乐圈最炽手可热的小生，也是这次韩导新剧的男主。
张哲正想说什么，却见他往前走去。